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豐帝雖然不在了,但是嚴奎仍然大權在握,把控六部大權,新皇登基,年幼可欺,朝臣大多都是嚴奎之人,新帝若貿然動手,恐不能使天下信服,所以借用老皇帝的遺詔,他啓用了一批老人。林望甚至還被召用爲首相,但是這首相之位並無實權,他們迫切需要新的人加入壯大自己,林紓的到來確實讓小皇帝高興了一陣,多次在私下裡囑咐“朕之大業,託付於汝也。嚴奎深知皇帝的想法,他也不動神色籠絡了許多年輕人,嚴奎很喜歡錢無畏這個聰明的年輕人,不時地提攜提攜,但是由於資歷所限,也不能過於高調。
天啓元年,這個機會又來了,達搭進攻遼東,以薛鎮爲首的遼東大軍倉皇而逃,敵軍很快攻破遼東防線,大兵逼近遼陽,遼陽告急,現在薛鎮逃跑,急需補缺遼東總督一名,嚴奎向皇帝力薦了錢無畏。但是可憐的是除了遼陽裡的一萬士兵,朝廷並無兵力可用,雖然升官卻是個隨時可能掉腦袋的活,錢無畏雖然平日好舞刀弄槍,但是畢竟第一次上戰場,心裡沒有十成的把握,正猶豫間,林紓上前起奏,願前往遼陽抗敵。
“好,既然愛卿願爲國效力,朕甚是欣慰,即日起任命你爲遼東總兵,錢無畏爲副總兵,撥軍餉八萬兩,即刻啓程,不得有誤。”天啓皇帝道。
林望望著自己的兒子,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雖說家國爲重,但此去極爲兇險,且嚴奎明顯已經想搶佔先機,何必要逞強,既得罪了人又攬了個爛活。不由地在出大殿時跺了跺腳。
深夜,林紓望著那塊曾經包紮傷口的絹紗,嘴角微微勾起:“暮雲,終於又可以看到你了,半年沒見,不知你如何?”門“砰砰”響起,林相爺雖不願自己的兒子身陷沙場,但是事已如此,不得不接受現實,“我兒,你從未領兵打過仗,此去兇險,我給你準備三樣東西,首先讓震西和你一起去。”震西乃京城高手,可以達到宗師一類。自林望當官時便一直跟隨著其東征西戰,忠心不二,立戰功無數,因本人不懂人際交往,便一直跟著父親,不願當官。”
“爹,震西一直護衛你的安全,他若走了,我擔心你。”林紓道。
林望擺擺手,“我老了,在朝中只是個擺設,沒有那麼多人要殺我,嚴奎現在大權在握,不會貿然殺我,且你在外征戰,爲穩軍心,皇帝暫時也不會動我,我……你放心。”
“刺刀名爲霜飛刀,是一把雙刃刀,源自唐代,是你關伯伯早年遊歷時所得,本有兩把,一把叫星流刀,此刀估計已傳至關伯伯兒子關安冀手中,只是他生死未卜,我不敢篤定其下落,早些年,我曾找人改良這把刀,現在既能當茅槍使用,又能當刀劈砍,可單手握把,也可雙手執柄,關鍵時可頂用。還有,這是我根據作戰做的錦囊,共有三條,可在關鍵時候保你性命,切記不可盲目戀戰,戰場上講究兵道,要及時按計應對,望你這次能夠凱旋歸來,還有就是那個錢無畏,我觀其,雖有紈絝之相,心性聰明,只是立場暫不明,不可太過靠近,但你不要刻意排斥。”說著便起身離開。
林紓拜別了父親,仔細琢磨著父親的話。
第二日,軍旗招展,林紓一大早就出發了,但是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見到錢無畏,後只能決定大軍先出發,走慢點,晌午時分,錢無畏才懶洋洋地跟上大部隊,林紓看到他的樣子,顯然有些生氣,但到底沒有誤大事,倒也不好發作,關鍵是此人但是一身的簡裝,只帶了個簡單的包袱,身上攜著玉笛就出發了,哪裡像出兵打仗的軍人,倒像是四個遊歷的公子哥。林紓想,此人恐怕是去渾水摸魚,外加嚴奎派來監督自己的,若是有了軍功,說不定仗著嚴奎撐腰還能冒領了,若是打了敗仗,自己不是主將,倒也擔不了責。想到身邊有這麼個人,頓時生出嫌惡來,所以行軍途中,也不大理他。
遼陽原都督傅雲皓,倒是個好漢,領著自己的一萬兵在遼陽城拼死抵抗了三天三夜,但是達搭這次兵力實在太多,自己實在快撐不下去了。看到朝廷派人來,自然是激動萬分,但是後來又發現朝廷根本就沒有派援兵,只是派了個沒打過仗的總兵過來,頓時,失望透頂。林紓看到他的態度,卻不以爲然,首先他號令手下清點現有兵數,逐一發放軍餉。這一招一下贏得了軍心,要知道薛鎮在的時候貪污軍餉,收受賄賂,基本上是雁過拔毛,把底下士兵壓榨地似乎喘不過氣來,大家拿不到錢自然不願意賣力幹活,現在有了銀子,自然就有力氣去砍人,尤其那些人還是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蒙古狗。
