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平失陷,關敬修戰死的消息傳來,泰豐帝大發雷霆,派人火速趕往遼東支援,要大臣們推舉一個遼東總督,但是這是個送命的差事,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刀尖添血的差事。此時林望已被潛還鄉,朝中大臣唯有嚴奎這個丞相掌握大權,嚴奎平日只想如何攬權攬才,殺人害人,如何能幹了這爲國盡忠的活。一時間,也不敢吭聲。泰豐帝又問關敬修死後家人的情況,報夫人已戰死,兒子被俘,女兒不知去向,泰豐想來關敬修一家已爲國盡忠,不再發難,定罪之事便不再提了。
但泰豐帝本來身體就不好,加上多日的煩心憂愁,便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幾年。
林望攜全家回老家浙江邵陽後,林紓在家中呆不住,於是告別父親四處遊歷,父親拗不過他便答應他,但有一事吩咐與他“當年我於你關伯伯交好,曾在小時候,想將你和安寧的婚事定下,只是後來他們舉家去邊關任職,這事就擱置了,現在你關伯伯死了,安寧不知蹤跡,又無所靠,如你此行能夠找到她,就把她帶回來,從此若你們有緣能成爲夫妻我和你關伯伯會甚是欣慰,但若沒有緣分,我自當把她女兒看待,護她長大成人。林紓自然答應而去。
從西子湖畔到武當之顛,從煙雨江南到關外風沙,看到許多百姓沿街乞討,賣兒賣女,只求能夠多吃一頓,多活一天的慘相後,從首相之子,京城才子、太子伴讀到普通百姓,雖然自己也有失意,但是他從來衣食不缺,有書讀。而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人只爲了吃飽一口飯,詩詞歌賦、喜怒哀樂對他們來說似乎都是奢侈。看到這些骨瘦如柴、命如草芥的貧民,看到那些王侯將相錦衣玉食卻不知足,魚肉百姓。林紓在心底堅定著自己的志向,以天下爲己任。
泰豐二十五年,林紓遊歷來到遼州,此時薛鎮坐鎮遼東,整個遼東防線依然崩塌,只有遼州仍然在大成的管轄之下,而且這樣一塊孤地仍然時常有蒙古兵出沒。
轉眼間,關安寧已經在島上生活了一年,一年裡他幾乎每天都派人到北元打聽自己哥哥關安冀的消息,無奈關安冀好像石沉大海,沒有什麼好消息,當然也沒有什麼壞消息。關安寧召集的流民中,有一名喚紅姐的,刺繡和制香能力出衆,安寧腦袋靈活,當時島上和日本、朝鮮等都有聯繫,同時和北蒙、大成甚至當時的鮮卑、拓羯都有了貿易,貿易的同時,集備大量的軍用物資,加上自己擅長的刺繡和制香工藝,遠近商賈紛至沓來,貨物齊備,捐稅豐厚,每個月都有十幾萬兩白銀,有錢之後,上島做生意的,當兵的越來越多,原本只有二三百人,居然發展成幾萬人。這樣,關安寧發揮了自己兵事上的才能,泰豐二十五年八月,帶兵攻入北蒙營安寨,入其寨屯田,九月遣兵鞍山譯,越數日又遣兵薩爾河,攻城南。十月,攻西渡江,入島屯田。關安寧手下的人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但是她心中最大的事就是自己的哥哥。
這一日,關安寧在房間裡讀兵書,手下趙齊來報,傳薛鎮用一批財物從北蒙達搭手裡換了一批戰俘不知何用?不知這批戰俘可有關將軍。一年了,哥哥都杳無音訊,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尋回他的機會。
“齊哥哥,帶幾個死士,跟我去趟遼州城,我要去會會這個薛鎮。”關安寧雙眸鎮定,不容懷疑。趙齊只能臨時調集了幾個高手隨她前去。
遼州城,關安寧女扮男裝在街上走著,準備著晚上的行動。突然,兩排侍衛擁著一輛馬車在街上飛奔著,所到之處人皆避讓,一名流民未及反應,被人羣擠倒在地,這時侍衛見有人擋路,便二話不說,拎起鞭子便打,打得流民哇哇直叫,士兵才發話:“總兵將軍的車你也敢擋,還要不要命了。”
“小的不是故意,小的不是故意,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流民哀求著。
侍衛也不留情,一腳把流民踢到了邊上,這一幕被正在街上喝茶的林紓看到,即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隨手一擲,打在了大人的侍衛身上,只聽這大漢“哎呦”一聲,四處尋看到“誰打我。”這時,薛鎮聽到外面的聲音,掀開簾子道:“怎麼回事,誤了老爺我的大事,你能擔待的起嗎?”
