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絕走向捕頭乙的屍體,拾起掉落於地上的藍色通訊符石,看到的是一個人,穿著衙門高級官服的輪廓,還沒看清對方就直接切斷了聯絡,藍色通訊符石失去了光芒,被劉絕扔在腳下踩碎了。 烈州主城,城主府的某處閣樓中,一名身著衙門高級官服、臉色黢黑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握緊的拳頭轟在書桌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桌子沒事,手中的通訊符石卻被直接震碎成齏粉。黑臉男子張開手掌後,石粉飄然而起向窗戶靠近,中年男子一揮手推開窗戶,石粉也被一起推了出去,消失在雨夜中,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當得知前去抓捕「逃犯」的人手全軍覆沒後,烈州衙門總節級鄧颺並沒有第一時間派硬手去處理這些煩心事,而是從抽屜裡的衆多藍色通訊符石中又拿了一個出來,輸真氣入內進行聯絡。 武安城,城主府中,崔文丯一直站在陽臺觀望雨夜,與其說是觀望,不如說他是在等消息。雨停了,書房中光亮大作,崔文丯轉身走進漆黑一片的書房,坐於太師椅上,拿起衆多通訊符石中正在發光的藍色通訊符石,輸入真氣形成聯繫,藍色光影產生一陣漣漪過後,出現了一張黑臉,這張黑臉是今晚第二次聯繫自己了,崔文丯的右手肘靠在把手上扶著額頭問道:"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鄧颺只是簡捷地進行報告:"幫主,劉絕反水了,派去抓捕「逃犯」的人手都死光了,我們大鵬堂潛伏在衙門的兄弟也折損了四個。" 崔文丯疑惑地問道:"葛家呢?他們的人死哪去了?有七個捕頭進行牽制,他們隨便派幾個真武境過來都能讓他們留下,怎麼會這樣?" 鄧颺迴應道:"雨太大了,城外道路泥濘難走,葛家本來先出發的,因爲帶了二十個護衛拖延了許多時間,按時間算,現在應該快到了。" 崔文丯靠在把手上的右手不停地發抖,呼吸急促額冒青筋,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心急,面容凝重久久不語,一時間空氣陷入了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崔文丯纔開口發出指令:"看後面那兩個崑崙山弟子往哪邊走,如果他們留在主城的話你們就沉住氣,找到合適的機會,想辦法解決掉他們,還有那個白髮少年,儘量把他一起收拾了,他們若是離開主城的話,第一時間通知我方向。" 藍色光影消失後,崔文丯才失態破口大罵道:"什麼西部第一殺手,狗屁不是的混賬東西,敢和我作對,我要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瀟湘集,街面上的血水和屍骨果露在外,巨大的血腥味被雨水沖刷地淡去少許,劉絕露出冷笑說道:"看來有人不太喜歡我們師兄弟訴衷腸,時間不多了,後面下山的事情我挑簡要的說。 我在關外走了十多天才到達雁門關,入關後在元涑城驛站租售了一頭飛行坐騎,直接坐到登州主城驛站,下來後,外面的世界令我眼花繚亂,忍住這些好奇的事物,經過多人詢問,才堪堪到達城主府。 我想求見登州州牧的千金,因爲門衛見我身穿粗布麻衫,二十多歲的樣子,怎麼都像乞丐,聽了都覺得我是來搞笑的,並沒有放在心上,如此羞辱小瞧於我,我便隨手取了他們十二人的性命,剛好被巡邏守備隊的附近幾名巡檢看見了,又與我動上手,那三名巡檢好生厲害,竟都是刀術宗師,我們打的有來有回,直到城主府的都尉馮甫烝聽聞消息後,出來制止了我們。 我向他打聽師妹的下落,他直言直語地告訴我,師妹正在柴家,明天就與柴家的少主成親了,我恍如被雷擊中一樣失魂落魄,離開了城主府,在客棧喝了許多酒,我一直在想,放手嗎?那我下山做什麼?或許帶她私奔,一起離開這裡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未嘗不是個好主意,明天成親之日會有很多宴客,其中不乏武道高手,所以我決定晚上就混進柴家。 