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因何而生?早己無人知曉。
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陰雲(yún)密佈,似有一道身影正在其間,默視著這個低等文明,電閃雷鳴,蔚藍星球被黑色的雲(yún)霧環(huán)繞,隱約中有電光在醞釀,這一幕在蔚藍星球中的普通人眼中不以爲然,而在隱居山林,不諳世事的修士們眼中,卻又是另外一番含義。
正值夏日,一座名不經(jīng)傳的深山,滿山少見翠色,布著鮮樹桃林,雖不多,卻也落英紛紛,是個隱居的好處所。
而在此,正巧坐落著一座簡陋的草屋。
草屋外,一少年長身玉立,長髮飄然,素白衣著,單手負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似有所感地望穿雲(yún)層,微皺了眉頭,少年的衣著與髮飾皆與外界之人格格不入。
少年相貌飄逸出塵,彷彿與天地融爲一體,倒不是說故作清高,而是此人已然超凡脫俗,不應存在於此方天地。
少年頗爲俊俏的臉龐露出一抹動人心魄的微笑,緩緩自語道:“天劫……快開始了嗎……”
凝望片刻,少年一時思緒紛飛,不禁陷入了回憶之中……
十六年前,正處於襁褓之中的他,被遺棄在山下竹林,老道恰巧攜一女嬰路過,爲此救下了他,定居於此山中,適逢是早間清晨,男嬰因此得名,竹清塵。
竹清塵天資聰慧,年僅十二,便已打通了二十四條經(jīng)脈,達到了通脈圓滿的境界。
天有不測風雲(yún),十二歲那年,他開始嘗試破境,原以爲己準備好了萬全之策,最終卻險些被真氣反噬,喪了性命。
老道是這樣說的。
“你天生體質(zhì)奇特,丹田內(nèi)生有一股黑白二氣,一旦破境,黑白二氣就會趁虛而入,衝擊你的丹田、經(jīng)脈,讓你痛不欲生,強行修煉輕則經(jīng)脈寸斷,重則身死道消”
“而且經(jīng)過此次破境,黑白二氣以擴散至你二十四條經(jīng)脈之中,不出十七歲,就會破體而出,際時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我會死嗎?”
“會。”
“我不想死,可以改變嗎?”
“或許可以改變,不過需要你付出很多……”
“我不怕!”
“那好!從今日起,你便隨我學習俗世的武功和橫練之法。”
“爲了以武入道……”
不知何時,老道己來到竹清塵的身後,靜默無語。
“師父,你來了。”沒有轉(zhuǎn)身,竹清塵依舊自顧自的看著陰雲(yún)。
“嗯,我來了。”說完這句話,老道滄桑的臉龐彷彿又變老了幾十歲。
一陣沉默
一聲惆悵:“爲師道號連雲(yún)子,先前未曾告知於你,是怕你遭爲師仇敵的毒手,今天倒是沒必要隱藏了。”
連雲(yún)子頓了頓,面色一暗,又開口說道:“以武入道乃逆天之舉,入道天劫雖比不得渡劫成仙時要經(jīng)歷的天劫,卻也非常人可抵抗,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真的要渡這入道天劫不可嗎?”連雲(yún)子有些執(zhí)著地問道。
“非渡不可。”竹清塵語氣平淡,回答道。
連雲(yún)子一頓,嘆氣道:“若你不渡這劫,並散去自身真氣,爲師可以用自身百年修爲施以封印,來鎮(zhèn)壓你體內(nèi)黑白二氣,爲你續(xù)命三年。”
竹清塵搖了搖頭,沉默良許,露出一抹微笑,“既然天要奪我的命,那麼我便逆了這天,縱然身死道消,我也無懼,至少,我曾努力過。”語氣平淡,卻字字刻入人的心間。
竹清塵又是一怔,轉(zhuǎn)爲苦笑,“而且,既然己經(jīng)走到了這般境地,又豈能半途而廢?”
