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輕笑一聲，年輕又俊美的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眼眶下有些許青灰，許是沒睡好，許是...擔心面前正躲在青布長衫男子背後的女人?

原來叱吒風雲的梟雄蔣先生也會有難過的美人關嗎？

“蔣凌!”著青布長衫的男子神情激憤，“今日汪某爲民除害，若不殺你，誓不爲人!”汪沉的眸中若有沖天烈焰，手裡一把裝有消聲器的槍早已上膛，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蔣先生。

但是，或許連自己都意識不到，這烈焰裡早已夾雜進了偏執的嫉恨。

他背後的女人畫著美麗的妝容，可是抓著精美手提包的手在顫抖。

“你還在等什麼？！！”汪沉回頭衝著女人大吼，“拿槍!殺了蔣凌!”

女人從手提包裡拿出槍，上了膛，槍口對準了蔣凌。

現在所有事情都明晰了。

原來是看不清局勢自顧自妄圖救國的傻子們謀劃的又一次刺殺。

只是...她也是一樣的嗎？

蔣凌眸如古井，深邃幽沉的目光隨意地掃過面前的兩個人，有一股與年齡不符的理智鎮定。

這時，汪沉端著槍繞到了蔣凌身後。槍口仍舊是對著他，視線卻落在了那個女人與蔣凌之間，似乎是想讓她親眼看到蔣凌是如何死在自己手中的。

女人在輕微地顫抖，她躲過蔣凌的視線，看向汪沉，“我的上線是不是你殺的，組織根本沒有下達暗殺任務!”

“江媛!蔣凌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你遲遲不肯下手，是不是愛上他了!”汪沉怒眉橫對，咄咄逼人。

蔣凌聞言一愣，汪沉如何他自是不在意，他只是看向江媛。

他是蔣先生，也是她的先生。

“媛，”他開口，聲音低沉又帶有一絲笑意，“夫人，不識自己的先生了嗎？”

江媛搖搖頭，後退一步，握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美麗白皙的臉上早已有了淚痕，端正的五官裡也望得出憂愁與痛苦。

所有人都在逼她。

包括蔣凌。

她在遲疑——她始終無法扣動扳機。

她是臥底，可是她查到的一切都和事實不同。如果組織是對的，那蔣凌非殺不可。但是，如果她查到的那些是真的...蔣凌就絕不該死。

可是就在她的上線得到她的情報，準備上報組織的時候就被汪沉給殺了。現在又是假傳消息讓她暴露在蔣凌面前，他到底要幹什麼!

“你就是愛上蔣凌了!江媛，你個賤人!你搜集的情報都是在爲蔣凌開脫!”

“我沒有!”

“你敢說你將這些東西上報組織就沒有一點私心?!!”汪沉從懷中掏出一打信紙，惡狠狠地扔在地上。

隨後又立馬變臉，帶著股癡迷的笑容，“你殺了他，只要你殺了他，我就帶你離開好不好？我不介意你跟過他的，真的!我只要你!”

“你瘋了!...你...”江媛心下駭然，他根本就不在意蔣凌是好是壞，他只想殺了他，甚至爲此背叛了組織?!

那她這麼多年的臥底行動到底是爲了什麼？

蔣凌眼睛微瞇，冷哼一聲。隨後笑著理了理風衣上的灰，擡頭看向江媛，他的夫人。

然後她聽到先生溫潤的，帶著溫柔寵溺的聲音——

“媛，我猜你的槍裡，”他頓了頓，笑容更甚，“沒有子彈。”

他看著她，笑容自信又張揚。

嘭!

槍口冒著硝煙，面前的人應聲倒下，而他手中的槍則是摔在地上。

“咚”的一聲，彷彿質問。

蔣先生笑著走向江媛，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口中不住地安慰著身體僵直的女人，“乖，不怕了。”

他拿下江媛手中的槍，按揉著她不住發抖的手，溫柔的像對待一件美麗卻易碎的藝術品。

半晌後，她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她開始啜泣，哽咽道:“他要扣扳機了我才...”

“沒事沒事。”他緩和著聲音哄道。

“我知道...你賭的不是槍裡有沒有子彈...”她含著淚擡起頭看他，只是他的眼睛裡盛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溫柔與不捨。

“是堵我心裡究竟...”

嘭!

蔣凌拿著槍悄無聲息地抵在了她的胸口，現在慢慢地渲染出點點猩紅。

伊人未完的話語如同他未冷卻的心，他想他或許是愛她的，可這世道這麼亂，摻了雜質的愛本就活不長久。

或許想殺他的和他想殺的都沒有錯，又或許是誰都錯了。

或許他堅持的道是錯的，又或許旁的道也是錯的。

蔣凌回頭看了一眼，似是看地上那具美麗的、已然摔碎了的藝術品，又或許是透過她，看到了這個黑暗的、令人作嘔的社會。

畢竟他不僅是她的先生。

他還是蔣先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