天黑以後,我在柴家外附近點火,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在他們救火的時候,我打暈了一名家丁混了進去,因爲地形不熟,找了許久纔在偏閣內見到,師妹身旁幾名丫鬟正在給她打扮,那是師妹最好看的一次,她看到我的時候很平靜,讓丫鬟退了下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就是想帶她走,她掙開了我的手,讓我回崑崙山,最好以後也不要下來,我問她爲什麼。 她說了,她跟我一起這麼久了,不再是完璧之身,柴家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不想讓我有事,也不想讓她的父親難堪,只要她還在這裡,她父親的目的就達到了,過的好與不好也不重要了。 我當時聽的心都碎了,想再爭取一下,這時外面巡邏的柴家子弟聽見我說話的聲音,闖了進來與我動上了手,沒幾個回合就都被我宰了,我想帶師妹離開這裡,師妹仍是執意不肯,勸我快快離去,事不可爲,外邊的人越來越多。 我想掠走師妹,可她寧死不從,甚至自斷經脈散去了元神,我哀痛之餘激活了神通,將整片柴家化爲火海,一路掩殺出去,柴家除了些許真武境強者其他人都葬身火海,大火持續了五天五夜,直到燒的什麼都不剩。 師妹死了,柴家底蘊也被我燒光,登州州牧發佈了海捕文書和懸賞令,旨在捉我回去問罪,即便我擁有「火雲劍」,但真氣力有不逮,只能一邊退一邊應對截殺,直到逃至金沙江沿岸,那裡已無路可走,我真氣耗盡遍體鱗傷,被衆人圍攻打入江中,我還沒死透,他們就爲了我的屍首互相打起來了。 直到一名黑衣人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艘獨舟將我救走,我才得以活至今日。" 雨停了好一會,客棧中,抱著懷中柔軟香體進入夢鄉的何凱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後猛然睜開雙眼驚醒過來,立馬起身推開門朝著謝佳晨的房間走去,敲了敲門,謝佳晨打開門疑惑地問道:"何兄,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又醒了。" 何凱凱揉了揉眼睛迴應:"這麼重的血腥味,關上門都聞得見,起碼死了幾十個人,發生什麼事了?是葛家的人來了嗎?" 謝佳晨無所謂地說著:"沒事,是主城衙門派人抓我這個「逃犯」來了,已經都死光了。" 何凱凱慎重地說著:"賢弟,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謝佳晨笑著說:"飛鵬幫想殺我和江逢菱,我個人倒是認爲這裡更安全,不過你和魏姑娘最好離開這裡,不要被我們捲進來了。" 何凱凱見怪地說道:"賢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輸人不輸陣,我何凱凱就沒從來怕過。" 謝佳晨誠心地說著:"何兄,你三番兩次救我性命,更是幫我到天風城守住家業,我心裡已經夠感激你的了,但是現在情勢危急,你們留在這遲早都會白白送命。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魏姑娘,你們找個別人尋不到的地方安度此生未嘗不是件樂事。" 謝佳晨這是執意趕自己走了,何凱凱明白這個賢弟的一片好心,雖然不情願,還是答應了下來:"你小子詭計多端,我不相信他們能夠拿你怎麼樣,江湖這麼小,我們總歸還是會見面的,賢弟,千萬珍重。" 謝佳晨看著何凱凱回房摟著魏姑娘出來下樓離去,心中長出一口氣,現在心無旁騖,可以專心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了。 街面上,江逢菱接著問劉絕:"後來呢?救你的那名黑衣人是誰?" 劉絕搖了搖頭回應:"爲了保證他的安全,我答應了他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傷雖好了卻耗損了生命本源,青絲一夜變爲白髮,曾經追殺我的人也認不出來了,只知道我是個酒鬼。我當了殺手之後,一邊接任務一邊尋找之前追殺我的人,七年前參與追擊我的人被我整死了大半,唯有登州主城的那一撮人我始終不敢動手。也許當初我不下山,不去找師妹的話,她還不會死,都怪我不顧師父師兄以及同門的阻攔,這才害死了她。對師父更是不孝,這些年來沒能在山上侍奉他老人家。我這次來,是崔都尉僱傭了我來截殺你們一行人,方纔在官道上跟到這裡。" 