“老爺,是,是……是有個叫花子擋路,這就走。”打人的侍衛一揮手,轎子在衆目睽睽下威風凜凜的離開了。
別人沒注意到,關安寧倒是注意到這一少年,樣子不過十八九歲,皮膚白皙,倒不像是邊關人,在邊關烈風的吹拂下很少有人能保持皮膚的白皙,觀之舉止,倒像是個白面書生,當時剛纔那彈指一石倒又像行走江湖,有些功夫在身上。最重要的是,關安寧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他。趙齊見她在那裡愣了一會,便叫“小姐,我們走了。”關安年纔回過神來,跟著趙齊離開了。
林紓想著就是這個薛鎮害得父親辭官回家,同時害死了關伯伯一家人,此人現在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遼東總兵,鎮守遼東,看剛纔那威風八面的樣子,著實氣憤,便決定夜闖遼州府衙,殺了這個混蛋。
是夜,林紓在遼州府衙外面巡看,卻發現幾個人也埋伏在這裡,像是有什麼行動,帶頭的髮髻高高束起,觀其身材背影,倒像是個翩翩風度的公子,觀其打扮倒不像是個夜半盜搶的竊賊。林紓並不吭聲,因白天薛鎮出來一直未歸,林紓的計劃也只能泡湯,而現在他又找到另外一件事,跟著他們看個究竟。
遼州大牢就位於遼州府衙的後面,因爲這一批戰俘受了傷,在北蒙即不能充軍也不能當奴隸,由於達搭沒有殺俘虜的習慣,便賣了個人情給薛鎮,同時換了點錢財,但是薛鎮還沒有弄清來路不敢用,便都放在府衙中嚴加看管,防止外逃也防止出現敵方的臥底在軍中潛伏。關安寧和趙齊白天在府衙外觀察了防衛情況,發現有東、西二排侍衛,關安寧分別派出兩人分別引開東、西兩排侍衛,安寧、毛福平、趙齊潛入牢底殺了大牢裡的侍衛,開始一個一個地翻看,看是否能找到關安冀,大牢裡均是受傷的傷員,哀嚎遍地,臭氣熏天。關安寧和趙齊翻找了一番,卻並未發現關安冀的影子。倒是一少年看起十五、六歲的樣子,腿上看著已經血肉模糊了,兩上佈滿了灰塵,卻依稀可見是個俊美的少年。他的雙手緊緊抱住了安寧的小腿:“公子,救救我吧,我想活命,我想出去,我還有家人在外面,我想念我的阿孃。”
安寧彎下腰,把他放到自己的腿上,此刻的她不宜帶一個重傷的人出去,但她想到了哥哥,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如果哥哥這個樣子的話沒人救的話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於是她堅定了自己的心神,對少年說:“好,我帶你出去。”
“小姐,不可。”趙齊在一旁忙阻止道。
“我明白,但是我今天必須帶他走。”安寧堅定地說,趙齊比安寧大幾歲,因爲關敬修的收留,他從十歲開始便和安寧一起讀書練功,他知道安寧是個堅定的人,決定的事從未改變過,於是他無可奈何地說:“你先走,我揹著他。”
“不,現在外面估計有侍衛過來,我去引開他們,你趁機從邊門離開,我們在約定的地方會面就可以了!”安寧還似剛纔般堅定。
“這太危險,不行!我揹著他引開侍衛,你先走!”趙齊嚷道。
“如果想平安離開這裡,那麼就聽我的。”說著安寧起身衝了出去,果然門外一排侍衛過來,安寧上前和侍衛打了起來,正好毛福平也從外圍過來,兩人被侍衛圍了起來,趙齊趁機從邊門帶著受傷的少年跑了出來,林紓在外看到有人跑出,且裡面出來打鬥的聲音,故施展輕功飛上牆頭觀看,只見剛纔那少年與同行一人被困在府衙侍衛間,打鬥間你來我往,十分激烈,少年和同行人武功看來不錯,但是侍衛越來越來,所謂敵衆我寡,體力漸不支,林紓見此情形,有心幫那少年一把,於是從樹上拽下一樹枝便用力推向侍衛的背後,包圍遂缺開一角。轉眼間,林紓飛入包圍圈將毛福平推出包圍圈,轉身攬起安寧的腰準備飛身出牆,結果被一名侍衛砍中一刀,一時間只顧逃跑,倒也沒有察覺到疼痛。
兩人跑了幾裡,停在一個小樹林裡,林紓終於鬆開了安寧的手臂。安寧手臂都被扯的麻木了,甩了幾下感覺沒有多大關係後拱手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大名,如有緣將來一定報答公子的恩惠!”
“在下林紓,剛纔見公子……。”此時的林紓,猛地覺得自己的臂上一陣滾熱的疼痛,加上剛纔打鬥中帶著安寧飛牆消耗了內力,此刻臉色一陣蒼白,不覺間竟昏厥過去了,一下倒在安寧身上。安寧只覺一下壓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反應過來忙喊:“公子、公子……。”但是,對方一點清醒的意思都沒有。安寧沒有辦法,江湖道義,她不能見死不救。於是她只好勉強把他背起來準備去和毛福平等人約定的地方。
林紓在安寧背上恍恍惚惚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味,倒不是平時那些男人能有的香味,有些疑惑。想到剛纔這男子倒是面貌清秀,竟一時起了好奇之心,本來自己已經清醒了一半,但是現在爲的這好奇之心,倒是想看看這人到底來自何處,爲何夜闖官府。
安寧到底是個女兒身,這樣揹著身高八尺的男兒,確實有些吃力,不久便嬌喘吁吁。幸得趙齊找了過來,纔有緩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