“這又是第幾個了?你這人啊,哪都好,就是不會憐香惜玉。”
靜靜看來人自顧自斟了杯茶,檁鈺袖一揮逍遙的坐在對面,眼神看著窗外一望無盡的雪景,盡是一番打趣的味道。
檁泫不由的皺眉,一絲不爽快被溫茶消逝,沉著聲,“二哥要是憐香惜玉儘管去,沒人攔著。”
二哥一聽,笑得更是歡快,直勾勾盯著,讓人著實不快,檁泫輕咳一聲,方纔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氣氛,然這人用扇柄輕了我頭,如同小時那般,越發沒了規矩。
“你二哥我可不是誰都要的,倒是檁泫你,自從當上這閣主,架子端得越發大了。”
檁泫橫一眼自顧品茶不再與他多費口舌,從小到大自是這樣,雖說我倆是同胞,相貌相似卻性格大不相同,他天性散漫逍遙,而我卻是沉默寡言,真真是大相徑庭。
“檁鈺!”
直呼著他名字是最後的警告,然而這招很受用,此刻這人便乖乖的一言不發,這表情著實像受了欺負的小娘子,不由覺著好笑,“昨個不是說,北凰鎮上花燈節,怎的,不去?”
檁鈺一聽,拍著扇一臉春風滿面,“光顧著跟你打趣了,來來來,本少來這正是要帶你一起去。”
“我?”狐疑的歪頭看著他,他明知道,是不喜這些熱鬧的。
“對對對,傳說那花燈節啊,每年一次,但今年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不以爲然的拿著茶杯把玩,“在二哥眼裡,怕是多幾個漂亮美人,就是不同?”
檁鈺展開白扇,閒散的扇了扇,一臉得意勁,“那我若要說,那白府的大小姐要在花燈節招親,是不是不同?”
手一僵,茶杯滯放桌上,眉間緊皺,是她?白芝。
這名字卻能把記憶拉得很遠,一對粉藕佳人,看似的青梅竹馬,一個孩童第一次見到女童便傾心於此,可自己性格內斂只得默默一旁,無言守候,直到那次落水..
思緒拉回,思量片刻而後,沉聲
“走”
花燈迷人眼,迷了多少青年才智的心間,迷了多少閨房小姐的眼眸,鎮湖旁邊,石板橋下,蓮花燈帶著祈福之願隨波飄遠,熱鬧非凡,但這熱鬧卻比不上白府門前,張燈結綵之景。
“小姐,快要開始了。”
“恩。”
鼻間發出應答之聲,卻是漫不經心,端坐在閣樓之上的女子,輕紗掩面,雙眸卻格外清澈,大紅水袖羣映襯著曼妙身姿,雖未見全容,可想而之亦是十足美人,寧傾慕而來之人神往。
檁泫一身暗紅出現人羣之中,凝望閣樓上之人,大紅刺目,亦然刺進心房,微微一震。
檁鈺展扇面翩翩公子,亦是一副看戲模樣,嘴角露出打趣,悠悠開口,“泫,你瞧,這白府小姐穿一身紅倒是別有韻味。”
檁泫冷麪一橫,“她從不喜紅。”
是啊,她從不喜,每當他著紅衣時總會取笑而道,而記憶中那片水藍身影,纔是他的白芝。
檁鈺不以爲然,接著補話,“如今這情景,看這白府老兒勢要把這大小姐嫁出去了,你,可有打算?”
打算?心中惦量一番,擡手示意,人羣便多一名黑衣人,拱手跪拜在前,“閣主。”
檁鈺笑開花,心知這一慣沉默的梅雪閣的閣主終於坐不住了。
檁泫漠然開口,“今夜,不管誰勝出,都要讓他消失。”
黑衣人領命消沒人羣之中,沒錯,他既得不到,亦不能讓給旁人,何況,她本就不喜。
閣樓之上,身旁婢女眼尖著緊,瞬然發現人羣那一抹暗紅,小聲在白芝一旁,附耳道出,“小姐,泫公子,也來了。”
聞婢女之言尋去,果然入眼的便是那張俊美亦帶著愁容的臉龐,還有那一身煞是好看的暗紅袍,與他極爲相配。
手不自覺握緊,柳眉微皺,怕是今晚不會如此順利。
思緒飄遠,亦是小時初見相識,玩耍相伴,再到情竇初開,那一一的畫面,都同那張臉脫不了關係,那是她的青梅竹馬,亦是傾慕之人,可眼下,卻要另選他人爲婿,心中隱痛。
門房推開,來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大人,由婢女攙扶,起身一揖,淡言,“父親大人。”
白府老爺許是多年上陣殺敵有關,不威自怒,若有所思望著眼前白芝,“芝兒,爲父如此之做,亦是爲白府著想,你既身爲白府嫡女雖上不得沙場,但也不要白白浪費了這個名銜,今日之事爲父亦然安排妥當,等那位一到,你便從這閣樓跳下..當然,爲父自然保你性命無憂,也保你母親,無憂。”
帝君尚幼,朝廷中庸,父親手握兵權,野心尚且可知,只不過雖身爲兵將重臣卻無由頭領兵叛變,自然需尋個由頭,今夜此番的招親,不過是想拉攏寧王。
而我,雖是白府大小姐,至始至終身不由已,回神不過扯出蒼白一笑,幽聲而道,“是,父親大人。”
父親滿意走後,一旁婢女小魚小聲道,“小姐爲什麼不告訴老爺,那泫公子也...”
