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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還朝

長平殿中,靜靜的坐著一個人。殿外夜已深沉,殿內卻燭火通明。這是新沂送來的貢蠟,每一根都有碗口粗,半人高,無煙無淚,只在皇帝上朝的長平殿和祭祀用的太廟才能用。殿門緊閉,殿上的人已經坐得有點倦了。

多年以前,當父王和母妃在千里之外的故國大殿之上等待著,等待著這最後一刻的心情,是不是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呢?自己來到這裡已經有多久了?有十二年了吧。

從緊閉的殿門外已經隱隱傳來殺伐之聲,她已經攻破皇宮了嗎?快了,她馬上就要回來了。蕭默然穩穩的坐在大殿的中央,那本是隻有月尚的皇上才能坐的地方,月尚建國以來從未破例。可是,蕭默然卻讓它破例了。先皇親點的攝政王,在公主成年親政之前教育女皇,代理朝政。掌管羽衛軍守衛都城,有御賜黃金鐗可以上打昏君下打逆臣,御前佩劍行走,賜住月隱宮中就近教養女皇,見女皇不必下跪,女皇親政之前代掌皇璽,多麼顯赫一時,多麼不可一世。

當初先皇駕崩,他說女皇年幼,宮中女眷太多,陰氣太盛,會讓女皇變得婦人之仁,寡謀少斷。一聲令下,宮中女官、女侍除跟在女皇身邊的少數幾個,全部賜還家。禁宮之中,換上了他屬下羽衛軍中挑選的年輕男子。此事既違祖制,又損禮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朝堂之上,竟無人敢挺身反對。

當然無人反對了,會反對的人早在先皇重病不能理政的時候就被處理掉了。那幫不服他的老臣,說什麼他不過是個番王,而且還是被滅了國的。前來月尚□□搬救兵回去復國的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當攝政王。這些擋他路的人,爲首的,找個罪名,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還有不服氣的,充軍的充軍,流放的流放。從此朝堂之上,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四海之內,只知道月尚國有攝政王蕭默然,不知道有女皇月上弦。

他說女皇嬌生慣養,如何能當一國之母的重任,不知民間疾苦,當然不能當好皇帝,生生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皇當了兩年的侍女,到御膳房燒火摘菜,爲他更衣疊被,爲他打掃書房,稍不如意,便要年幼的女皇餓一整天,罰她跪太廟,打她的手掌心。

三年前,女皇及笄之禮之後,他說女皇未建寸功,立即親政只怕難以服衆,正好成國叛亂,他要女皇親征。成國,正是滅了他竟國的死敵,早有顛覆月尚□□的野心,此次終於發難,豈是易與。不派老將前去剿滅,卻要年僅及笄又從未上過戰場的女皇前去送死,當真其心可誅。

如今,弦兒就要回來了,來奪回自己的皇位。

蕭默然再環視了一遍身處的這座大殿,觸目所見都是耀眼的正紅色和眩目的金色。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簾幕,紅色的蠟燭,紅色的龍椅。金色的彩繪,金色的流蘇。正紅色,是隻有皇族才能用的顏色,平常人家只有節慶、婚慶之時才能使用。

第一次進入月尚國的禁宮——傳說中的赤宮的時候,只覺得它氣派非常,肅穆莊嚴讓人心生畏懼。如今見得多了,也不過是大一點,而且還有些俗氣。

拿起擺在面前紅色龍案上自己的佩劍,蕭默然輕輕的拔劍出鞘,一聲龍吟,如湛湛秋水的劍身上,寒芒吞吐不定。

“湛虜啊,湛虜,你陪了我十多年,今天,就由你送我上路吧。”他從衣袖裡抽出絲絹,在燭火下,靜靜的擦拭起劍身來。

打鬥的聲音已經停止了,殿門外已經響起了撞門的聲音。蕭默然從容的還劍入鞘,將劍放回龍案之上。

嘭的一聲巨響,殿門被撞開了。

最先走進來的果然是她。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染上了血跡,看來終於明白政治就是要流血的了。還是用□□,教過多少遍,只有劍纔是王者之器,□□是武夫所用,配不上女皇的身份。還有,統帥軍隊的人怎麼能身先士卒,這樣一馬當先的衝進來,如果有埋伏怎麼辦?還是這樣莽撞,難道三年的軍旅生涯還沒讓她學乖嗎?

