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幽,月光如紗,籠在深宮。
三三兩兩的提燈宮女身著喜慶紅裙,走在宮闈御道之間,檢查牆上紅燈,口中輕聲細語閒聊著。
“天子待咱們真好,大喜的日子,每個人都發了幾十兩賞錢哩!我想都寄回家裡,給爹孃添件衣裳……”
“唉,如今侯爺成了天子皇夫,鍾離姐姐定然便是暖牀丫鬟,日後若有機會,還能伺候侯爺……我都想再給宮裡倒貼幾百兩,換一個服侍侯爺的機會……”
“侯爺入宮應該會帶幾位丫鬟吧?”
“聽說是那位京師第一花魁,清倌人,一年到頭纔在戲臺跳幾隻舞,但單憑氣質舞姿容顏,哪怕一年單露面幾次,也是無可置疑的京師第一……咱們怎能競爭過她?”
細微的閒言碎語聲,隨著晚風,傳入一處宮闈之間。
遊廊上掛著紅燈,向四周散佈昏朦燈火,窗邊剪紙在映射下,拉出一抹繁瑣剪影。
小白素貞盤在桌上,張大嘴巴竭力吞嚥下幾塊熟肉,很快得肚子鼓鼓,癱倒在桌,發出心滿意足的可愛嗚咽聲。
她歪頭看去,一女子身披嫁衣,坐在大紅軟榻上,身段兒風嬌水媚,珠圓玉潤,儀態端正,可她的動作卻又衝散了這端莊溫婉之意。
紅蓋頭籠在紫衣發上,她一隻手將蓋頭輕輕撩開一條縫隙,露出點著胭脂的朱脣與雪白臉頰,另一隻手則捏著一副畫,垂眼打量。
畫中景緻與此刻相差無幾,皆是婚房新娘,只是多了位紅衣蟒袍的男子,正與新娘胳膊交織,喝著交杯酒。
新郎官與新娘皆露側臉,眉眼含笑,似是說著什麼笑話。
畫紙背後還寫了簡短一句話。
‘歸嬋二年,仲春,趙無眠與洛朝煙成親之夜。’
紫衣垂眼望著栩栩如生的畫中之景,看向坐在身側,筆尖索索輕響的觀雲舒,語氣疑惑。
“他們兩人洞房,你在一旁看著?怎畫得如此繪聲繪色……”
“他們喝交杯酒時,我在外面偷看一眼罷了,趙無眠也知道。”
“哦~”慕璃兒坐在桌前,指尖捏起一粒花生豆拋進朱脣,聞言微微一笑。
“小西天的尼姑,竟是個喜歡偷窺的下流女子。”
“再下流,也比不得被徒弟騎師蔑祖的縱情師父。”觀雲舒頭也不擡,冷冷回答。
“那又如何?我們劍宗可沒清規戒律。”
“清規戒律不代表品性德行……”
“好了好了,別吵了,讓殿外宮女聽了去,還要看笑話。”
沈湘閣百無聊賴撐著側臉,脫了鞋襪,斜躺在紫衣身後的婚牀角落,睡姿慵懶,身段兒姣好。
這婚牀當是給新人睡的,但以她們的關係,遲早也得在上面疊高高,讓沈湘閣躺一會兒自然也無礙,紫衣作爲大姐姐那輩兒,並不在意這些。
她將畫紙放去一邊,側眼望著神情認真,用筆繪畫的觀雲舒,輕聲問:
“他還沒來,你便動筆畫著?”
