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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幸好三夢正好上來,打了圓場。

她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陳卓跟白熙雲的婚姻出現了問題, 這趟回來是爲了圓覺得病, 不願意讓父母操心才維持著表面的形式。

私心來說, 她應該感到慶幸。他不再是誰的陳卓, 他又恢復單身, 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沒有了, 她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喜歡他。

然而事實是她心裡像壓了千斤大石,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他這幾年一定過得很不開心吧?可她去看他的時候, 他還是裝做很開心的樣子。

最後陳卓還是在三樓的書房裡睡的,原本三夢和妙賢也因爲某些原因分開睡, 不過法律上已經離了婚的夫妻始終問題梗嚴重,書房就騰出來給他了。

她晚上把被子枕頭抱進書房給他鋪好,早上等他起來去刷牙了, 又悄悄去把被子收走。

她不想爲這件事有一星半點的難堪。

婚姻是他的選擇, 他其實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的。

好消息也有,就是他這次回來是職務在身, 短期可能都不會走了。

她只要能在他身邊守著他就很好了, 再多的, 她也不敢奢求。

沒想到父親很快就去世了, 啞妹是他從光照寺門口抱回來的, 養育之恩大過天, 父女之情並不比那些血緣親情少。她悄悄躲起來哭,陳卓最先找到她:「要哭就痛痛快快哭,幹嘛躲在這裡?」

本來嘛, 這家裡任何一個人跟圓覺得牽絆都不會比她少,傷痛不會比她淡,壓抑著情緒外人會說她養不家,放開懷抱哭一場倒還要其他人來安慰她。

她的懦弱,她的敏感,其實陳卓都知道。

小時候她因爲聽不見,難免受欺負。別人家裡有年紀相仿的兄弟姐妹可以幫忙打架出頭,她家裡的大哥哥已經是大人了,打架是不能打的,只要鐵塔一樣走出去,就能把那些小傢伙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然後他會把她抱起來,甚至讓她坐在肩膀上:「別哭了,我們走?!?

他不叫她妙音的,家裡正兒八經叫她名字的人就只有圓覺和妙賢,但他也不叫她啞妹,從小到大好像都是逗弄小朋友般叫她「小東西」、「小傢伙」。

她有這些美好的回憶支撐著,度過那些失去過他的漫長歲月,現在又要學著度過永遠失去至親的孤獨。

葬禮上發生了些意外,白熙雲差點受傷,但仍然堅持留下來,脾氣卻更加飄忽不定,暴躁易怒。

她看到啞妹晚上把晾曬好的被褥和枕頭抱進書房給陳卓鋪牀,憤憤地將枕頭直接從房間裡扔了出來。

「誰讓你給他準備這些的?我跟他還是夫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居心,陳卓喜歡性感漂亮的女人,看不上你這樣的。他也永遠不會跟自己家裡的人搞在一起!」

啞妹撿起枕頭,拍掉上面的灰塵,沒有說話。

第二天,白熙雲又來跟她道歉。

但是捅破的那層窗戶紙,已經由最不該碰的人捅破了,復不了原。

夜裡她站在浴室裡洗澡,用手抹掉鏡子上的白霧,看著沾滿水汽的年輕身體,握住胸前圓而翹的兩團輕輕掂量。還有深凹的鎖骨,還有纖細的腰肢……她已經長大了啊,這樣也還是不行嗎?

當然,她知道最切中要害的,是白熙雲所說的「他永遠不會跟自己家裡的人搞在一起」。

她們愛的是同一個人,所以啞妹知道她說的對。

山南水北,地遠天長,她和他之間的隔閡原來不止一個人、一樁婚姻而已。

陳卓早出晚歸,有時候回來全家人都睡了,可他還餓著肚子。啞妹每天都在鍋裡燉著牛肉,已經被文火燜爛的紋理氤氳著香氣,可以煮一點面,或者澆汁拌在飯裡吃,做他的夜宵正好。

她披著外衣下樓來爲他做一點宵夜,陪著他吃完,就是兩個人唯一可以獨處的時光了。

很珍貴的,而且誰也拿不走。

他爲了讓她多開口說話,這時候總是有很多段子跟她逗樂的。他不嫌棄她說話時那種特殊的怪異,反而對她說:「你聲音好聽,要是做主播都能有一大票粉絲。現在流行直播你知道吧?」

嗯,她知道的,還知道男人們都喜歡裡面漂亮又多才多藝的女主播。

她把頭髮挽起來,也化淡淡的妝,其實就是加一點眼線和脣膏,在書案擺上花,點上香,氣定神閒地坐在那兒寫字。

她用毛筆潑墨揮毫寫「滿園□□」,用玻璃筆蘸著彩墨寫「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攝像鏡頭就在對面,把這些畫面直播出去,真的也收穫了不少粉絲。

她用手語和特有的那種聲調在鏡頭前說:我是聾人,我聽不見,但我跟你們一樣熱愛生活,有自己喜歡的人。

好多粉絲在下面給她送花送道具,誇她:小姐姐長得真好看;小姐姐的字寫得真漂亮;小姐姐好勵志呀!