連雲(yún)子望著竹清塵深邃的眼眸,他眼中的堅韌一成不變,不禁爲所動容,這些年他爲了渡這劫,受的苦,努的力,連雲(yún)子也心中明瞭。也不再製挽,淡淡開口道“罷了,爲師尊重你的選擇。”
話音剛落,連雲(yún)子便捏動幾個晦澀的法決,只見一陣白光浮現(xiàn),“嗡”地一聲,在他手中多出五把顏色不一的小劍來。
“嗖”連雲(yún)子一步邁出,無視數(shù)十米距離,直接來到了竹清塵的身旁。
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澀卻又頗爲無奈道:“此爲元靈五劍陣,乃師的成名法寶,爲上品靈器,合併而驅(qū),攻守兼?zhèn)洌Σ凰祝朔旖伲离y料,你便動用此寶,或有轉(zhuǎn)機罷。”
連雲(yún)子留下這五把小劍浮空而懸後,流光運轉(zhuǎn)之間,身影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凝望著面前懸浮著的五把小劍,竹清塵思緒萬千,似乎掙扎著什麼,終於,他輕嘆了一口氣,袖手一揮,接過了五把小劍。
隨後緩緩轉(zhuǎn)身,也不知是望著那團可怖的陰雲(yún),還是這山上的秀麗景色,或許想再看一眼這世間繁華罷。誰明白呢…
……
……
“師兄…”
不知過了許久,身後傳來了一聲極其熟悉的聲音。
竹清塵的身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迎面而來的是自己小師妹青漣淡雅脫俗的容顏,一身碧綠色的紗裙覆身,清明的眼眸彷彿將人的魂魄吸走了一般,三千青絲披在纖細的香肩上,真氣收斂自如,形成一股不弱地氣場,顯然已半隻腳踏入築基之境。
青漣眼睛通紅,眼角明顯地有一道淚痕。
向前一步,竹清塵撩起衣袖,輕柔地拭去了青漣眼角的淚痕,:“師妹莫要哭泣,逆天之行,必然要付出代價,成則生,敗則死。我本是己死之人,是師父十六年前從山腳竹林保全了我一命。”竹清塵柔聲道。
深吸了口氣,竹清塵釋然道,“我不怕死,卻又怕死,我想渡這天劫,改變自己的命數(shù),我想要活著,若是失敗,亦不過魂飛魄散,我不怕,我想擺脫每天丹田、經(jīng)脈被衝擊,痛不欲生的生活,我不奢求能與天地同壽,只求能像一個普通人,平平淡淡地活上幾十載,但是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頓了頓,又開口說道:“所以,我要逆天。”竹清塵眼中光暗不定,卻又嚴肅地說道。
“師兄,其實我……”
“轟隆!”只聽得一聲雷鳴聲響徹天地,見狀,竹清塵神色凝重,他知曉,天劫片刻就會來,不敢稍作停留。
他輕笑一聲,道:“生死由我,逆天何妨!”隨後身影一閃,留下一道經(jīng)久不散的殘影,匆匆下山去了。
此般身法,竟已達到了武道極盡的地步,青漣望著竹清塵早已消失的背影,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微動粉脣,不知說了些什麼。
數(shù)息時間,竹清塵便已來到山腳下一片極爲空曠的平地處。
仰頭向天,只見陰雲(yún)越發(fā)漆黑,似要滴下墨來。
望著即將落下的天劫,竹清塵眉頭微皺,手中則不慌不忙地捏了一個法訣,竟與先前雲(yún)連子所施法訣一般無二。
“劍陣,起!”竹清塵低喝一聲,祭出元靈五劍陣,只見劍陣懸浮在四周,形成數(shù)道五色閃爍不一的真氣屏障,煞是美麗。
陰雲(yún)越來越密佈,人影越來越清晰。
逐漸起風了,天暗了下來。
“轟!”彷彿是不留餘地,浩蕩的天劫在空中竟不作任何停留,直迎竹清塵而去,只見他神色一凜,低唱道:“去!”金光閃爍之間,顯現(xiàn)出一把金色小劍,緩緩放大,竟有一般成人大小,竹清塵體內(nèi)真氣沸騰,金色小創(chuàng)劍朝著天劫方向迎了上去。
“碰!”的一聲,但見那金色小劍剛一與天劫接觸,天劫便支離破碎,煙消雲(yún)散。