“當然得多畫幾幅,挑出最漂亮的……我們離開時瞧見了蕭遠暮,她來此顯然不懷好意,趙無眠定要被她們倆兒折騰半天。”
觀雲舒微微一頓,暗道以趙無眠那廝的脾性,這太玄宮宮主與當今天子肯定是已經疊一塊了。
她輕嘆一口氣,繼續道:
“趙無眠說是後半夜便來,但以蕭遠暮的武功……我估摸著,恐怕得天亮之後他纔有精力過來,時辰綽綽有餘,足夠我多畫幾副了……”
洛湘竹趴在桌上,聞言小啞巴稍顯不滿的嘟了嘟脣,有些無趣,只能用指尖逗弄著小白蛇。
但觀雲舒話音落下,幾女便聽得屋外傳來踏踏腳步聲。
婚房之內姿態各異,慵懶隨性的諸位美人當即嬌軀一僵,慌不迭起身。
沈湘閣連忙穿上鞋襪,將自己睡褶的地方撫平,慕璃兒,洛湘竹也是趕忙收拾婚房,將其打掃得纖塵不染。
今夜的正主紫衣更慌,雙手拉著紅蓋頭向下輕拉,用一用力,差點被蓋頭拉下來,手忙腳亂整理儀表。
短短幾秒,她們便連忙推門出屋,瞧見趙無眠正自廊道之間走來。
“你,你怎麼這麼快?”觀雲舒稍顯茫然。
“快?一個多時辰還快?”
趙無眠心想平日我折騰你的時候,你受不了,想求饒,卻又放不下身段,咬牙忍耐,好幾次差點癱過去,有時都紅了眼眶落了淚。
那時候你怎麼不說快?
“蕭遠暮和聖上那邊……”慕璃兒小聲問。
趙無眠眼前浮現反賊頭子與大離女帝被疊高高時的畫面,不免又有些口乾舌燥,他微微搖頭,輕聲道:
“她們都睡了……一時半會肯定是沒力氣打鬧……”
沈湘閣不免咯咯一笑,“還太玄宮宮主呢,江湖頂尖武人……名頭吹得震天響,結果真來了事兒,和當今天子二打一,竟也撐不了多久……若是本小姐……”
沈湘閣一雙千嬌百媚的狐貍眼在情郎身上打量一眼,約莫是想同相公也親熱一番,但她也並非不知輕重的女子,單是探出小手摩挲著趙無眠的肩膀,甜滋滋道:
“本小姐觀帝師也不比蕭遠暮強到哪兒……若事後侯爺還不盡心,就來坤寧宮尋我,我保管伺候相公……”
“行了別騷了,快進去吧,帝師已等你許久……”慕璃兒不免翻了個白眼,輕聲催促。
趙無眠微微頷首,卻瞧觀雲舒走近幾步,同他低聲耳語。
“明都那會兒,我發覺帝師身子骨似乎有些問題,你可需憐惜些……”觀雲舒簡單說了自己的發現。
趙無眠可與紫衣相處更久,一年前就隱隱有察覺,此刻聞言,並不意外,單是微微頷首,走進婚房。
嘎吱————
房門推開,後又掩上,紫衣聽得動靜,當即坐直,方纔和幾位姑娘家在一塊隨意慵懶,如今趙無眠一來,當即端莊高雅。
只是她的蓋頭有些歪,此刻越正經,反而越可愛。
趙無眠不禁一笑。
聽得情郎笑聲,紫衣當即也不好繼續裝模作樣,擡手整理著自己的紅蓋頭,坐姿又慵懶幾分,口中不滿道:
“笑什麼笑?一天之內娶了大離天子,又娶了帝師……師徒雙雙娶進門,心裡很得意是吧?”
“對。”
紫衣擡手自手邊捏起幾顆蓮子桂圓,朝趙無眠丟去,“瞧你那得意忘形的樣兒。”
趙無眠指尖摩挲著小白蛇的下巴,口中道:
“能把你娶進門,能不得意嗎?若不是今晚乃洞房之夜,我都想先繞著京師跑十幾圈,好生出一通汗再回來。”
蓋頭之下,紫衣聞聽此言,不免俏臉微紅,後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趙無眠提起金制秤桿,朝榻前走去。
紫衣同趙無眠日常相處時經常拌嘴吵鬧,同沈湘閣有些近似,活像小女朋友,但此刻隨著他靠近,紫衣同洛朝煙也好不到哪兒去,嬌軀緊緊繃著。
趙無眠用秤桿抵在蓋頭下襬,緩緩上撩。
紫衣素手緊緊捏著裙襬。
可趙無眠撩至一半,卻又忽的一頓。
紫衣微微一怔,“怎麼了?”
