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木青沒有一絲掩飾的站在城內(nèi)的一座最高的塔尖,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小屋,似乎能看見躺在牀上的男孩,曾經(jīng)那無數(shù)個夜晚,是她這個母親的臥病在牀,男孩笑著端來粥飯,而如今,男孩如此,她能做的卻是那麼微不足道。
女人早已經(jīng)一無所有,但那個小傢伙的降生讓這個滿身疲憊的女人,再次有了活下去的慾望,她想看著他跟自己笑著說喜歡上一個女孩,看著他挽著愛人站在自己面前叫一聲母親,想看著他因爲孩子玩鬧而一臉的不知所措……
黑夜裡倒是沒人注意到這個身影,無盡的夜完全無法遮掩她的視線,看向那一座座恢宏的院牆,心中的記憶止不住的涌上心頭。
既然有些事情做了,就要付出代價!女人心中吶喊,如果真的無法挽回,她會帶走這些人陪葬。
爲了彌補白羽,也是對兒子的愧疚,許木青心中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衝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座宅院,紅漆白牆,彩繪綠瓦,如詩般的夢幻建築遮蓋不住其主人內(nèi)心的骯髒與醜惡。
權(quán)利永遠是世間人們追逐的對象,因爲只有權(quán)利才能得到如宅院主人一般的,奢靡生活,他們想擁有什麼,只要一句話~
儘管已是深夜,庭院之中依然熱鬧,地面上的鮮血早已被沖刷的一遍又一遍,厚重的磚石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怎麼也洗刷不了。
“動作快點~”一聲有些不耐的聲音讓正在牢籠中收拾的下人打了個寒戰(zhàn),他們害怕自己的主子發(fā)怒把自己扔在籠子裡,那自己就是下一批被拖出的屍體了。
很快清掃完,兩個只穿短褲的男人被拽到籠子裡,脖子上鐵鏈解開的剎那,開始瘋狂的廝殺在一起,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召喚自己的妖獸夥伴,因爲他們清楚,慢上一點死的就死自己。
一個年輕人在周圍女子的陪伴下,反而有些漫不經(jīng)心,他看著籠子裡的廝殺有些興致缺缺。
他有些看膩了,眼睛看著籠子,腦袋裡卻想著有沒有其他的樂子。很快鮮血和腥臭傳來,男子皺了皺眉頭,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
“拖下去吧!~沒意思。”
籠子中活下來的男人看著被自己硬生生撕開喉嚨的人,心中沒有一絲活下去的欣喜,握著的手在顫抖。自己和眼前死去這個人的廝殺只是爲了那個年輕人的取樂,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這個人完全不在意~
男子的長髮遮住雙眼,手上的鮮血還在滴下,低著頭,看著地面,露出的腳掌滿是乾涸的裂痕,濃重如山的屈辱感壓在心頭,讓他無法呼吸!
感受到眼前傳來的腳步聲,男子擡頭,看著拿著狗鏈的侍衛(wèi),心中無比苦澀,他一瞬間覺得這樣活下一點意思都沒有!
沒有聲音傳出,突兀的一道咒印亮光閃爍。
侍衛(wèi)見此卻一點不見慌張,這一幕他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了,身後的陰影處,一道肉眼無法可見的身影跟緊著侍衛(wèi)。
這突然而來的對峙,讓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年輕身影再次回到座位,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找死的傢伙。
長髮男子知道自己必死,這一刻只想宣泄完自己壓抑的怒火,唯一覺得虧欠的,是他身邊的夥伴,他撫摸著它的鬃毛~
男子苦笑著,他曾豪言帶著這個老夥計登上強者的世界,看一看世界有多大,但如今~
蛇尾金獅沒有覺得自己的夥伴做錯什麼,有些東西是即使死亡也不能拋棄的,正如它的驕傲,它寧願戰(zhàn)死,也不願茍活。
一聲咆哮,金獅揮動碩大的爪子,五道寒光劃破黑夜的幕布,直衝侍衛(wèi)的面門,兇厲的尖牙緊隨而來可是依然被躲過去。
金獅轉(zhuǎn)動身子,暗金色的尾巴如蛇一般朝著侍衛(wèi)捲去。
侍衛(wèi)身法極好,幾個閃爍之間便輕鬆的躲過了攻擊,身後的陰影終於蔓延開來,一個如同泥漿裡拱出的黑影擋住了金獅的尾巴,甚至將其包裹著,像是在咀嚼。