江逢菱不再追問而是說著:"師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還是和我回崑崙山吧,飛鵬幫勢力橫跨烈州,能夠對付你的武道高手有很多。爲了救我們一行人而得罪他們,恐怕時時刻刻會遭到許多暗殺。" 劉絕擡頭看著江逢菱剛跳下來的房間,與站在窗臺邊的謝佳晨四目相對,對江逢菱說道:"師兄,我心有顧慮,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上山了,不過這個少年既然爲了救你的命殺了大鵬圖誠,從而得罪飛鵬幫,我會留下來報答這份恩情,我們崑崙山向來注重恩怨分明,你就放心地回崑崙山吧,我會幫你保護他的。" 江逢菱點了點頭,轉身走入客棧,上樓與謝佳晨交談:"謝賢弟,我找到師弟了,這段路程算是告一段落,不過他目前對上山還心存顧慮,所以我就先回崑崙山回稟師尊了。他會留在你身邊護你周全,我師弟是實打實的真武境巔峰,只要不是同時面對衆多強敵,你的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就這樣,江湖路遠,我們以後或許還能見上面,告辭了。" 謝佳晨看著江逢菱離去的背影,不禁唏噓不已,這些隱世宗門的弟子還秉承著知恩圖報的傳統美德,跟關內那些不知廉恥禽獸不如的關係戶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前者是要致自己於死地,後者是要護自己無礙。 謝佳晨走下樓,走在被血水染成鮮紅的街面上,每步都能踩到數人不同部位的屍骨,散落在青石路上到處都是,不禁慍怒起來,自己只不過是爲了救下被元涑城薛少爺禍害的女子,殺了名執事就遭到海捕文書通緝,如果不是江逢菱劉絕這對師兄弟,現在恐怕就是自己的屍骨和血水躺在路邊任人踐踏了。 劉絕走了過來泯了口酒問道:"你現在打算去哪?" 謝佳晨眨了眨眼睛迴應:"我既然是「逃犯」,當然是去主城自首了,不然來這裡幹嘛。" 劉絕人傻了,阻攔著:"你沒搞錯吧,我師弟爲了保你周全殺了那麼多捕快,我也殺了六名捕頭,你就這麼自首了?" 謝佳晨搖了搖頭說明:"難道我就擔著「逃犯」這兩個字一直活下去嗎?你來了就說明飛鵬幫在烈州主城是不敢明目張膽動手的,我在這裡很安全,但是這裡還有其他人想要我的命,所以去自首會更加安全。" 劉絕想不通,這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嘆息道:"那我有什麼幫的上的地方?" 謝佳晨露出微笑:"護送我去自首吧。" 雨停了好一會,葛風垂葛風珞以及其他兩名葛家第五代嫡系,帶著二十名護衛正在不斷趕路,被衙門領先了一炷香的時間,得趕緊彌補回來,眼看著快到瀟湘集了,對面正有兩人出了瀟湘集,一名白髮少年還另有一名著火紅色衣履的青年男子,朝自己這一行人的方向而來,二人緩步推進,進出瀟湘集的東邊有座石橋,兩隊人馬走在石橋上擦肩而過。 葛風垂葛風珞四人覺得奇怪,都快到了怎麼沒點動靜,不應該啊,而且路上並沒有碰到衙門的捕頭捕快們押人回來,這是什麼情況?好奇心驅使他們四人顧不上身後護衛,往客棧的方向快速移動。 護衛們眼看著快到地方了,怎麼也得搶在其他人之前拿個助攻,於是紛紛用出吃奶的速度追趕葛風垂葛風珞四人,走到客棧時,看到葛風垂四人並肩而立,街面上盡是散落成堆的屍骨和鮮紅的血水,被雨水壓抑已久的血腥味這時完全散發了出來,感官上的不適刺激著所有人,衆人統統震驚了。 葛風珞彷彿看到了什麼,走到旁邊巷子裡撿起一把閃閃發光的武器,末端還有玄鐵鎖鏈相接,葛風珞俯身拾起,折返回來捧到了葛風垂面前,葛風垂接過武器察看,一時間面露難色:"這是衙門捕頭專用的武器三尺追魂,三尺說的是戒刀,追魂說的是玄鐵鎖鏈,其他城池一般用的都是三丈長的玄鐵鎖鏈,唯有主城衙門使的是五丈長玄鐵鎖鏈,看來前來抓捕「逃犯」的捕頭多半兇多吉少了。" 周圍民居屋頂上,門面和招牌上都掛著閃閃發光的武器,街面上還有一名捕頭的屍體比較完整,就是頭不見了,認不出這人是誰,葛風珞勸道:"這裡沒別人,很有可能就是剛剛那兩人犯下的命案,事已至此,死的不過是幾個門客,我們應當置身事外,我看還是不要涉及過深避免引起這二人的反彈。" 葛風垂沉思良久說道:"走吧,回稟家主,看他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