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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與惡魔交易

初雪過後的夜,冷的乾淨。鄭落落用大衣將自己裹緊,好好一件粉色抹胸小禮服,背後的拉鍊居然扯了,真是假冒僞劣害死人呀!本來想著讓那羣高傲的白富美看自己咋舌,現在可好了,她們又該笑自己了。

想到這兒,鄭落落從手包裡拿出張照片,看著上面的人然後閉上眼睛,貪婪地呼吸略帶甜味的空氣,她感覺全身十二萬個毛孔在一瞬間綻放。所謂蛻變,就是這種舒服的感覺吧。

誰也無法將眼前這個窈窕美貌的少女和照片上肥胖醜陋的女孩聯繫在一起。可是,這確實是一個月前的鄭落落,準確來說,鄭落落就是在一個月內醜小鴨變白天鵝了。

一個月前,暗戀已久的男神陳冰找到鄭落落,用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對鄭落落表白了。男神說他不想再跟那些覬覦他家世的心機女們鬼混下去,其實他多年來一直很孤獨,他想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至於四年來無視落落的暗戀,其實是在享受這份簡單的愛。現在,他們都上大學了,都長大了,可以爲愛負責了。

跟陳冰在一起的一個月,鄭落落真的成了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女人。他們一起去看電影,一起翹課,一起在奶茶店裡消磨青春時光,一起受路人吃驚的側目……

鄭落落好幾次暗示想將初吻送給陳冰,可是陳冰總是說特殊的事情要在特殊的時間做。鄭落落又想歪了,她想到和陳冰做男女的那種事,她想到披著潔白的婚紗,一切都是那麼夢幻甜蜜。

可是,當某個全校體檢的溫柔下午,校廣播站傳出用嘲諷誇張的語調念鄭落落日記的女聲,以及女聲跟前若隱若現也在嘲笑的熟悉男聲時,鄭落落的心再一次被打入冷宮。陳冰,我那麼喜歡你,甚至把四年來記錄對你所有癡戀的日記本送給你,你卻把這份卑微的愛慕殘忍地踏在腳下,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其實鄭落落知道女聲是誰,那是個和陳冰在外表上絕配的女孩,也是鄭落落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劉靜。可是所謂的閨蜜,非但在廣播站繪聲繪色地朗讀了鄭落落的日記,並且還針對日記裡有關幻想和陳冰結婚生子的橋段加以“善意”的評論。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這位美麗的閨蜜劉靜同學,她挽著陳冰,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殺到飯堂,並且將陳冰親手遞給她的一碗西紅柿雞蛋麪扣在鄭落落頭上,趾高氣揚地嘲笑可憐的胖子:這是對不忠的朋友的懲罰,要怪就怪你太自不量力。是我讓陳冰故意追你的,沒想到他的演技還真不錯,你居然真信了。還有,以後不要妄想用透過這種粗鄙的字眼來對我的男朋友表白,你不配!

鄭落落覺得自己就像只被撕光的毛的鴨子,而陳冰則是□□□□地半坐在餐桌上,邪惡地笑看著帶著辣椒的油麪條和雞蛋花掛滿前女友鄭落落頭上肩上,在聽到劉靜辱罵到精彩之處時,他還會笑出聲。

圍觀的人們有很多是看到朋友圈轉發的消息後爭先恐後地跑到飯堂,他們想知道敢和校花掙男人的女孩究竟長什麼樣。見識後,帶著憐憫的笑站在一邊看好戲。大家都在低聲談論這件可笑的事,這個不自量力的胖女孩。

後來,誰也不知道,那個在衆人冷漠眼睛下扭動著巨大屁股狼狽逃走的傻姑娘,躲在家中角落裡哭的聲嘶力竭:我只想把這份暗戀藏在心裡,陳冰,難道你覺得我喜歡你會讓你丟臉嗎?劉靜,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嗎?你不是答應了讓我遠遠的觀望嗎?你爲什麼這麼羞辱我!

“落落,別哭,你本來很漂亮的,比那個劉靜更美。”

鄰居王阿姨就像根救命稻草一樣出現在鄭落落身邊,她撫摸著落落的黑髮,輕輕地掏出個小瓷瓶,優雅地說道:“每個人都有她最美的前世,落落,喝下它,你就會變回從前那個萬衆矚目驕傲的白天鵝,你就有能力讓陳冰和劉靜得到應有的懲罰。”

叮鈴

叮鈴

“落落,我和小靜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沒生氣吧,下個月我生日,你來給我慶生吧!”