金獅一聲疼哼,它的尾巴雖說像是蛇,但如今還只是徒有其型,遠沒如活物一般靈活,此時它甚至可以感受到尾部傳來的灼燒和刺痛,它明白這個噁心的敵人有毒。
眼見自己逃脫不了,金獅瞬間轉(zhuǎn)身,揮動利爪。鮮血迸濺之間,金獅一聲低吼。
男子疼恨自己的無力,他本身的實力遠不如金獅,此時對粘液怪物和那個侍衛(wèi)更是毫無對抗的辦法。
沒有尾巴的金獅顯得虛弱很多,它的進攻對怪物傷害不大,但是毒物的每次噴吐都讓它忌憚無比,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金獅滿身傷口。
男子流著淚水,赤手空拳的加入廝殺,他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夥伴死去,即使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也可以最後一起戰(zhàn)鬥,像個不屈的戰(zhàn)士一樣死去,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榮耀,也是最好的歸宿。
戰(zhàn)鬥幾乎是一面倒的虐殺,侍衛(wèi)之所以沒有立刻下殺手,是因爲這場戰(zhàn)鬥是爲了主子的觀賞,太早結(jié)束反而破壞了他的興致,如果他做得好,也許戰(zhàn)鬥結(jié)束可以得到不少賞賜。他記得上次的一個侍衛(wèi),因爲逗得少爺開心,得到了幾乎三年的修煉資源,這讓他們這些侍衛(wèi)瘋狂的爭搶這個看押人販的任務(wù)。
淚水止不住的流淌,男子眼睛無神,看著渾身金色毛髮都脫落,但那雙巨大的瞳孔依然存在著沖天戰(zhàn)意,渾身已經(jīng)僵硬的夥伴,泣不成聲!
男子緩緩地蹲下,淚水如注,滴落在手臂,拾起地面的匕首,飛蛾撲火般的撞向侍衛(wèi),濺起的塵土讓他氣勢磅礴,但這又如何?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知道這場鬧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沒有讓人意外,鮮血和頭顱在空中飛舞~
但當人們看清頭顱的樣子後,臉上滿是驚訝,看臺上的年輕主子,心情不穩(wěn)定下,正在握著女子胸口的手猛地用力,指甲深深刺入柔軟,一聲痛苦的喊叫讓男子更加煩躁,猛地一甩,女子痛苦的低吟不敢發(fā)出叫喊,年輕少年視線不動分毫,死死盯著牢籠~
巨大的鐵籠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刺耳聲響,一道光滑的切口使得鐵籠轟隆一聲,掉落半截,衆(zhòng)人眼神駭然,誰也沒想到必死的男子,揮刀有這樣強大的威力。
但是情況不太對勁,如果他那麼強,他的妖獸夥伴就不會死了,顯然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衆(zhòng)多侍衛(wèi)圍住了鐵籠,召喚出自己的妖獸戒備著,還沒待到煙塵散去,一個黑影破開塵霧,漆黑的光線如奔雷肆虐,眨眼間,前面的妖獸和衆(zhòng)侍衛(wèi)就被橫切成兩瓣。
出刀,站定,黑色妖猴的狂躁,讓所有人感受到窒息的壓力,相比一天前,妖猴實力更強了,它實力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fù)著,誰也不知道被折磨十幾年重獲自由的愉悅,妖猴盡情的釋放自己的瘋狂。
看向看臺,妖猴咧嘴一笑,像是有了教訓,妖猴不會給敵人的頭領(lǐng)一點逃跑的機會!深蹲跳躍,妖猴身影升騰在空中。
站在地面的年輕主子仰頭望著天空,圓盤一般的月亮突兀出現(xiàn)一個黑影,遮住了大片的光芒!只是瞬間,黑影已經(jīng)盡在眼前,悚然間,男子瞳孔劇烈的收縮,沒有絲毫猶豫的轉(zhuǎn)身逃跑。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但他不相信這一切,那個人奴不可能有這樣實力,他心中怒吼,但是發(fā)軟的下肢讓他一陣無力,冷汗浸溼了他華貴的衣衫,額頭的髮絲緊緊貼著皮膚,如同扭曲的蛇,一陣顫抖。
轟隆一聲砸下,男子被衝力撞向遠處,周圍的一切如同颶風肆虐過,但男子此刻卻被生生拽住腰帶,剎那間停住身形,毫無緩衝的力量把他的腰折成兩節(jié)。
殺豬一般的哭嚎讓他沒有一絲高貴可言,咒罵和哭嚎讓所有人汗水直流。活著的侍衛(wèi)一個個心如死灰,他們保護不力,已經(jīng)沒有一絲希望了。
一個女子的身影飄落在黑色妖猴的身邊,輕聲問道“你們家族的寶庫在哪?”