“住口,此話萬不可再說。”
緊皺眉,突覺心慌得很,是啊,爲什麼呢,或許見了他,多了幾分想法罷了。
人羣熙熙攘攘,亂嘴雜舌都不過是談論這白府小姐的美貌如何,卻沒曾注意人羣中意見臉黑到爆的檁泫。
檁鈺笑揮著扇一副慵懶架勢看好戲,他深知,他這三弟的致命弱點,也深知今夜的事往往沒這麼簡單,只是他不說,亦無人知曉。
“寧王到!”
尖銳聲音從人羣外穿出,瞬間便自動開出一條道路,寧王坐著轎攆緩緩到白府門,停下,擡頭望閣樓之上,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小姐,寧王來了。”
白芝輕移到閣窗前,向下看,引入眼簾的便是那青絲綰冠,五官精緻映襯著親貴華服,這就是寧王,無實權親王卻是皇帝最信賴之人,面看似逍遙子派,但在深眸之中不難看出,那一抹算計。
這就是父親的權計,來一個英雄救美引得寧王注意,再來個順水推舟將自己嫁入寧王府,有了這一層姻親,自然大計可謀。
白芝輕哼一聲有些輕蔑,自己本不應該如同棋子般仍人左右,但可憐我那母親,如今還深陷囹圄,不得不救,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轉身拉著身邊婢女,不免手心有些出汗,“遠兒,若我這一跳下去有什麼閃失,你可千萬要記住到父親大人面前求保母親周全,千萬..”
遠兒聽這話突然紅了眼眶,圓潤的臉蛋憋著通紅,咬著脣,哆嗦著,“小..小姐..你一定沒事的,老爺會保你周全的。”
自然是知道,不過...白芝鬆開了手,轉身便踏上窗案上,閉著眼嘴角掛著笑,不過被那抹面紗遮住,閣樓下已經有騷動,拖不得了。
一瞬,那閣樓上一抹紅衣順勢而下,在黑夜空中映襯著花燈煞時好看,閣樓下白府門外,白家老爺正與寧王問候,計算著的時辰,步步都與自身預算的無差,只不過,他卻算差了他的女兒。
白芝落下,來不及寧王反應,更來不及檁泫反應,那樣快,也那樣遠,就這樣落在石板地上。
“啊..白..白大小姐..墜樓了...”
“我的媽呀...”
“死人了..”
人羣從剛剛的熱鬧而至到如熱鍋螞蟻一樣亂躥,都不忍見地上那香消玉殞,已面目全非的女子,她就落在離寧王十米開外的地方,沒有如約。
檁泫面色蒼白,疾步衝上前,卻在前頓住了腳步,那是什麼感覺.就像放佛被人掏了心,沒有了生氣,那個他心愛的人,就死在他面前,而他卻沒能救她。
白家老爺彷彿石化一般站在那裡,已經遺忘了身旁的寧王,他不曾想,一直聽話的女兒會用這種方式來反抗他。
閣樓上的遠兒早已泣不成聲,她方纔明白,小姐說的話是何意,原來,她早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白大人,你約本王來就是見這場面的?”
寧王不以爲然的說著,指間把玩著腰間玉佩,未看地上女子一眼。
白家老爺思緒被來回,緊皺著眉,哀沉道,“是老臣疏忽,望寧王恕罪,還請寧王回府,老臣好打理家事。”
寧王點頭,揮手示意,轎攆轉向離向白府,臨走前餘光瞟了地上那一抹紅,低頭撫摸著腰間玉佩,輕皺眉不過一瞬,低聲笑,“呵,還真是忠貞女子。”
見寧王走遠,白家老爺負手而立,聲音沉穩沒有絲毫情緒,“來人,將白大小姐屍首入棺。”說完便皺著眉自顧進府,不聞其他。
見幾大漢準備擡走白芝屍體,檁泫冷聲,“誰敢動。”
大漢見勢,不以爲然繼續走近,忽然黑暗中現出幾人黑衣人,身手矯健按住了幾個大漢,黑衣人中走出一人,便是青玄,見地上屍體,心中一頓,拱手而跪,“閣主,如何處置?”
檁泫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白芝,即使她早已面目沾血,緩緩走近,雙膝重重跪地,拿出懷中珍藏已久的手帕,上面繡著梨花,是她所愛,亦是他悄悄偷取珍藏的,輕輕的,爲她拭去血漬。
至從那次落水後,她便很討厭他靠近,故意與他保持著距離,他不明,只當她不喜他便不做,可現在,如此親暱,她已沒有半點反應。
淚無聲落下,聽不見心跳,只見那血漬拭去露出白皙臉龐,指尖觸碰便是心間滴血劇痛無比,她是笑著的,如同初見她時那般,笑的純粹燦爛。
你是多想死..
檁泫手顫抖,他被自己的想法震驚,看著那笑容刺進心裡,白芝啊,你是有多想死..
青玄候了片刻聽不見閣主下令,小聲提醒,“閣主..”卻被肩膀上的手打斷。
那是檁鈺,神情悲嘆,他從未見過檁泫如此,就連他都摸不透,何況青玄,小聲,“這個時候,他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檁泫小心翼翼將白芝抱在懷中,鼻尖是她的梨花香,那令他魂牽夢縈的香氣,如今卻是最痛的。
檁泫將白芝慢慢抱起,轉身便將離去,一步,兩步,便停下,回頭望著白府門匾,眼中盡是陰冷,“一個不留。”
說完,便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