“咱們今夜過後,就是夫婦。”
“是,是呀,那怎麼啦?”紫衣嗓音稍顯結巴,雖然發上攏著紅蓋頭,但依舊能想象出她羞赧姣好的俏臉。
“一般而言,得有婚書吧?咱們的婚書呢?”趙無眠疑惑問。
紫衣愣了下,想了想,才輕聲解釋:
“你與朝煙的婚書,便是聖旨,存在宮中,但今夜本姑娘同你成親,不算正式,自然不方便寫在聖旨上……但朝煙同樣擬了一份,和聖旨放在一處,你問這兒作甚?”
“我都沒見過婚書,也沒按過手印……”
“怎麼?沒見過婚書你就不娶?趙無眠,本姑娘告訴你,不管你認不認,本姑娘都嫁定了……”
紫衣語氣當即兇了下,緊接著瞧趙無眠四處張望一眼,取出紙筆,筆走龍蛇寫了一句話,後遞給紫衣瞧。
“宮裡擬定的婚書不算……我輩江湖中人,可不在乎這些規矩禮法……婚書,只有我們自己寫了纔算。”
紫衣尚且攏著紅蓋頭,她接過白紙,擡手將蓋頭撩開一條縫隙,垂眼打量。
紙上字跡,不算好看,甚至說得上一句醜陋。
上面簡短寫道:
“歸嬋二年,春,趙無眠與(空著)決定成親,特寫此書,聊表證明。”
沒有什麼華美的辭藻,只有如此短短一句,甚至連字跡都如此難看。
紫衣愣在原地,久久望著紙上那不算好看的字跡,默然無語。
趙無眠坐在一旁,朝她遞來毛筆,笑道:“快寫吧,就差你的名諱了。”
紫衣小手顫抖了下,後緩緩接過毛筆,停頓幾秒,後將白紙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提筆寫罷,遞給趙無眠看。
趙無眠打量一眼,又是一笑,擡手用內息割開自己的食指,在白紙上按了血手印。
紫衣也咬破手指,兩人手印,按在一處。
秤桿撩起蓋頭,略施粉黛的絕美容顏在在燭火映照下,緩緩浮現在趙無眠臉前。
紫衣眼眶通紅。
“你哭什麼?”
“都成親了,你還給本姑娘來這麼一出……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裡了……”
紫衣揉著眼睛,抽了抽鼻子,起身取來兩杯酒,遞給趙無眠,後自袖中取出瓷瓶,朝杯裡倒了些細碎粉末。
“這是春藥?我還需要這玩意?”趙無眠覺得自己受了侮辱。
“天玄丹研製成粉!”紫衣當即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沒這丹,你,你怎麼洞房?”“噢噢,太高興,都把這茬忘了。”趙無眠哈哈一笑。
“難怪蕭遠暮總說你呆子……”
兩人坐在一處,胳膊互相穿過,燭火幽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趙無眠肌膚浮現一抹微紅,近乎超脫俗世的強橫體魄自發吸收著天玄丹的藥力,他閉目內視沒幾秒,體表當即又恢復如初,睜開眼簾。
紫衣正稍顯緊張盯著他看,見狀柳眉輕蹙,狐疑問:“完事了?”
“吸收一枚丹藥,還能需要多久?”