也有人冷嘲熱諷:殘疾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說話的聲音那麼難聽。

粉絲羣起而攻之,紛紛維護她。

最早的老粉之一把那人懟得沒了聲息,又給她送了一大堆道具,然後說:別哭,你聲音很好聽。

哎,真是,一不小心把傷心的畫面也直播了出去。

曾經也有人對她說過的啊,別哭,我們走;還有,你的聲音很好聽。

她的直播開始小有名氣,開始只是寫寫字、畫一點畫,後來每天早上起來徒步去宗山深處採花和打山泉水的過程也拍下來,在廚房裡做菜也拍下來。有粉絲認出那是宗山光照寺,她有時候就也去寺內拍晨鐘暮鼓和僧侶信衆。

粉絲們看到妙賢,驚鴻一瞥,紛紛留言:「這就是那個最帥住持嗎?」

「史上最年輕的院家?」

「聽說他們可以娶妻成家啊,小姐姐莫非你喜歡的人就是他?」

不不,他只是哥哥,她最喜歡的另有其人。

那位老粉跳出來:「別胡說八道,沒點眼力見兒!」

啞妹笑了。

陳卓看到她寫的字,忍不住說:「這家裡就屬我的字最上不得檯面,你們一個二個的怎麼都練得這麼好看?」

妙賢的字最周正,她的字最像父親圓覺。

她臉紅,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直播的事。

他會喜歡她這個「女主播」嗎?雖然她離性感漂亮,還有十萬八千里路。

直播給她創造了更多金錢上的收益,每月交一點給家裡做家用,證明她也已經長大獨立,剩下的她沒想好怎麼用。三夢知道了就說,喜歡什麼就給自己買點什麼,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哪有不愛打扮的呀!

她以前離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好像真的很遠,可能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她習慣了光照寺的一切,想的是以後乾脆就做個女居士吧,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她心裡有陳卓,可是陳卓結婚了。現在他回來了,就當是女爲悅己者容吧,她想讓他看到她的美。

她買了漂亮的裙子,比平時的裝扮要大膽一些,顏色也更鮮麗,化了淡妝,用了好大的勇氣才換上衣服,走到陳卓面前去。

他正倚在窗邊抽菸,看到她這樣,愣了一下,笑道:「這麼漂亮,要出去約會?」

她搖頭,用手語比劃著問他:我這樣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哪個臭小子敢說不好看,你回來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我不是要出去約會。她帶了絲怯,卻還是說出來:我就是想問你,我這樣好不好看。

這樣的表示應該已經很明確了吧?她有了一點自信,又更多了點勇氣,想讓他知道她的想法。

他把煙夾在指間,瞇著眼看她:「好看,真的。」

她咬住脣暗自歡喜,沒有看出他眼裡複雜的情緒。

他又揉了揉她的頭,袖口有菸草的味道。

然而第二天,董芳就問她:「啞妹啊,我有個老姐妹剛從國外回來,想約我吃飯的,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沒多想,就說:好啊。

去了才知道,對方帶著兒子來的,說是跟她年紀相仿,年輕人聊一聊,好過跟老年人們沒話題。

她這才反應過來,董芳是帶她來相親。

她沒有那份心,可是之後對方又約她第二次、第三次,她拒絕了,董芳又給她安排了其他年輕人的見面,有一個甚至是陳卓隊上的小夥子。

她再遲鈍也看出來了,家裡人是想把她嫁出去。

董芳也問過她的,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說沒有。怎麼能說有呢,說她喜歡家裡的大哥哥嗎?

陳卓的婚事其實已經夠複雜了。

他或許是想簡單一點的,所以再發現了她的心思之後,就想給她安排其他的姻緣。

那是他自以爲對她最好的方式,但不是她想要的。

她面對陌生人的疲憊感,大概沒有人會了解吧。

她實在受不了了,去問陳卓爲什麼,他雲淡風輕,只說了一句:「妙音,你還年輕,不該把大好年華耗在我身上,不值得。」

他憑什麼判斷值得不值得呢,他又不是她。

「我比你大很多,再過幾年,你還是現在的你,可我已經老了,給不了你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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