也罷,以後自會有人提醒她,現在再教也來不及了。

蕭默然突然有些想笑,馬上就要死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月上弦一進長平殿就看見坐在龍座上,穿著紅色蟒袍的蕭默然。

三年了,已經三年沒有看到他了。還是這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還是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著她,即便現在死到臨頭,仍然一派瀟灑從容,彷彿一切盡在掌握,自己不過是他手中的一件玩物,任他搓圓捏扁。

看他拿起手中龍案上的長劍,從龍座上站起身來。

身後的衛士胡海平大喝一聲:“你想幹什麼?”

上弦輕輕對胡海平揮了揮手,示意他噤聲。

“陛下,臣恭迎陛下還朝。”蕭默然拿著劍從龍案後走出來,停在離上弦五步遠的距離,恭敬地說。

上弦笑了笑,沒有答話。屏息靜氣,等他的下文。

蕭默然雙手捧劍,走到月上弦面前。

“請陛下賜臣一死。”

上弦接過他手中的劍,湛虜寶劍,這是他從不離身的佩劍。

“默然哥哥,你讓我摸摸你的劍好不好?”

“不好,劍是兇器,弦兒還太小,會傷到自己,等你長大一點才能摸。”

上弦一陣恍惚,突然想起幼年時自己曾經拼命想要快快長大,只爲能摸一摸這把上古名劍。

“默然哥哥,我現在已經長大到能摸你的劍了嗎?”上弦盯著蕭默然的眼睛,在心裡偷偷地問了一句。“如果長大,摸你的劍之後就是要殺你,那我情願永遠不長大。”這句話當然更不會說出口,只能在心裡偷偷地說。

當著蕭默然的面,上弦把湛虜劍扔在了地上。冷笑著說:

“竟王殿下,成王敗寇這句話您一定聽說過吧。”

蕭默然一臉淡漠,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上弦接著說:

“下個月初十就是黃道吉日,殿下和朕,就在那□□大婚之禮。

蕭默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上弦發覺自己終於成功地把蕭默然臉上冷漠的面具撕開一個口子,得意地笑了。這麼多年所受的屈辱和痛苦以及心中的壓抑似乎一掃而空。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在蕭默然面前任由自己的表情透露出心中真實的想法,但就這一次,勝利者是她,不是嗎?就這一次,讓自己放肆的得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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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大人,請這邊走。”胡海平強忍住笑,對蕭默然作了個請的手勢。

站在胡海平身後的將士們卻不是都有這麼好的涵養,哄的笑出聲來。那個專權跋扈,辣手無情的攝政王居然要變成女皇的寵物,過著廢物一樣的生活了,怎能不叫人大笑出聲?

蕭默然就在這大笑聲中,從容的拾起地上的長劍,優雅的隨著胡海平離開了長平殿。

即使在很多年以後,當上弦見識過更多氣質優雅高貴的人,回想起來,像這樣如同把從容優雅的特質融入骨血,在任何時候都不改變的人,也只有蕭默然一個。

目送蕭默然瀟灑地離去,上弦發現,自己原本因爲長年以來所受到的羞辱終於得到洗刷而快意的心情,突然變得不那麼快意了。爲什麼明明贏了,她卻覺得,輸的人是自己。

但是,上弦若有所失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爲馬上就有別的事來分走了她的心神。

“陛下,既然蕭默然已經就擒,下一步是什麼呢?”

“快宣慶王覲見。”

慶王月晨曦乃是月上弦唯一的胞弟。月尚本來南北分治一百餘年,月上弦的母親月泓溟是月尚南主,父親月黎是月尚北主。二十年前,月泓溟嫁給月黎,終於結束了月尚一百多年的分裂。她與丈夫月黎共掌朝政,更是創造了月尚從未有過的繁榮。月尚上至貴族士大夫下至黎民百姓,無不對這位女皇的勇敢智慧,遠見卓識衷心欽佩。可惜天妒紅顏,在月上弦十歲那年,這位充滿傳奇的美麗女皇就永遠的離開了。痛失所愛的黎皇沒有多久就一病不起,在月上弦十二歲生日前夕,也與世長辭了。從此,月上弦就與月晨曦相依爲命。直到三年前,月上弦被蕭默然送去戰場。

“姐姐,你回來了。”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又瘦又小的小可憐蟲了。月上弦看著這個已經長得英俊挺拔的美男子,心中很是感慨。印象當中,晨曦一直比自己矮,比自己弱,需要自己保護。可是現在晨曦長得比她還高了,本來以爲見面之後一定會衝過去擁抱他,哪知道他長得比自己還高,這麼有男子氣概,她竟然不是很敢抱了。

“姐姐,你怎麼了?”月晨曦看到三年不見的姐姐,也有些激動。他俯視著姐姐,原來姐姐這麼嬌小,以前怎麼沒發現?