“這可是天玄塵,傳國玉璽的伴生物……按本姑娘預估,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打底……”
紫衣不知想起什麼,忽的一紅,嫁衣包裹的玲瓏身段兒向後縮了下,雙手抱著胸脯,眼中含羞,
“你,你莫不是太猴急,不顧身體……”
“我的體魄,其實一般武魁可以比擬的?”趙無眠稍顯無奈,擡手讓她把脈。
紫衣診斷幾秒,才又狐疑看他,嘀咕道:“當真如此……以你如今的武功體魄,離成仙飛昇,莫不是當真只剩一步之遙。”
“這一步可就如隔天塹,若不能近距離感悟仙人之力,便只能日夜感悟九鍾,慢慢上下求索,才能初窺仙人之徑……”
趙無眠捏住紫衣小手,輕輕揉捏,頓感肌膚滑膩,柔弱無骨,微微一笑,“不過此刻洞房花燭夜,不談這些。”
紫衣俏臉更紅,趙無眠只是輕輕一推,小女朋友便順勢癱倒在鋪著深紅牀單的軟榻之上。
她的呼吸不免短促幾分,眸間含露,似羞含怯望著趙無眠,粉脣囁嚅,也只能吐露兩字。
“熄燈……”
趙無眠輕輕擡手,燭火熄滅,屋內昏暗下來,只有些許宮闈間的紅燈燈火,透過窗紙,混雜著月光,一寸寸涌進屋內。
趙無眠緩緩脫下紫衣的紅色繡鞋,掌心捏著一雙穿著小白襪的腳兒,輕輕摩挲。
紫衣同趙無眠相處時雖大大咧咧,但卻沒洛朝煙那般放得開,並未穿什麼黑絲白絲之類的情趣小衣,裙下乃是單薄薄褲,穿著保守典雅。
紫衣的雙腿被趙無眠向上屈起,指尖捏著薄褲褲腰,一寸寸往下滑。
淅淅索索——
布料磨過肌膚的細響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稍顯涼意,讓紫衣俏臉瞬間漲紅,她小手本能拉著裙下薄褲,但以她的力氣,也不外乎‘歹徒興奮拳’。
她粉脣緊緊抿著,不敢說話,但越沉默,心尖兒跳得便越快,後忽的纖細小腰不受控制拱起。
她只能漲紅著臉,連忙尋著話題,嗓音輕顫問:
“先天萬毒體,若要練成,需三味藥,本姑娘曾給你說過的……你,你還記得嗎?”
趙無眠正俯首品嚐娘子的動人滋味,考究自己如今到底是不是百毒不侵,聞聽此言,他咕嚕嚥了一口,讓紫衣不由擡起腳兒就踩住他的嘴。
“別發出聲音……呆子……”
趙無眠擡手挪開,笑了笑,才斟酌著道:
“九黎蠱,天玄塵,龍燎血……如今只差龍燎血,你還沒告訴我該去哪裡找……”
“找什麼找……”紫衣臉龐紅得宛若滴血,美目緊閉,臉龐側枕,只給趙無眠露出姣美側顏。
“本姑娘早說了無需你尋……就在眼前。”
趙無眠瞳孔瞪大幾分,“你的處子之血……”
趙無眠還沒說完,穿著白襪的小腳又踩住他的嘴,將其捂住,紫衣嗓音羞憤。
“別說!”
趙無眠眨眨眼睛,湊近幾分,輕聲問:“這……爲何會是你?”
“本姑娘也不知道,這是孃親研究出的法子,我猜是因本姑娘乃真正的先天萬毒體,藉由我的幫忙,才能助你修成此體……”
紫衣紅著臉思考幾秒,才繼續解釋道:
“便同你此刻的武功般,你需要感悟仙人之力,才能飛昇成仙,這先天萬毒體,也是一樣……
而我是先天,你是後天,但你卻沒有本姑娘這般誰碰了都會中毒的麻煩,相對的,毒力卻遜色幾分,也算各有所長……”
趙無眠靜靜聽了片刻,而後才擡手輕輕撩起紫衣一縷烏髮,不知爲何,那烏髮在他手中,忽的化作一抹沒有顏色般的悽白之色。
“所以你這白髮,也是先天萬毒體所致?”
紫衣一愣,後美目頓時瞪圓,“你,你何時知道……”
“當初在晉地,你讓我去尋幾朵黑花,那時候就有些猜測……”
趙無眠指尖摩挲著這一縷白髮,紫衣眼眶頓時又紅了,移開視線,不敢看他。
“別看……醜……”
“醜嗎?多漂亮,若當初你我初次相遇,你便白髮,我肯定第一眼就愛上你。”
“花言巧語,那會兒你都想拿刀砍我,若瞧見本姑娘滿頭白髮,一聲‘妖女看刀’怕是就得脫口而出……”
“那又如何?江湖三大妖女,我都喜歡,我瞧見妖女就走不動道。”
“好啊你趙無眠,終於暴露了吧?本姑娘就知道你一早就對孟婆有想法!”
