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到了新學校不用怕,媽媽已經和你們班主任說好了,讓她照顧照顧你。”李琳清邊疊著宋梔的衣物邊說著。
而宋梔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低頭玩著一塊小小的魔方,默不作聲,及肩的頭髮擋住了她的小臉,看不清表情。
“梔梔?”李琳清見女兒不做反應,放下手上的衣服,坐到她身邊。
不一會兒,宋梔緩緩開口,小聲地說:“媽媽,我不想去。”她在害怕,害怕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害怕會重蹈覆轍。
李琳清心疼地看著她,心裡感到內疚又心酸,如果當初她沒把女兒自己一個人放在青浦村裡,她也許不會經歷那一切,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她忍著眼淚抱住宋梔,說:“是媽媽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媽媽向你保證,從今往後,沒有人可以再欺負你。”
對李琳清的擁抱,宋梔沒有作出迴應,對她來說,媽媽來得太遲了,她也無法理解,爲什麼媽媽要放著她一個人在那邊,還有外公的死,她不知道該怎麼原諒。
“梔梔,媽媽非常後悔,希望你能原諒媽媽,以後的日子,媽媽一定加倍補償你,保護好你。”李琳清撫摸著宋梔的頭,捨不得放開手,如果兩年前,她沒有突然離開,女兒就不會遭受那一切,父親也不會去世。
兩年前
宋梔讀初三,某天放學回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家裡面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你走啊!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別回來!”是外公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看見李琳清匆匆地從裡面跑了出來,臉上還掛著淚水,她看見宋梔站在門口,頓住了腳步,走到宋梔面前,說:”梔梔,媽媽要出去工作一段時間,你和外公外婆好好生活,可以嗎?“
宋梔一臉茫然,淡淡地問了句,“那你,還回來嗎?”
李琳清不知道作何回答,慌忙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好了,媽媽該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說著,便匆匆往外走了。
宋梔看著媽媽遠去的背影,楞在原地,連句挽留都來不及說出口,她忍著心酸的感覺,往家裡走。
一進門,就看見昔日和藹的外公,正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大口地喘著氣,顯然是還在氣頭上,嘴上唸叨著,“這個逆女!”
外婆坐在一旁,一字不說,只是默默地擦著眼淚。
“外公,外婆,我回來了。”
聽到孫女回來了,外婆趕忙起身,“哎喲,我的乖孫女回來啦!餓不餓,外婆去給你做飯。”
宋梔沒有地表情地搖了搖頭,說:“外婆,不用了,我不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那天晚上,宋梔正在睡夢,就恍惚聽見了呼救聲。
“老頭子!老頭子你醒醒!啊...你醒醒...”是外婆的哭嚎聲。
宋梔猛地起身,向隔壁房間跑去,打開門就看到外婆在哭喊著,可是外公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這一夜,整條巷子的人都被驚醒了,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宋梔的外公已經去世了,因爲突發心臟病。
門口站著好幾戶人家,都在窸窸窣窣地討論著。
“老李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就是啊!女婿十年前出海死了,現在女兒和野男人跑了,老頭也死了,真是造孽啊!“
“這一家子算是徹底散了啊...”
.......
宋梔的外婆身體不太好,所以只生了李琳清一個女兒,生她的時候還差點難產,這李家自打上門女婿出海遇難之後,在外人眼裡就是斷了後。
宋梔外公的葬禮沒有大辦,只在少數親戚的幫助下在殯儀館舉行了簡單的哀悼儀式,就下葬在村子後山的最高處,那座山是宋梔外公生前最喜歡帶宋梔去的地方,每逢盛產季節一到,山腰上的桂圓樹就會結出許多桂圓,他就會帶著宋梔去山上摘桂圓。
看著外公的墓,宋梔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醫生當場宣告死亡的時候,她沒有哭;在殯儀館哀悼的時候,她沒有哭;捧著外公的骨灰盒上山的時候,她也沒有哭。現在她站在墓前,看著墓碑上貼著外公的照片,刻著外公的名字,纔想起,她以後的生活沒有外公了,好像也沒有媽媽了。
外婆因爲接受不了現實,現在也臥病在牀,連外公的最後一面都沒有看上,短短時間裡,這個家裡彷彿就只剩下宋梔一個人。
外公去世的打擊,持續影響著宋梔,直到中考。
以她原本在班裡的成績,可以穩穩地考上市裡的高等中學,但是中考成績出來那天,班主任驚呆了,宋梔的分數足足比她之前的成績少了快三百分,只能讀上青浦村裡唯一的高中,青浦村地域特殊,在這裡生活的人有一半都沒出過村,只有越來越多年輕人走了出去。
這裡的人文素質普遍比較低,所以這裡的高中教育水平也不高,學生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混個高中文憑的不良少年少女居多。
村子說大不大,宋梔家的事情,被同巷子的人傳來傳去,就越傳越難聽,傳到最後,變成了是她剋死了她父親和外公,外婆命硬只是病了一段時間,媽媽又出賣自己被富豪包養了。
高中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張勤讓每個同學都進行自我介紹,宋梔只短短地說了一句:“大家好,我是宋梔,來自青浦初級中學。”
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這短短一句自我介紹,讓整個班級都炸開了鍋。
“宋梔?!不是那個剋死了爸爸和外公那個嗎?”
“天啊,我媽的姐妹和她家在同一條巷子,就是她!”
“救命啊,我們會不會也要死啦?!”
“呸呸呸!真晦氣!”
“老師我們不想跟她同班!!”
.......
宋梔站在講臺上,冷冷地看著底下的新同學們對她指手畫腳,無比抗拒,她說不出一句話,因爲就連她自己,好像也是這麼認爲的。
張勤讓她坐到第三組第二排的位置去,同桌的是一個看起來就很調皮的少年,一聽到宋梔要做他的同桌,立馬拍桌而起。“老師我拒絕!這村裡誰不知道她多晦氣!萬一把我剋死了怎麼辦??!“
“你怎麼說話呢!都上了高中了還這麼封建迷信!”張勤出口訓斥那個少年。
少年無畏班主任的訓斥繼續吊兒郎當地說:”本來就是!她媽還被人包養了!整個就是一掃把星!“
聽到他這麼說,宋梔冰冷的心開始燃氣了火焰,她終於有了表情,眼神猙獰地盯著那個少年。”我媽沒有!“
“切,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大姑都看見了,你媽在你外公去世那天,跑出巷子後上了一輛寶馬!”少年嘲諷地說,在他眼裡,宋梔很晦氣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應該班裡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
“啪!”張勤拿起教棍猛地敲打了一下講臺,說:“都給我安靜!凡事講究證據,憑你們七大姑八大姨的口舌就斷定一個人的好壞,你們的九年義務教育是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