“沒什麼,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高了,我要仰頭才能和你說話。”

月晨曦笑了,

“姐姐難道以爲我會一輩子都是小矮子嗎?我只不過比你小一歲而已,始終也是男人,肯定會長得比姐姐你高的。”

“姐姐還可以抱抱你嗎?”上弦很認真的詢問他的意見。

晨曦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把上弦拉進了懷裡,很用力的擁抱了她,就像小時候每當上弦要回自己的寢宮,與晨曦分別時的擁抱一樣。年幼的上弦獨居在儲君所住的東宮中,與住在兆陽宮的晨曦只有在到尚書房聽課時才能見面,上弦在東宮有蕭默然親自授課,去尚書房每月也不過一兩次,所以兩人常常在分離時擁抱得難分難捨。

被晨曦擁在懷裡,上弦才發現自己只到晨曦的肩,鼻子裡聞到晨曦身上屬於男子的氣息,上弦突然想到,是不是該給晨曦求一門婚事了。

“晨曦,蕭默然已經封你爲慶王,你爲什麼沒去自己的封地呢?”上弦把頭靠在晨曦的肩上,柔聲的問。

“蕭默然是什麼東西,他給我封地我就要去嗎?他用我的安危來要挾姐姐,要姐姐你給他當侍女,又要你去戰場送死,以爲我不知道嗎?現在又要我去封地,他更好沒有顧忌的爲所欲爲,我偏不去,這樣他纔會有所顧忌。”晨曦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上弦擡起頭來,看著晨曦陽光燦爛的臉。聽他孩子氣的話,剛剛還覺得他成熟了,幾句話一說,又露餡了。

看她擡起了頭,晨曦鬆開了抱她的手。

“那你現在想去你的封地嗎?”

“姐姐想讓我去嗎?”看得出來,他有點緊張。

“我不想你現在就去,”看他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上弦才說下去,“至少等你成親之後再去,我們姐弟三年沒見面,我還不想你現在就走。”

“姐姐,我還不想結婚,而且,我想自己選新娘。”

“怎麼,有人選了嗎?”

“還沒有。”撒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已經有心上人了。不過,他既然不承認,就算了。

“好吧,你自己選新娘,不過也要人家姑娘願意才行。”

“我知道了,”晨曦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了,“姐姐,你真的要和蕭默然成婚嗎?”

“這件事你怎麼想?”

“姐姐,蕭默然不是好對付的人,與其把他留在身邊,不如一刀殺了乾脆。我這樣說姐姐或許覺得殘忍,不過,他做的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多。”

“我也不是沒想過他很危險,可是,他要我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也沒有他要謀權篡位的真憑實據,我馬上就要親政,現在殺他,百姓難免不會認爲我生性暴戾,白白擾亂民心,而且竟國那邊也不好交待,一個不慎,難保不會又來一場戰事。反正他一入後宮,祖制有明令,後宮不得干政。把他擺在身邊就近監視,遠勝過攆他回竟國。而且,他當初是如何羞辱我的,你也知道。不讓他顏面掃地一回,我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姐姐,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會保護你的。”晨曦很認真的說。

上弦開心的笑了。雖然明知道他說的不一定能做到,但上弦還是很高興,那個總是需要她保護的晨曦居然說要保護她耶,值得好好慶祝一下。有他這句話,以前所受的屈辱和危險,都值了。

姐弟倆又聊了一會兒彼此這三年來的生活,上弦才放晨曦回自己的王府。

臨走的時候晨曦又抱了抱她,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大婚以前,上弦雖然忙著準備親政的事,幾乎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也還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看過蕭默然一次,怕他萬一想不開,自盡了,那戲就沒法唱了。

蕭默然一直被軟禁在他自己住的月隱宮中,聽守衛們回報,他每天都是看書彈琴,或者和自己對弈,很能自娛自樂。看樣子是絕對不會自盡的了。

不過,總要親自看一眼才能放心。

月上弦一走入蕭默然的書房,就看見他的書案上擺放著一局殘局,果然是在和自己對弈。

“臣恭迎陛下。”蕭默然肯定早就聽到通報了,卻直到上弦走進來,才從書案後站起來,也不下跪,只是拱手爲禮。

上弦恍惚了一下,纔想起他有先皇御賜,不必對女皇行跪拜之禮的特權。這幾天,這個也跪,那個也跪,以前那些只聽令於攝政王,對她視而不見的內臣們,如今也換上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突然有一個人不跪還真有點不適應。