新婚之夜的小男女抱在一塊,在榻上聊著漫無邊際的各種小事。
在牀上胡言亂語,說著各種天方夜譚,甚至不切實際的話,是每對夫婦皆不得不經歷的趣事。
不知何時,紫衣烏黑秀髮,已盡數雪白,好似夜空繁星,鋪灑榻上。
幔帳放下,房中安靜,唯有彼此的呼吸聲,愈發急促,熱切。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榻上醫生軟綿細糯的嬌聲輕語,“怎,怎麼停下啦?”
以趙無眠的武功,哪怕不用雙修之法,此刻陰陽合和,也對紫衣的身體狀況一清二楚。
他頓在原地,自紫衣體內清晰感知到一抹極爲精純的天地能量,這能量帶給他的感觸……竟與九鐘有些相似。
縹緲自在,玄而又玄。
шωш⊙ TTKΛN⊙ ¢O
仙人之意……
他的猜測居然沒錯,紫衣這所謂的先天萬毒體,竟同仙人有關。
真是仙女?
那他這入的不就是正兒八經的仙人之徑?
但他的猜測,也不是完全沒錯。
紫衣自外看去,雖顯活潑青春,安康長青,但體內卻千瘡百孔,似行將就木。
並非傷勢,重病之類的緣由,而是這抹仙人之意,非俗世之人所能承受。
別說紫衣,哪怕是其餘武魁,貿然接觸,也定是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紫衣眸間帶著水光,氣喘吁吁望著神情驚疑不定的好郎君,呵氣如蘭,又細聲輕問:
“怎,怎麼啦?”
紫衣不知自己體內所謂的仙人之意,但她醫術如此高超,定知自己時日無多,卻不知來源是何,便是想醫治,也無從下手,宛若得了不知名的絕癥難疾。
趙無眠垂眼看她,望著紫衣可愛茫然的俏臉,他一陣沉默。
這仙人之氣在紫衣體內,極爲乖順,好似她自小修成的內息,留下這能量的仙人,顯然不是害她……
這定是季應時留下的產物,當爹的又怎麼害自己的女兒呢?
趙無眠推測,季應時是成仙之後,才與紫衣的孃親有了關係,或許只是雲雨一夜,便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失蹤多年。
而仙人與俗世之人,顯然不是一個位格的生命,若想誕下孩子,以紫衣孃親的體質,顯然九死一生。
紫衣的孃親之所以早逝,定是因爲誕下紫衣,而這仙人之氣的來源,純粹是因爲紫衣乃季應時的血脈,天生便有。
紫衣纔是真正的主角呀……半仙混血。
趙無眠推測片刻,勉強對此事有一個大概的輪廓瞭解,卻還是不知這先天自帶的仙氣此刻爲何反而成了紫衣的負擔。
還是那句話……這種事關乎仙人,若不入那層境界,再如何瞎想,也無外乎幻想皇帝用金鋤頭耕地。
但無論如何,這抹仙氣,此刻已近乎要了紫衣的命。
趙無眠深呼一口氣,後柔聲道:“你放鬆,接下來都交給我……”
“哼……”
紫衣並不知相公在想什麼,只是很少女的輕哼一聲,羞於看他,單是閉目側眼,咬牙承受。
趙無眠不知何時,擡手輕勾,遠在深宮之外,安放在曾冷月內的避世鞘忽的有所感知,猝然升空,好似一抹黑線猝然射向宮闈。
嘎吱————
房門忽的打開一條縫隙,好似微風席捲,撩動軟榻幔帳,不知何時,趙無眠已握上這件他多次搏殺才得來的九鍾。
避世鞘,有吞噬之能……如今趙無眠便要藉著九鍾之力,將這壓得紫衣喘不過氣的仙人之氣,吸納已身。
這不是他修煉出的仙人之氣,因此哪怕是以他的武功,貿然將其吸納入體,下場也未必比紫衣好到哪去。
但那又如何?
這是自己明媒正娶,掀了紅蓋頭,喝了交杯酒的媳婦。
呼呼————
房門那抹縫隙合上,些許微風將桌上一紙婚書,吹落在地。
上面寫道:
“歸嬋二年,春,趙無眠與季紫淮決定成親,特寫此書,聊表證明。”
季紫淮三字,字跡娟秀,鏗鏘有力,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