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宏一邊喝著酒,一邊傻笑著,笑的那般生澀,以至於服務員看了也覺得淒寒。他自打工作以來見過不少借酒消愁的愁客,只是不曾見過今日這般的,爲了什麼?家庭?愛情?事業?
常宏回憶著法庭上的每一個細節,他那天憤怒的告訴許世峰自己不會罷休,勢要重審,可問了幾個律師,都告訴他這個案子不好辦,已經確鑿定罪了,他自己心裡也知道,何況張律師的錄音筆經過再次排查的確有他聲音的跡象,沒了,全都沒了。他自己一步步升到財務總監,幹了這麼多年,省吃儉用,就是爲了自己的野心,不受上層的壓力,自己搞一個公司,可是今天,那個人,毀了他的基業,他夢想的雲梯。
這種陰陽合同他不知做過多少次,只這一次敗了,公司只允許他失誤一次,“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死也不會。”常宏咬著牙握緊了手裡的酒瓶,差不多想跟他拼命了,眼神朝著鄰桌一對吃飯的父子,偏在自己這般落寞的時候正笑的開心,兒子在向爸爸講著學校的經歷,而父親則樂此不疲得聽著,常宏莫名其妙溼了眼睛,他此時也想找父母傾訴一下,這般委屈,別人只知道他背叛了公司的利益,誰知道他的努力與日夜的膽戰心驚啊。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那混蛋不是有個兒子嗎,毀了他,讓他也感受下自己珍視的東西被人毀掉的滋味?!闭f著牙齒咬出了咯咯的響聲。
許世峰這邊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早晨起來的他意外的召集一家人共餐了一頓,家裡人都對他今天的容光煥發感到意外,有些不適應,但又生怕這感覺消散,便努力擠出話題來維持這氛圍,許世峰倒沒在意這麼多,他回來了,他的公司也回來了,儘管沒之前那麼大了,但他相信不久還會回去的,許家也是,一定會回去的!
聽說許子軒重新上學了,許世峰特別鼓勵了他一番,“好,你安心在學校上學,有什麼問題找你林老師解決,家裡這塊我一個人擔著啊?!苯G僭谂赃吙戳艘埠荛_心,她逐漸著迷於這個家庭帶給她那種別樣的溫馨感。而許子軒也心中非常興奮,他總覺得林老師來之後許家變了好多,自己的生活簡直是翻天覆地,不覺凝視了姜海琴良久,姜海琴自覺有些尷尬,戳了他一下,“吃你的飯?!边@纔回過神來。
許子軒在學校又是心不在焉的想這件事,最後也沒思索出來什麼,他幻想林老師背後是一個富翁身份,爲了體驗生活住進他家,資助了她父親東山再起,但這是某些低俗無趣小說裡纔會有的文段,毫無邏輯性可言。
這時候已經放學了,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走完了,他還得再等一會,因爲姜海琴負責的英語組今晚要開會,那畢竟是他的專職司機,腦袋裡一直回想著這件事,或許林老師的到來和他家的變化沒有任何必然聯繫,只是個巧合?正想著,姜海琴在門口輕敲了兩下門,微笑著看著他,他停下了思考跟了上去。
“讓你等了挺長時間吧,不過我們組長還真是會說啊,一個開篇爲‘我簡單講兩句’的回憶愣是給我講了半個小時?!苯G贌o奈得苦笑著,她每次開會的時候都困得要死,她多想用花淨讓那個組長回憶下自己被開會的經歷,他那時候難道就不困嗎?
許子軒有些理解,他自己也對開會這些事務有些反感,他爸爸也在公司裡除了實幹性的會議外能不開的就不開,於是也只是說了聲“沒關係”,便上了車。
姜海琴剛扭過頭準備駕車,突然掃見對面的幾個黃頭髮的小青年,點著煙,背靠著身後的摩托車看著他們,望見姜海琴注意到了他們,衝姜海琴做了個挑逗似的邪笑。
姜海琴趕忙扭過頭,中專學校門前的社會青年還是挺多的,她見慣不慣了,只是覺得那個挑逗很沒禮貌,撇了撇嘴,“走了啊?!睂υS子軒說了聲便開了車,黃頭髮的小青年立即上了車,打了個手勢的招呼,旁邊的幾個人也上了車,朝著姜海琴的方向跟了過去...
這是春夏相交之際,此時的路燈雖然亮起,但天色還沒有入深,街頭吹來一陣微風,捎帶著幾絲剛出芽的草葉,大有寂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