“竟王殿下真是好興致。一個人也很能自娛自樂嘛。”上弦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走到他的書案旁,坐了下來,也不管他仍在行禮。

蕭默然也不以爲意,隨後也坐了下來。

“陛下不是應該在忙著準備大婚和親政嗎,怎麼今天有空來月隱宮?”

“怎麼,你是怪我不夠勤政嗎?”

他居高臨下的這一質問,勾起了上弦過去所受的屈辱,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上弦的語氣不由得森嚴起來。

蕭默然看著上弦有一點變色的臉,過了很久才答了一句,

“臣不敢。”

你不敢?

你不敢還有誰敢?上弦在心裡大聲的質問,可是表面還是一片平靜。兩人就這樣誰也沒有說話,對視了良久。

蕭默然依然面無表情,上弦努力想要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一點他的心情,可是,什麼都看不出來。雖然此時兩人只隔著一張書案,但身雖隔咫尺,心,卻在天涯。

罷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只求博得他一聲讚美的小女孩了。他也再不是那個總是將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的默然哥哥了。

他,是朝中翻雲覆雨的攝政王,而她,是幾乎被趕盡殺絕的女帝。如今終於虎口脫險,經歷九死一生,再也沒有力氣去問一句,爲什麼?爲什麼要趕盡殺絕?

那怕還有一條活路,一線生機,她都不會爲難他,因爲,她一直還記得,這個人,曾經,曾經溫柔的保護過她。

爲什麼要逼她,逼她奮起反抗?她可以不反抗的,如果他想要月尚,就拿去吧,她並不是非要當女皇不可,她可以在戰場上詐死,可以隱姓埋名一輩子,可以憑自己會讀書識字養活自己,可以像小時候夢想的那樣周遊列國,如果他不傷害晨曦的話。

他要對晨曦不利,那就怪不得她翻臉無情了。晨曦不過是個想要保護自己姐姐的小孩子,值得他大費周章的要除掉嗎?只因爲他不去封地,要留在京城,就圍了他的王府,想要活活餓死他。

晨曦,晨曦是她血脈相連的手足,她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父皇臨走之前,她和晨曦跪在病榻之前,父皇要他二人指天發誓,一輩子相互扶持,相親相愛,只要她月上弦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晨曦。

於是,她帶著剿滅成國的王師星夜兼程趕回京城,不是爲了討伐蕭默然,而是爲了救晨曦。於是,終於和他兵戎相見,終於攻破禁宮將他生擒,終於宣佈要他成爲皇夫被世人恥笑,終於……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再過幾天,他就要一輩子關在這禁宮之中,再也出不去了。他還會淪爲天下人的笑柄。這是他罪有應得,怨不得旁人。

一時之間,上弦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才發現,原來自己對蕭默然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恨之入骨,更多的,居然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的無奈。

權利就那麼吸引人嗎?雖然已當了六年的女皇,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仍然無解。

“陛下,禮部尚書陳之航大人求見。”

書房外內侍的稟報打破了上弦的迷思。上弦猛地驚醒,剛纔竟有一瞬間覺得如果蕭默然不對晨曦下殺手,即使把皇帝讓給他做也無妨。太危險了。想到這裡,上弦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竟王殿下,朕告辭了。”雖然此時心跳如鼓,但上弦還是從容的起身告辭。

轉身離去的時候,上弦不停問自己,他發現了嗎,他發現自己動搖了嗎?

“臣恭送陛下。”如果這時上弦回頭,就會發現蕭默然的眼神,那是獵人看獵物的眼神。蕭默然一向淡漠,沒有表情的臉上,是□□裸的掠奪的慾望。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蕭默然已經看透了她動搖。如果她回頭,也許就會發現將蕭默然納入後宮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也許她會當機立斷,將蕭默然攆回竟國,也許……。然而她終於沒有回頭,於是她錯過了修正自己決定的最後一個機會。

弦兒呀,弦兒,你還是不夠資格當一個皇帝。有了感情就有了弱點,皇帝是不能有弱點的,感情這種無謂的東西只能害了你。

你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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