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飄蕩著慘烈的嘶吼聲,不屈之意,令人膽寒,難以入眠。
屠宰場裡的豬們,等待著被屠殺。屠夫擦亮手中的刀,看著身前那隻死命掙扎的肥豬,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了,他知道豬在害怕,他反而因此興奮,手起刀落,又是一筆財富收入囊中。
他不喜歡動用機器,因爲沒有感覺,體會不到快感。每一次地手起刀落,劈的不是那些低人一等動物,是劈在了某個討價還價的買家身上,是劈在了某個話多的八婆身上,亦或者是劈在了長的有辱斯文,讓他看見便覺得煩躁的隔壁老王身上,那些不快都由此發泄。奇異的刀法,肉眼難以看清,只是看到豬很快便被骨肉分離。
屠夫看著手中的藝術品,屠夫愛他的刀,如同畫師對他的畫筆;他愛這工作,如同僧尼對心中的大佛。
強忍著親吻這“畫筆”的衝動,再次把刀擦得光亮,不管手臂痠痛,汗如雨下,下一隻豬到了。這隻豬很不尋常,本來該是豬掙扎,屠夫笑,然後手起刀落。可是這豬很平靜,古井不波的雙眼激起了屠夫的憤怒,屠夫擡起右腳用力踢豬頭,大吼著:“叫??!爲什麼不叫!”
豬無動於衷,用力轉過頭來,再次盯著屠夫,似乎在說,豬也是有尊嚴的!他叫豬兵,豬如其名,他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屠夫神經質地大吼,用力揮起手中的刀,要結束眼前這個敢於忤逆他的生命,在他的王國,沒有誰有資格反抗,只能選擇掙扎著死去。
刺眼的光被光滑的刀反射到豬的眼中,他毫不畏懼,甚至連眼也不閉,士兵的自尊心何其之強,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雖然沒有反抗之力,他也要像個真正的戰士,敢於直視死亡。
如果有來生,我不要再做豬,我要成爲人的天敵,用他們的血來祭奠如此多的亡靈!
然而,死亡並沒有如期而至,“啪”,屠夫的摯愛,掉到了地上……
豬兵不可置信地看著屠夫從上到下地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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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道連綿的山路間,馬達轟鳴聲響徹天空。
強烈的燈光照亮了山路,數不清的俊男靚女圍在路旁,高呼著加油,手中的小旗來回擺動,吹起一陣陣涼風。
一輛被塗滿各種顏色的跑車突然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高速向下個彎道衝去,驚呼聲頓時連綿不斷,少女的尖叫聲惹人喜歡。
“我就說吧,齊少肯定是第一!”
“好帥??!即使只能看到車子,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氣場?!?
“甩你們的什麼馬少,郭少幾十條街!”
“別高興的太早,那樣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過下一個急彎。”
這時又有兩輛跑車追了上來,紅色的是馬少的烈焰,藍色是郭少的追電。略遜於彩車的速度仍然在衆人眼中留下殘影。
比賽已經進入尾聲,再過兩個急彎,就是終點,鬼見愁。一個十分出名的懸崖,無數車手因爲超高的速度,難以剎車命葬於此。從上往下看完全見不到底,那麼多賽車也沒能將它填滿。
“齊少以超高的速度突破了第一道急彎,有驚無險,奪下第一毫無壓力!”坐在直升機上的解說員,也有因爲刺激的鏡頭緊握手中的麥克風。
不得不說,這些富二代真是閒著沒事幹,真是拿生命來尋求刺激,連解說員都請上了眼看齊少就要達至終點,直升機突然停止了運作,在高空中墜下。這驚險的一幕,沒能被注意到,就連解說的消失也是如此。
大家只是注視著齊少的車離終點越來越近,許多人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齊少也沒能突破桎梏,完成壯舉,彩色的車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虹,最終墜入谷底。
還沒等回過神來,急彎處也出現了藍色、紅色的拋物線。
歡呼聲,尖叫聲戛然而止,原本的喧鬧轉瞬即逝,強烈的反差令人心悶。
“砰”“砰”“砰”“砰”,連續四個聲音,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刺耳,然後是“轟!”,爆炸聲緊隨其後。
山道並沒有再次陷入沉默,“啊”比剛纔還要刺耳的尖叫聲立刻傳遍上下,一個女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的人,全身發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那些人,沒有頭!身體也在慢慢消失,衣服漸漸掉在地上,最後一直到腳跟,連女人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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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
鴉全大喘著氣,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唸完咒語,原本虛弱的身軀受到更大的負荷,源博士的手抓得它全身發麻。
“看來,你的騙術也很高超嘛。差點就唬住我了。”源博士戲謔地看著手中的鴉全。
鴉全卻十分平靜,他看著源博士的頭,不,應該說是空氣,因爲源博士的頭已經不見了。他輕笑一聲,有氣無力地說著:“是嗎?”
