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躺一天,我終把什麼都想清楚了。腦門一陣血涌,想哭。
我知道,三年來是誰一直默默守護著我,從未風調雨順的情感世界裡,曾被我深深傷害的人,緊急關頭,仍爲我不管不顧。這不正是茫茫人海,我苦苦尋覓的那另一半嗎,再慢熱的人,還能強制自己,繼續裝著不冷不熱?
自知不同於別人,即使被招工單位看上,“政審”也即刻“見光死”的垃圾,未來已不言自明,還啥猶豫的。
夜裡,我去幺妹家敲門,我要勇敢地面對她娘。給她說,我喜歡幺妹(這時代,不能說“愛”,它與“下流”是同義詞),我要和她一輩子,不走了。
進門首先碰見幺妹哥,我直端端講,來見他娘。大概我的神情讓他意外,即從堂屋左側門裡,叫來幺妹。聽明我的來意,兄妹倆驚得無語。
此時,陪著主人串門回家的黑狗跑來了,對我也搖頭擺尾。而外面屋檐頭,即響起了老寡婦的聲音:“幺妹呀,沒事就睡吧,點那大的亮,燒錢吶。”
驚慌失措的兄妹,把我給推進門躲避,做手勢,別作聲。兄趕緊出去對付,妹則“哦、哦”的應聲吹滅油燈,關上門。到底兄妹手足,關鍵時真情相系。我倆貼著門,緊張地對外凝聽:他兄跟他叨叨的娘,回右側屋了。
我湊上她耳朵,可她馬上捂住我嘴。我就勢抱住她頭,瘋狂的吻著她的臉。
剛一會,即響起敲門聲,竟是幺妹哥。
“走啦?”隔著門,他悄悄問。
“走了。”
“你……開下門,我找東西。”
他執意要進門,幺妹連說兩回“睡下了”,都搪不過。這怎辦,一覽無遺的房間,沒處藏。我要抽身上牆,由沒蓋嚴的頂板間逃走,被她拉住。情急下,她揭開牀邊膝高個擱油燈的小方櫃,把我硬塞進去,勉強蓋上。聽見幺妹點燈,開門。
“那急的,找啥呢?”
“我…我那雙草鞋沒打完。”
誰曾見他這麼勤奮過,大半夜了打草鞋?謊都不會扯,點燈打草鞋,鞋不值油錢。分明查房。幺妹還有那好的脾性。更奇怪,緊急關頭擋槍的朋友,怎眨眼工夫易幟,殺個回馬槍?好險。
矮櫃內蜷縮一團,不大會兒即周身僵硬,疼,很快就渾身冒汗,感覺快要憋死。聽他在屋裡轉了一圈,磨蹭半天,“放哪呢?”終於走了。
幺妹幫著我,從櫃裡艱難站起。剛把腰伸直,她攙扶的手緊捏的一個搖晃,讓我紋絲不動了,她警惕地手指著門。嗯,我也似乎聽見,門外有響動;我倆輕手輕腳去聽門。
有氣喘聲,她哥沒走,在隔門偷聽,夠陰啊!——哦,我差點沒笑出來,原來是她家黑狗,上次打斷掃帚的慘痛教訓後,盡職多了;它感覺不對的在門外打轉,憂心忡忡地嗅來嗅去。
多事的死狗!
……
我猛抱住她,在她脖頸上狂吻。她不反抗,只摟著我,任由我的手……重喘著,我倆倒在牀上。
她全身繃得緊緊的,只是微微的顫抖著。
這夜,她把一切都給了我。
臉挨著臉,把她雙手放我胸上,我請她相信,我會跟她相守一世。我要對她起誓,她卻馬上捂住我嘴,搖頭,不讓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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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曾想,生活原來可以這麼美好。
整日被快樂包圍著,止不住的想要哼唱,放聲歌唱。每天都是新的,哪裡都是我們的天堂。
我還爲我倆今後約會,偷偷擬案優選:
最佳莫過學校邊廢瓦窖,地處“二環”,不近不遠又僻靜,稍有機會就可勝用。放學了,那“彎管子”老頭窩屋裡批作業;再說,他耳朵背,視力差。
其次,是藉口去砍柴,在哪會面,青山綠野多自在。但畢竟機會有限。
再就是,約她晚上來家玩,不是問課本嗎?也只怕一而再的,她娘起疑心。
不,不不。我對幺妹是真心的,我不能讓我心愛的人,總這麼偷偷摸摸,沒名沒分。該來的終要來,我要堂堂正正地宣言。
第二天夜裡,我勇敢的站在了幺妹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