男子看見女人的瞬間,眼中的恨意如同火焰,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不是害怕,不是求饒,而是在極度的痛苦和恨意下,竟然想要折磨眼前的女子。
像是想到新的樂趣,如果把這些可惡的女人脫光衣服扔進囚籠廝殺,這一定很解恨,很有趣,男子眼神睜大如銅鈴,全是血絲的眼球想要從眼眶蹦出,濺的眼前女人一身血!
許木青不再說話,一陣淡黃色的光芒從她腦海後升騰而起,直到這一刻,男子才眼露恐懼,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還沒等他開口,他的腦海一陣晃盪,像是被摧毀了一切防禦。
如白癡的男子被妖猴隨意扔在地面,得到要知道的信息,許木青直接飛騰而起,衆(zhòng)侍衛(wèi)小心的靠近,看到如爛泥的主子,心中絕望。
眼前的人已經(jīng)廢了,當他們怒視周圍想要尋找什麼的時候,籠子裡的人奴也早已消失不見!
整個大院,只要是阻攔許木青身形的都被切成兩瓣~
這裡發(fā)生的一切,不可能到現(xiàn)在還沒人意識到,只是他們遇到一批實力強大的黑衣人阻攔,使得許木青一人造成了虐殺一般的局面。
暴力破開緊鎖的大門,一路上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毫不在意,沒有一絲客氣的收走了最昂貴的東西,接著一把火扔進寶庫,烈火燒的旺盛至極,但可笑的是,連救火的人都沒有!
因爲突然的殺戮,讓這個自以爲長盛不衰的家族,一夜之間幾乎被滅門,大火讓黑衣人的臉色一陣閃耀,他們甚至有的在顫抖,輕笑聲緩緩傳出,越來越大,他們再也沒有壓抑,狂笑著,嘲笑著那些還在茍活的一小羣人,看著他們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憤怒,黑衣人們快慰至極。
慘叫聲一直持續(xù)著,但許木青早已消失,她朝著另外一處大院趕去,不是她狂妄的挑釁整個地域強者,而是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要盡最大的可能給白羽續(xù)命。
這一次,沒有剛剛的順利,畢竟人們都知道了,有家族被襲擊,此時也都戒備著,但許木青直接從正面,廝殺到人羣盡頭,從屍堆中殺出一條直線空域。
許木青看著那個中年家主,她笑了,笑的有些瘋狂,笑的眼角不斷有淚水滑落~就是這些小丑一樣的傢伙成了當年壓死他們的最後一絲稻草!
以前的跳樑小醜竟然當上了家主,看來當年的追殺,他獲得了很多的好處,許木青猶如索命厲鬼,長髮飄蕩,殺意比寒風更加刺骨~
男子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些莫名其妙,從她表現(xiàn)看,對自己很有敵意,但他根本不認識女子。
十幾年的折磨,讓女子早已不復(fù)當年的光鮮,變化的讓這些老仇人都認不出,當然,他們潛意識也不認爲當年的女子還活著。
妖猴牧兵直了直腰板,當年沒有參與戰(zhàn)鬥的資格,如今,它要把債一點點討回來。
周圍各種妖獸對於妖猴如同空氣,隻身一人殺入獸羣,一刀,一拳,一尾巴,如同強大的武器橫掃周圍的一切。
女子直視著男子,緩緩漂浮半空,看到這一幕,男子臉色難看至極,從身邊的侍從手中搶過一把槍戟。
一腳踏地,半空中,碩長的槍尖劃過半圓形詭異,橫掃向女子喉嚨,似要將其頭顱砍斷。
許木青淡然看著,淡黃色光芒在夜空,比月光更加耀眼,像是周圍所有光亮都被吸收,一個龐大的手掌穿過女子,迎面衝向拿槍男人!
槍頭砍在手掌側(cè)面,如同砸中實物,發(fā)出一聲悶響,空氣的壓力讓下方的人和妖獸都被壓彎了脊背!
只是瞬間,壓力消失,男子一口血噴出,掉落地面,撞擊的餘力讓他不得不將槍插進地面,減緩失控的身子。
地面拖出長長的傷口,男子臉色蒼白,但他沒有退,他是家主,如果他擋不住,他一生的心血就會被女人毀掉!