很快,那片虛無便蔓延到源博士的身體,角落的猩猩也是如此,頭顱掉在了地上,仍是一臉的嚴肅,明明流著血,卻沒有痛苦。
源博士很快注意到了這點,他試圖掙扎,卻不知如何掙扎,他的手也已經沒有了,鴉全掉在了地上,看著源博士慢慢地消失。
那個咒語,沒有其他作用,只有一個:完全使人類從世界上消失,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都將歸於虛無,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完全沒有痛苦了,就是太慢了。
鴉全長舒了一口氣,由於精神的過度透支,陷入沉睡。也不知是這一天中第幾次睡了。但是這次他確實安全地睡了過去,沒有顧忌,沒有警覺,就那麼睡了過去,以至於陷入了夢鄉……
這是一個奇怪的夢,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回憶……
我是一隻烏鴉,雖然我是鴉皇的孩子,但我卻沒有名字。因爲我是一個智障,連鴉甲,鴉乙,鴨丙都不如的存在,我不理解爲什麼,就因爲我不會說話?
因爲我,我的母親被父親冷落。我的母親是族裡最美麗的烏鴉,頭頂有一根翹起的白羽,總在風中飄蕩,格外動人。一個族羣之中有九成沒有智慧,剩下的一成天賦異稟,成年後各司其職,如巫、夢、兵。我的母親不是那一成,所以她沒有智慧,只剩下本能和一點語言能力。她本該像其他烏鴉一樣早出晚歸,爲那一成的人辛苦覓食,貢獻免費的食材。然而她的美貌被皇看中。雙方經過交媾之後,因爲母親獲得了王的第一次纔有了智慧。
生下我後,母親喪失了生育能力,我本該是皇子,但是在被孵化出來那一天我讓所有人失望了,我也屬於一成裡的一類,可是一成裡還有一成屬於學習力幾乎爲零的寄生蟲。沒有能力,就只會浪費糧食,終生無法貢獻分毫的寄生蟲。我本該被抹殺,但是我的母親苦苦哀求,終於保下了我,只是她也被剝奪了“後”名號,幾乎是被打入冷宮。
說真的我不理解這一切,我只是每天做著做過一遍又一遍的事。
白天我會看雲,看烏雲白雲,有時我也會看白眼,晚上就睡覺。
後來我又多了一件事,因爲有了弟弟妹妹,我不得不讓他們同我玩耍,或者說是捱揍,我不會還手,因爲我得尋找存在的意義,尋求能給我安全感的東西,我得思考很多東西,比如說怎樣才能感覺舒服,至少我認爲是這樣的,除我之外的都是無關的,所以我不會去理會。
這一直持續到我五歲,那是夏夜,我像往常一樣回到家中,吃完母親給我做的飯,我本打算睡覺,可是母親一直咳嗽,我難以入眠,終於我忍不住了,要去叫她小聲點。然而卻看到了滿地的粘稠液體,紅色的,從她嘴中跳出來。她看見我來了,滿臉的驚懼,想要遮掩卻遮不住,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種名爲“血”的東西,我一時之間很無助,感覺胸悶氣短,不知道該幹什麼,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