“傅將軍,我們現在有多少兵力?達搭的人數是多少?”林紓邊看地圖邊道,錢無畏倒是在旁邊不疼不癢地喝著茶。
“達搭號稱有五萬人,我們現在城裡就號稱兩萬士兵,但是有……。”
“有什麼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是,但是有上萬人壓根不存在,都是空額,軍餉之前都是薛鎮那一幫人給拿走了。”這下傅雲皓說話利落了。
“豈有此理,這些人簡直是亡國誤事的賊子。”
“是,就是剩下的這些人大多也是老兵油子,平時打仗的時候帶頭跑,還有人逃跑的速度連馬都追不上。”傅雲皓無奈的說。
“今夜就把吃空餉的名單整理出來,都給我清退了。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城裡有許多逃難的災民,這些災民中也不乏強壯的小夥子,貼出告示,招募這些人爲民兵,解決吃飯問題,每人保證每月五兩銀子。”
“可是,我們現在急需兵力呀,哪裡等的起呀?”傅雲皓覺得眼前的年輕人確實有些意氣了,這時練兵哪裡就來的及。
“來,我問你,這個無雙島離遼陽是否很遠?”林紓指著地圖道。
“無雙島離寧遠很近,離遼陽也不是很遠,從遼陽到寧遠乘船,大約需要一個小時的樣子,聽說島上都是些遼東逃難的難民,他們大都都是被蒙古趕到島上去的,但是他們如今自立成島,和大成也經久不聯繫。”傅雲皓道。
“我先修書一封,你派人送往無雙島島主,務必送到她手上。”林紓道。
“是,我馬上派人去。”
“你等一下,這短短幾個月,遼東失陷,錦州失陷,寧遠失陷,我朝廷大軍如此不堪一擊嗎?“
“總兵有所不知,敵軍中有投降的叛徒叫趙保全的,對關寧、錦州的防線的弱點如數家珍,我軍吃了大虧,薛統領……薛鎮這才棄兵逃跑。“
“趙保全,一定要抓到這個人,碎屍萬段。”林紓鑽了攥拳頭。
安寧接到林紓的信,叫來趙齊和毛福平商量,趙齊堅決反對“小姐,你忘了老爺是怎麼死的嗎,還有少爺,至今生死未卜,他們爲了朝廷鞠躬盡瘁,最後落的什麼下場,難道我們還要重蹈覆轍嗎?”
毛福平心中安寧心中疑慮,不敢妄自發言,只是說如今小姐做什麼決定,自己誓死追隨。安寧呆了半晌,緩緩道:“朝廷的事,我不想摻和。只是我們是怎麼來這個島的你們應該記得,哥哥一直找不到,如今這裡雖然有五萬兵,到底也不是我最終的歸宿,我如果離開了,這五萬兵須得給他們尋好歸處,最終只得在蒙古和大成中尋的一個,這些人都是被蒙古逼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纔來到了這裡,必不會歸順蒙古。因此大成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因之前薛鎮與我有深仇大恨,故不曾想過投奔於他。如今林大哥任遼東總兵,萍水相逢他救過我一命,如今他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我觀他是個正直的人,我們手下的這些人到底還是大成的百姓,以後還是要在大成的統治下討生活,我不能因爲自己的個人原因,絕了他們的後路。”
“小姐……”趙齊正欲勸說,卻聽到庭外鬧哄哄的,幾個老兵帶頭到庭前請命“島主,我們願意出兵去攻打蒙古人,蒙古人這羣王八蛋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我五歲的兒子就死在他們手裡,我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請允許我們去戰場。”
“是呀,是呀,我們都恨死蒙古人,請島主務必讓我們出兵。”衆人見狀紛紛舉起手大喊。
關安寧見這些民兵是鐵了心要去打蒙古人,便振臂一呼:“好,那大家做好準備,即日出發,戰場上只準進不準退,不滅北蒙,誓不歸來!”