“嗖!”金色小劍飛回劍陣中,竹清塵目光微微一瞥,那金色小劍光芒明顯比先前黯淡了一些。
他面上不爲所動,仍是一臉麻木,而那緊緊攥著的手則表明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
五行飛劍排列四周,劍氣浮現(xiàn),隱有神光內(nèi)斂,先前用的那柄金屬性飛劍也在其中。
片刻,再度迎來了一道天劫,卻是沒有著急落下,而是醞釀了些許時間,伴隨著比上一道天劫強橫數(shù)餘倍的威勢,電芒生輝,席捲而來。
“碰哧!”一聲,天劫狠狠地撞在劍陣之上,引起劍陣微微顫抖,響起陣陣悲哀的劍鳴,竹清塵深知以劍陣之力是無法擊潰這天劫神威,索性轉(zhuǎn)攻爲守,以期自保。
“唉!”遠處,身在草屋中打坐的連雲(yún)子睜開了雙眼,彷彿感應到了自己法寶的處境,不由的一聲長嘆,便又再次閉合了雙眼。
…
…
天劫不知己轟擊了多少下,劍鳴與雷鳴也不知對峙了許久。他麻木地運轉(zhuǎn)著真氣,維持著劍陣的運行,直到…再度轟擊而下的一道天劫,隨著聲雷鳴,“碰咔”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音,劍陣終於還是不堪重負,再也發(fā)不出劍鳴聲。
沒有了這一層保護,天劫便如跗骨之蛆,擊在了竹清塵的身上。
竹清塵只得暗自運轉(zhuǎn)玄功,真氣奔流不息,運行數(shù)小週天。
別看這道天劫己被劍陣損去大半威能,擊在他身上也無太大反應,但實際上雷電之力卻己深入了他的體內(nèi),破壞著器官。
所幸他經(jīng)過教年橫練之法的磨練,肉身強度堪比修士中金丹境的水準,運轉(zhuǎn)真氣行至諸大經(jīng)脈,與雷電之力對抗,這畢竟是他的主場,此消彼長之下,雷電之力節(jié)節(jié)敗退,竹清塵還是將其收服住了。
“呼!”地一聲,竹清塵吐出一口濁氣,顯而異見他面色的蒼白,驅(qū)散雷電之力的過程雖然說著簡單,卻也耗了他不少的心神,後背也直出冷汗。
“轟隆!”的一聲,又是巨大的雷蛇狠狠的轟擊下來,頓時,地面多出一口深達數(shù)十米的大坑,掀起一陣灰塵,“呼”一道悶哼聲響起,灰塵消淨,只見竹清塵捂著胸口,嘴角已溢出些許血液,面色蒼白,天威之下,縱使他再天資卓越,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鍛身劫己過,接下來便是煉形劫了。”竹清塵淡淡地望著天穹,那團陰雲(yún)己轉(zhuǎn)化成了滿天的火雲(yún),徐徐生輝,卻又是一番好景色,而暗含其間的殺機,卻只有他一人知曉。
盤膝而坐,趁著這煉形劫還在醞釀,竹清塵先決定先恢復幾分真氣。
事不如願,僅僅不過百息時間,天穹中的火雲(yún)已經(jīng)耀芒無比,似要灼眼欲穿,正蓄勢待發(fā)。
硬著頭皮,竹清塵停止了冥想,望著天穹上那朵火雲(yún),身在其間的人影彷彿在嘲諷著他。
穩(wěn)下心神,平靜地望著那朵火雲(yún),“轟轟轟!”巨大的回聲,響徹了數(shù)萬裡,一道天火轟擊而下,細可聽聞空氣滋滋作響地聲音,真氣不斷的凝聚,壓縮,外放,竹清塵想要抵擋,他想要活下去。
毫無例外,在天威之下,強勁的天火,竹清塵層層凝聚的真氣屏障如脆弱的紙張一樣,被撕裂,而後轟擊在竹清塵的身體上。
“轟!哧!”伴隨著驚天巨響,天火轟然落下。
“啊!””火光中,竹清塵強忍著劇烈的疼痛,雖然很努力的壓制自己不叫出聲,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劇痛,慘叫了一聲。
火光逐漸消散。
竹清塵半跪在地上,肉身已經(jīng)被天火燒得焦黑,身上僅有幾塊碎布遮掩,真氣也消耗殆盡,地上一灘心血,生死一線,危在旦希。
“或許這便是我的命吧。”竹清塵慘然笑道。
火雲(yún)中的人影已經(jīng)消失了,人影知道,眼前渺小的人類己經(jīng)連這煉形劫都不會渡過,第三道化心劫則更是絕無可能!
