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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自我放逐

生活的狀況越艱難,我越感到自己更加堅強,甚至也更加聰明。 ———高爾基

週末的清晨格外清淨,驟然響起的美妙的音樂倒顯得分外不合時宜。

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Though hope is frail

It’s hard to kill

Who know what miracles?

You can achieve

When you believe

somehow you will。。。

安姌翻了個身,摸住抱枕捂住了頭,嘴裡發出迷迷糊糊的聲音“stop”

“豬頭,七點了,起牀了,別忘了今天這個週末得要加班的哦。”室友文研在旁用不低於100分貝的噪音在安姌耳邊喊道。

“等會兒,蹭也得把這婚禮蹭完才解恨呀。”

文研嘆了口氣,內心深處有倆種思想在糾結:其一是對安姌癡情的同情,其二是對室友被甩了之後依然癡情的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正沒奈何之時,高亢清亮的鐘聲甦醒了,開始大聲叫囂。

單位的早餐鐘聲並沒有特定的時間,一般的情況下,在你餓的時候它會響的很晚;而在你想多睡會兒懶覺的時候,它會不合時宜的叫的特別早,就如今天。總之用安姌的話形容就是“鍾(終)不遂人願”。

忍不住鐘聲的魔音入耳,安姌殭屍般直挺挺的坐了起了,神情沮喪嘆息道“差一點就和明宇結婚了,正在交換戒指,接下來就是kiss了!尼瑪,沒想到夢神奧涅伊洛斯是個嫉妒心如此強悍!”

“奧涅伊洛斯?嫉妒?”

安姌嘴角抽搐:“嫉妒明宇比他帥!”

文妍笑道:“沒事,反正我們安警官您的夢就跟拍電視劇似得,一集挨著一集,今晚上接著繼續也無傷大雅。恩,最好嘛,連洞房花燭的戲份也一起夢了。”

“借你吉言,如此甚好。”安姌一邊穿自己的警服,一邊對著鏡子嘆道“人常到如花美眷難敵似水流年,可憐安姌二八嬌娘,就連是夢也終究一場黃粱.”

“死丫頭,你都不知羞,還真想著洞房花燭呀?嘖嘖,這臉皮!不過也好,有我們安警官在,以後都不用巡邏了,您那臉皮都可以防得住圓子彈(此處故意寫錯,否則沒法審覈)了。再說,人家二八嬌娘是指十六歲的美少女,不是這你這28歲的大齡剩女,好不好?連點古代文化常識都不知道,難爲你如何研究生畢業的?”

“蚊子,你可以侮辱我的臉皮,我知道是因爲你嫉妒,誰讓它傾國傾城呢?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年齡,我才27歲零7個月零28天,還沒有到28呢,好不好,而且離28歲生日那天還早著呢!”

文研看了看安姌那張酷似甄嬛娘娘孫儷的臉,嘆道“你那幫不知死活的追求者,就是看到你這張“甄嬛”臉才一個個自尋死路的吧,他們都不知道你多刁蠻,多潑辣,以貌取人的傢伙,都看不到我的溫柔嫺淑,優雅大方。。。。。。”

“這樣也好,咱倆一起剩著,我也好有個作伴的。”

“誰跟你作伴?本格格馬上就出閣了!哼!要不是爲了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腦袋被驢踢了外加被門擠了,也不會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兒,遙想當年,老孃在北京的外企混的風生水起,顛倒衆生,呼風喚雨,無堅不摧。。。”

安姌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迅速掏出耳機塞住了耳朵,嘴裡還跟著哼了起來

“你說我容易嗎

上輩子欠你的

我都快累死了

還要硬聽(挺)著

唸書的時光已一去不回

長大的日子簡直太可悲

總有那麼多事情誰來頂罪

門裡門外我一個人背”