淡紫色光芒亮起,男子身邊出現(xiàn)一頭青黑色巨鷹,在知道差距後,男人不再試探,他知道不拼命就會死。
空中的戰(zhàn)鬥越來越高,時不時傳來一聲鷹鳴,狂風吹散了空中的鮮血,一紫一黃兩個光團不停地對撞,眼花繚亂,紫色的巨大槍影如同天外的神兵,直指黃色光芒,但在半空就被兩隻黃色手指捏住,寸寸斷裂。
男人捂住胸口,掉落在巨鷹的背上,臉色極其猙獰“你到底是誰?爲何對我寧家下如此殺手?”
“原來你姓寧啊~”一聲滿不在乎的聲音差點讓寧傲這個家主氣死,眼前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卻如此不死不休的樣子,到底是因爲什麼?
女人對於當年的追殺,只認得他們的樣子,是哪個家族的,但只是爲了復(fù)仇,至於姓名?她不屑記住。
沒有一絲解釋的意思,許木青掐指,無聲的咒語讓她全身的氣息瘋狂的波動,因爲用的力氣超過她能控制的極限,狂風猛地扭曲成颶風,天空中的所有光芒都剎那消逝,男子見此臉色大變,沒有一點抵抗的心思,轉(zhuǎn)身欲逃,一聲鷹啼,身影轉(zhuǎn)瞬遠去。
許木青淡淡看著逃離的身影,蒼白的臉上佈滿了青色的經(jīng)絡(luò),手指揮下,一個散發(fā)著濃郁金光的銀針穿梭時空一般刺入男子後心,從胸前破口而出!
一擊秒殺,一聲慘叫,一聲鷹的哀鳴,讓所有寧家的人心如死灰,也讓趕來救援的各個家主心頭一顫!
許木青捂住胸口,因爲封印還在,她使出的力量有些失控,讓她狀態(tài)比女鬼還要恐怖。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氣便消失在空中,落地後將寧家洗劫一空。
許木青離去後不久,空中,出現(xiàn)幾個蒼老的身影,看著寧家一片狼藉,幾乎沒有活下幾個人,臉色灰暗的嚇人。
正當他們想要分散開,追殺行兇者時,一道轟鳴突兀的在他們中間爆開,猝不及防的瞬間,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兇手還沒走!
被分散開的衆(zhòng)位老者,駕馭者飛行妖獸,想要會和,但是他們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四五個氣息強大的傢伙攔住了他們的一切退路!戰(zhàn)鬥在瞬間提升到駭人聽聞的地步,但這一切許木青都不在意,她已經(jīng)回到了布海的房間。
沒有說一句話,許木青念著咒語,手臂上光芒一閃,不斷地有各種氣息濃郁的寶物掉落在桌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看了牀上的白羽一眼,許木青轉(zhuǎn)身離開,她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靈魂力量了。
布海看著她沒有多說,他知道這個女人依然有著以前一樣的性格,她不說的事情,無論別人怎麼問,她也不會開口。
嘆息一聲,布海看著牀上的男孩,有些無奈,直到現(xiàn)在他對於怎麼治好白羽都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怎麼跟木青開口,他能做的只是補充白羽消耗迅速的魂力,其他的只能靠白羽意志力強撐,然後自己甦醒,除非能找到病因,對癥下藥!
門口傳來一陣異樣的香氣,布海開口問道“怎麼樣?”
“老師,那些老傢伙死了一個,其他的重傷,是我們辜負老師的期待了~”女子依然蒙著面,但霧濛濛的眼睛勾人心魄,她自己對這次襲殺是不滿意的,更不要說老師了。
“嗯,很好了,至少他們不會再出來多管閒事,只要他們下一次冒頭,再立刻掐死他們,不急於一時!”布海對這次倉促的行動沒有不滿,也許是因爲木青還活著,讓他幾十年的怨氣消散了不少。
女子有些詫異,雖然老師溫和,但對於敵人,特別是那幾個家族的恨意,他們都清楚的很,但如今任務(wù)沒有圓滿解決,老師卻沒有太在意,要知道以前因爲這種事沒少受過責罰。
悄悄走近布海,女子偷看了一眼牀上的孩子,心中驚起一陣波浪:難道這是老師的私生子?爲什麼老師那麼在意這個孩子的死活,連十幾年的仇都可以淡然?
“怎麼?還不走,有事沒說完?”
女子慌忙搖了搖頭“沒,沒~老師你注意休息!”說完,女子風一樣消失在房間內(nèi)。不知道在想什麼,女子踢著路邊的石塊,漸漸走遠。
布海有些無奈,他還真對這個女弟子有些無可奈何,按照她那性子,要是發(fā)現(xiàn)點什麼還真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鬼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