“生死由我!來吧!賊老天!”竹清塵指著天穹那耀眼的火雲(yún)怒喝道。
火雲(yún)彷彿聽懂了竹清塵所說的話,頓時火光的威勢更甚幾分。
這一切皆與竹清塵無關了,通天徹地的天火轟擊下來,熾熱的紅色火光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終於……要結束了嗎?”竹清塵釋然地說道,說罷,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咔嚓”的一聲,彷彿什麼禁忌的存在脫籠而出。
天地似乎也是一亮。
此時,竹清塵體內(nèi)冒出了一團黑白二氣,懸浮在半空。
與火雲(yún)龐大的軀體相比,黑白二氣還是太小了,如同螻蟻與巨樹的差距。
火雲(yún)的身形驟然一停,竟忍不住發(fā)抖,黑白二氣分了開來,將那團朝竹清塵而來的天火包裡了進去。
這是個很快的過程。
“嗝”。黑白二氣發(fā)出飽隔,好像吃飽一樣,體態(tài)也大了一圈。
看了一眼天穹之上的火雲(yún),頓時歡喜雀躍,飛上天去,還想再“吃”。
見狀,火雲(yún)好似很害怕黑白二氣一般,頓時消散,留下了一片晴空。
黑白二氣很失望的樣子,又飛回了竹清塵的身旁,思慮了一會,十分人性化地幻化了一隻大手,往虛空一抓,只聽“撕啦”地一聲,竟破開一個黑洞。
這一幕若是讓某些強大修士看見,怕是又會掀起一場風波。
肉眼可見,黑白二氣彷彿又小了一圈,比之最先時的大小還有所不如,大手一提,將竹清塵扔進了黑洞中,大手也縮了回去,“嗖”地一聲,化作流光,再次歸入了竹清塵體內(nèi)。
黑洞消散,塵埃落定,而另一個世界的故事纔剛剛演繹……
遙遠的天際,山巔之上,雲(yún)霧繚繞,種植著各類天材地寶,卻是一處天然絕佳的藥圃,真是羨煞旁人。
亭亭玉立地站著一位擁有絕世容顏的女子,似有所感,正在澆灌的纖手不由一頓,灑下幾滴水,而那幾滴水卻沒有掉落地上,而是浮在空中,晶瑩剔透,宛如聖水。
竟是傳說中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的三千弱水!
世人皆知此水珍貴難得,有奪天造化之能,卻不知它還有一層鮮爲人知的隱喻含義:對愛情專一,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也因此而來。
女子絲毫沒有在意,反倒是隨意地揮了揮素手,弱水便飄向了幾株不知明的植物上,乾淨利落,分毫不差。
隨後,彷若洞虛一切的眼眸向遠處望去,也不知望見了什麼,接著又閉上了眼眸。
“那個人快回來了……”女子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