倆人洗嗽完畢,來食堂打飯,這時還早,食堂的人寥寥無幾。

文研瞟了那三個餵豬盆一眼,氣憤道:“尼瑪的,這大師傅性格永遠這麼淡定,廚技風格一貫這麼囂張。無論多少人提議,他奶奶的,他雷打不動。早上永遠是涼拌土豆絲這麼水波不驚的,哪怕偶爾弄我涼拌黃瓜讓咱們驚豔一下,也是極好的。”

“格格息怒,在咱們食堂您老人家還是死了驚豔的心吧,只要市場上黃瓜比土豆貴一天,這個驚豔就沒有任何成立的可能性。不過,土豆就土豆吧?爲什麼一直涼拌呢,素炒也好呀,至少沒那麼涼,我快來事兒了,頭暈,肚子難受,怕涼!”

“這就是你想多了。涼拌不用油,炒的話需需要放油,五十個人吃飯,得用不少油呢,所以纔會一天之中只有中午一次用油炒好不好。”

“也罷,咱們鎮上每人每天3塊錢的伙食費,一日三餐合著一頓一塊錢,多了就是超標,現在是公元2014年,以當下的物價算算,一塊錢能吃什麼呀?在一塊錢面前,任何關於山珍海味的想象都是蒼白無力滴。”

“對了,說起一塊錢的伙食費,咱就得俗一把,你們派出所發了取暖費了沒有?”

安姌搖了搖頭,“木有”

“我們發了,你猜發了多少?居然有三十塊零五毛的大洋!尼瑪,以爲是上世紀八十你年代早期呀,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我爸媽一個月掙四十三元,但現在快三十年啦,還發三十塊零五毛是嘛意思?再怎麼說格格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正式在編的國家工作人員不是?”

“恩,你這次說的靠點譜,聽我們所長說,別說咱們Y鎮,就是整個X市(縣級市)取暖費都是30.5元,該數字還是打1978年取暖費光榮誕生以來遺留下來的光榮,36來年,該數字一直屹立風雨,巋然不動。想來可能是X市也算是對鄧爺爺改革開發的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獨特紀念方式吧!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你選擇加入X市,就應該表示理解,並引以爲榮纔是!”

“從1978?天哪,奇葩呀!這36年來物價上漲近百倍,而取暖費兀自沒有變動過,嚴重違背黨中央與時俱進,以人爲本的思想理念呀,就算是鄧爺爺英靈有知,也不會喜歡這樣紀念方式的!再說啦,這年頭30.5元能買個啥呀?別說一季度的取暖費,就是一天的也未必夠呀。”

“蚊子,別跟個怨婦似得亂哼哼,小心禍從口出哦,再說30.5也不少啦,夠你一天買煤球的!來喝粥,暖暖胃,消消氣。”

文妍喝了口粥,感慨道:“改革開放以來,祖國以火箭的速度,日新月異地發展變化著,難得還有和36年前一樣的東西。從這個角度上講,我們的取暖費應該載入史冊呀!”

倆人看到土豆沒有食慾,誰也沒有吃菜,每人喝點小米粥,連主食的饅頭也省下了,倒是看得一向節儉的大師傅眉開眼笑,那表情恨不得每個人都向倆美女同志學習,減不減肥不在他心裡,剩下了口糧是蠻不錯滴。

飯後,文研去給領導打水,掃地,分發報紙,如果天好的話,過會太陽出來還得管著跟領導晾曬被子。這倒也不是她的思想覺悟有多高,是她的職責所在,誰讓她是鎮**的文員呢!

