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人類對暗物質的探索取得了巨大突破。復旦大學物理系方剛教授和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謝爾頓·庫珀教授理論預言了一種新型的構成暗物質的大質量弱相互作用粒子---商，5年後這種粒子被新一代暗物質粒子直接探測衛星“悟空變-2號”觀測到。

全息投影更新了畫面，畫面是由中科院天文臺發來的，來自5569萬公里外的“悟空變-2號”。畫面一角原來熒熒如火的碩大“紅色星球”不見了，被一大片藍色背景替代。實際上一切肉眼可見的物質在這個畫面上都消失了，包括549,527公里外的天宮二號空間站。當圖片被放大1萬倍單調的藍色背景中出現了一個矚目的紅色長方體。

總指揮看了看投影下方的座標數字。那是“他們”的飛船消失的地方。

“接方剛教授”，總指揮濃黑的眉毛根根豎立，一雙不大但異常有神的眼睛裡糾纏著幾道血絲。

全息投影中間出現了一個瘦削的男子。雪侵的花發，鬆弛的皮膚，以顯老態。原來的畫面縮小到了三分之一在男子胸前浮動。

“總指揮同志，事情我已經大概知曉。根據探測衛星發來的圖片判斷那個長方體可能是由暗物質構成的，考慮到暗物質極高的密度，其大約爲液態水密度的一千萬倍，長方體的表面也極有可能是塗敷了一層薄薄的暗物質塗層，需要後續驗證。由於暗物質與普通物質的作用非常微弱不參與電磁作用對光完全透明發現它們非常困難。我們人類也是在近十幾年來纔對它有所瞭解。但現在看來，‘他們’似乎早已經掌握了控制和應用這種物質的技術。”

總指揮似乎對這些話並不感興趣，他說，“‘他們’的飛船還在那裡”

方教授聽得出來總指揮是在擔心那位宇航員。

“那個東西可能不是飛船！”

衆人都很吃驚。總指揮眉頭聚成了山丘。

教授接著說：“那位叫秦楚河的宇航員也許早已經不再那裡了，甚至不在太陽系。”

“爸爸去哪裡了？”，一個透露著一絲哭腔的聲音打斷了教授的講話。衆人都望向門口。

秦措和王老師站在門口已經有一會了。王老師名叫王敏，今年28歲是秦措的班主任，剛調來有兩個月。她關心班裡的每一個學生，班裡的每一個學生也都很快喜歡上了她。她知道了秦措和爸爸生活在一起，還知道了他的媽媽死於6年前的那場奪取了世界上將近一千萬條生命的H13N9高致命性流感病毒大爆發。

她堅持要陪著秦措過來。

秦措很堅強，他並沒有大吵大鬧，在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中很少見。王敏同情這個孩子，難道今天這個可憐的孩子也要失去自己的爸爸了嗎。她感覺眼睛裡面熱熱的。她多麼希望在場有一個人可以回答他的話，給那顆看似堅強的靈魂帶去哪怕一點安慰。

整個過程中秦措始終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傷更讓人心疼。

後來他記得他還聽到很多話，聽懂那些話對那個年紀的他確實有點困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裡的。他只記得自己再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家門口。

“跟老師回家吧”

秦措拒絕了。他沒有回頭獨自上樓了。他家住6樓。他沒有乘電梯。走到6樓李小同攔住了他。秦措盯著他，要是換做平常，一句“李小胖，好狗不擋道”就馬上脫口而出，但現在他可沒心情搭理這小胖子。

“給，雞腿飯，我媽專門給你做的”

他瞅了瞅露著半個屁股轉身而去的李小胖，看了看手中還垂著哈喇子的可食用外包裝的雞腿飯。心裡和眼睛裡都熱乎乎的。他到了六樓敲了敲617的房門，那是劉楚恬的家，他當著她的父母面向她道歉，充滿誠意：“劉楚恬，對不起我不該剪你頭髮，但我爸說喜歡一個人纔會欺負她”。他不知道女孩原沒原諒他。反正他記得叔叔阿姨都滿臉歡笑，急急忙忙就把他送出門了。

秦措回到了家裡，沒有喚醒機器人管家。雞腿飯扔在桌上，他沒有胃口。

他靜靜的躺在牀上，蓋上可以自主調節溫度的智能被褥。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他告訴自己和以前一樣，他睜開眼老爸就回來了。

“兒子，老爸回來了”，秦措還在睡夢中，一雙大手就團起了他的臉蛋，他的鼻子和眼睛堆在了一起。一股汗臭味也猛烈襲來，他清醒了。

“混蛋老爸”他心裡喜歡那種感覺但嘴上卻表現出一萬個不樂意。

“你哪天是不是也會像媽媽那樣離開我”

“有一天你長大了就不需要爸爸在你身邊了”

“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這是他想說而沒有說出的話。

死亡在這個家庭裡從來都不是禁忌的話題。父子二人最快樂的時光是看一段全息影像。影像是秦措剛剛三歲的時候拍攝的，內容很簡單是幾分鐘的“家庭消防”普及。女人在發火，火氣灼燒著周圍數十米的空氣。一個男人在緊急“滅火”，笑臉相迎，屢破底線，最終一場家庭危機消失於一句老套但經典的愛情告白。

“你媽是天下最溫柔的女人”

男人的話保證沒有一絲調侃的味道。秦措看著眼前這個面露粉紅，陷入到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的大男人，“老爸，不愧是你”

“爸爸是不是很想媽媽？”

“想，每天都想”，男子撫摸著男孩的頭，“媽媽留下了一件世間最美好的禮物”

男孩眼中泛起漣漪。

“儘管我一直希望這個禮物是個女孩”。

“混蛋老爸，不準躲！”

秦措笑著笑著，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流到嘴裡，苦澀的像海水。

他望著遙遠的星空。

“我要找到你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