“電話給我,喂,鄭落落,我是劉靜。就說嘛,你怎麼會忽然有這麼大的氣性,行了,陳冰過生日你來,他答應我會跟你跳華爾茲的,你不是練了半年就等這一天麼……”

嘀嘀嘀……

如果說,鄭落落起初覺得王阿姨的話荒誕不經,那麼接完這通充滿諷刺和愚弄的電話,她決定喝下那個奇怪的東西。

一陣寒風吹過,鄭落落將自己裹緊,呆呆地看著大衣下纖細修長的的美腿,不敢相信,這會是以前那個被時裝店員偷偷嘲笑了多次胖子的腿,一切真像場離奇的美夢。劉靜之所以跟自己好,傻子都能瞧出了她是利用鄭落落來襯托她有多漂亮,可是,從今以後,恐怕要掉個個兒吧,而陳冰……

“落落,你真美。”

忽然而至的聲音,把正陷入甜蜜幻想的鄭落落拉回現實。是王阿姨,她這麼晚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鄭落落看著王阿姨失魂落魄地朝自己走來,不知爲何,可怕的預感油然而生。

“阿姨,你怎麼在這兒啊。”

王阿姨取下墨鏡,胡亂地擦拭眼睛,嗚咽道:“我在這兒好幾天了,就是爲了等你。”

鄭落落看見王阿姨邊說邊流淚,忙從包裡掏出紙巾給她遞過去:“阿姨,你怎麼了,你別哭呀。”

王阿姨接過鄭落落的紙巾,癡癡地盯著對面的女孩兒,顫抖道:“落落,我女兒美婷淹死了,求你幫幫她。”

鄭落落知道半年前王阿姨的獨生女兒美婷在水庫玩出了意外,可這事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王阿姨還是神神叨叨的。看著眼前一臉蒼老疲憊女人,鄭落落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

“阿姨,你什麼意思啊。”

王阿姨忽然轉過身,仰頭放聲大哭,這個異常的舉動,鄭落落卻當成了一個普通母親在思念女兒。鄭落落從後面抱住改變她整個人生的恩人,動情道:“阿姨,以後我就是你女兒,別哭了,媽媽。”

“孩子。”王阿姨背僵硬而執著,她冷冷道:“你知道嗎?這條路的監控今天全壞了。”

“嗯?”

在被迷藥弄昏前,鄭落落聽見一個類似死神的聲音:“所以我專門在這兒下手……”

夢裡,很亂,出現了很多人,曾經肥胖醜陋的自己,溫柔的王阿姨,淹死的美婷,英俊帥氣的陳冰,高傲的劉靜,還有一個看不清樣子但胸口插著把匕首的古裝女人,忽然,那個女人向鄭落落飛來,當鼻尖對鼻尖的時候,鄭落落看清了,這是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也是在那個瞬間,夢醒了。

這是哪兒,鄭落落髮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狹窄的黑暗空間,無數小拇指大小圓形孔裡滲入慘白的月光,當她不斷扭動身子掙扎時驚愕地發現,自己好像在口棺材裡!

咚咚咚!

釘棺材的聲音像惡魔愉悅的歌聲,撩撥著夜色最終的樂章。指甲在掙扎中被劈斷,膝蓋在與木頭摩擦中血肉模糊,求生的力量奈何不過一個普通母親的愛,這就是與魔鬼做交易的結果嗎?

“阿姨,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汗水並淚水順著脖頸打溼了頭髮,鼻子早已硬腫起來,鄭落落用盡力氣,哭喊著哀求:“我死了,我媽媽怎麼辦?你也是當媽媽的人啊!”

第三根釘子嵌入木頭深處,當最後一錘落下的時候,傳來王阿姨冷漠的聲音:“一命換一命,落落,你別怪我。爲了美婷,讓我做什麼都行!”

第四根釘子開始奔向暗夜玫瑰最後的歸宿,鄭落落不顧一切地大吼道:“你醒醒,美婷死了,她淹死了!她再也回不來了!就算我死了她也回不來!而你就是殺人犯,美婷的媽媽是殺人犯,她在地下也擡不起頭!!”

“落落,對不起。”鄭落落的一番疾聲厲色並沒有將瘋狂變態的王阿姨拉回現實,那個女人反而趴在棺材板上,用極平靜的語調對裡面的人溫柔說道:“我讓你變美,你就得付出代價!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一會兒你就去水裡,幫阿姨把美婷換回來吧。”

鄭落落拳打腳踢棺材蓋,換回來的不過是一陣陣決絕冷酷的笑聲。水,從小孔裡不斷往進滲。柔弱的水啊,難道你非要將比你更柔弱的女孩淹沒嗎?在生命流逝的分分秒秒間,鄭落落記住了她聽到的每一句話,看到的每一抹景象。

她聽到王阿姨喪鐘般的聲音冷冷宣判她的死刑:“這都是孟玉樓教給我的,落落,她說你不會死,你會在水裡復活的。”在意識失去的最後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白光,耀眼的白光,在白光盡頭,有個模糊的女人影子,她是誰?

可笑的世界,下輩子再見!陳冰,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讓你在我手中痛苦地掙扎!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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