安姌來到鎮派出所刑警隊指揮室,直到她打掃收拾完,同事們陸續到來。她把報紙放到所長桌上,人民日報,河北日報,法制報,公安報,還有當地的X日報。所有報紙的頭版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都是關於APEC經合組織會議以及“APEC藍”的。

APEC會議在京召開,是當今全國的頭等大事,中央爲了緩解交通和環境的壓力,北京、天津及河北周邊地區都放假5天,安姌剛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興奮,她想回家看看父母和同學。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雖在放假範圍的X市卻統一規定全市所有公職人員和事業單位一律不得放假,

也不僅僅是此次APEC會議,只要是首都北京有個大事小情,X市都不放假,最多的一次甚至一個月沒讓休息,美其名曰:“爲北京做好安保工作”。

安姌不解“爲什麼北京、天津、廊坊、石家莊、保定都放假,而遠在離北京300多公里的X市卻要加班呢?這明顯違背了黨中央節能減排的精神哪!”當然她馬上28歲而不是18歲,所以不解歸不解,卻也不敢“不恥上問”地去問領導“十萬個爲什麼”。

今天的任務是下鄉,巡視所轄區域內28個村的治安狀況。要是以前安姌的任務是守在辦公室接個電話,寫個文件,或者辦個身份證之類的文職工作。畢竟公安這個高危行業對女孩還是很照顧的。兩年前,當26歲的安姌以第一名的公考成績考入公安系統,她自己主動要求分到了較爲偏遠的X市,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晃花了鎮上所有人的眼。

出生在天津市的她,167的身高配上一張酷似甄嬛娘娘孫儷的臉,在加上名校研究生的資歷和公務員考試第一名的頭銜,因此在亮相的一剎那便俘獲了所有人的心.

那場面正如13年前,她見到雲明宇一樣,一見傾心,猶如雷擊!

爲什麼人們通常用“小市民”來形容那些只顧眼前利益和自家的日子,鼠目寸光、斤斤計較、道聽途說、傳播小道消息的人呢?

是因爲很多人不知道“小鎮民”!

小鎮的人在八卦方面還不如小市民素質高些。一些四五十歲的大姐,甚至包括大哥,大叔們也酷愛八卦,他們私下也做了些關於安姌的各種猜測和詆譭。

在發現安姌頭腦正常:既沒有被驢踢,也沒有被門擠的跡象後,甚至有位阿姨級的大姐私下揣測“莫不是未婚生子?或者離過婚?或者爲情所傷?亦或是犯過罪?不對,如果犯過罪的話,就進不了公安系統啦,難道是做過什麼巨大的虧心事心裡不安而甘願自我流放?”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種傷人的混賬話通過文研的嘴傳到安姌耳中,安姌大是驚訝,這些阿姨太聰明瞭,根本看不出一個個都是初中中專畢業!那種聰明伶俐竟似像個博士生似得!

想象力如此豐富,如果寫小說的話,諾貝爾文學獎哪能輪的到莫言叔叔呢?想都別想!更了得的是他們居然猜對了她的逃避和自我放逐!

牛,實在是太牛了!

通過這件事安姌對那些大媽大叔們退避三舍以示恭敬和尊重。

然而在經歷了一次換宿舍之後,她對這些大姐大媽大哥大叔們徹底絕望,以後發展到如避蛇蠍。原因很簡單,一次偶然機會搬宿舍的時候,大姐大媽大哥大叔們很熱情的去幫忙,剎那間安姌被這崇高的同事情誼所感動,覺得自己以前覺得她們比“小市民”更“小鎮民”而不喜歡她們而懺悔自責,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卑鄙無恥、流氓下流、慘絕人寰、罪該萬死、無藥可救。。。

搬完了宿舍,收拾整理自己的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好多東西在短短的不到一小時的搬家時間內不易而飛,比如她的羽毛球拍,她的項鍊(還好白金鑽石的她沒有拿來)她的護膚品,她的咖啡,她的。。。瞬間,懺悔被憤怒所掩蓋;片刻,憤怒又被無奈趕跑。

基於這種糟糕的人際關係,安姌沒有事的時候願意隨著其他同事們去巡邏,省著和那些“穿著神父衣服的神偷們”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而最要命的是她見她們居然還笑著問好,句句姐姐長,大叔短的。

她覺得自己也變的比小市民還小鎮民了,於是心裡又鄙視了自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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