“好,好……”下面一陣嘖嘖的稱讚聲。
安寧即刻便快馬加鞭回信林紓,同意出兵。次日便帶著鐵騎趕赴遼陽。
林紓得到消息後,高興的一拍桌子,“好,傳令下去,暫時按兵不動,偶爾放下炮,三日後,開門開大東門、大西門,各派一萬人(臨時糾集了三萬民兵),主動迎擊敵人,後面會有人支援我們,此戰必勝。”
錢無畏看到眼前這個平時穩重的人此刻胸有成竹的樣子,立馬起身道“林將軍,莫將願守西門,助將軍一臂之力。”林紓擡頭瞥了他一眼,這人幹活不積極,討巧倒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肯定是做了功課,知道東門是遼陽的門戶,正面正對著達搭的大軍,一旦開戰將會是最激烈的戰場,而西門平坦寬闊,離東門相隔較遠,達搭喜歡硬拼,西門發生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不大,此外如果有救援的話也是先到達西門,這樣危險也最小。離關外很近,實在打不過,還可以逃跑。林紓不由地搖了搖頭,感覺此人真的很會算。
“你乃監兵,可以呆在城內。”林紓道,心裡倒是盤算此人的目的何在。
“莫將乃大成將士,大敵當前,理應起表率作用。”錢無畏道。
“好,今天將士們都在,我提幾點要求:一,戰端一開,必英勇殺敵,將不顧軍先退者,殺;軍不顧將先退者,殺;二,開戰之後,城門大鎖,擅自開門放人者,殺。”
此令一出,一片唏噓聲,這就意味著一旦打開城門,只能進不能退,否則不戰死就會被自己人砍死。大家都不相信這是個溫文爾雅,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表情並且從未上過戰場的書生說的話。
一片安靜中傳來一陣笑聲“好呀,好呀,林大將軍,你這心真夠黑的,讓我們在前面拼殺拼砍,你自己做享其成。”說這話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錢無畏。
“不,我親自出東門守城。”此話一出,軍中更加震驚,將士看到將軍親自上陣,瞬加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每個少年都曾夢想過執劍天涯,鐵馬冰河,而此刻林紓就是這樣走進了這個夢的戰場。林紓邊擦拭著自己的霜飛刀,邊想著。
這一次,遼陽士兵主動出擊,面對這個強大窮狠的敵人,難民們面對這些燒殺搶奪,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土匪,抽出了腰刀,睜著發紅的眼睛“衝呀”以勢如破竹之勢向這些蒙古韃子刺去。後方的大門已然關閉,沒有退路,他們個個殺氣騰騰,視死如歸。林紓帶領這支強悍的部隊在東門和敵人廝殺起來。
同樣,西門的敵軍雖然不多,但錢無畏頭腦靈活,很快將敵軍的首領也答哈從馬上射了下來,首領受傷了,蒙古兵就像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猛一點就在場上亂砍,慫的就直接後退了。這時,突然從兩翼和後側衝出了大隊士兵,爲首的是一名穿紅色披風的女子,彷彿從天而將一般,從後側圍堵了蒙古人,錢無畏看到這個人,頓時懵住了。此人烏髮披肩,面色白皙,丹目鳳眼,一根紅纓長槍,落槍利落乾淨,戰場上的灰塵雖落到她的臉上,卻絲毫未影響其耀眼奪目的風姿,一時竟覺得是天上仙女下凡。但是被蒙古兵在胳膊上砍了一刀才清醒過來,但是敵人的箭已到面前,卻被那女子的槍擋了回去。
那女子開口道:“林將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