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點，一輛改裝後的別克GL8，來到君豪酒店接上張澤、李一凡，然後又到“一壺天”門口接上了二爺。二爺今天看上去很精神，穿著比較正式：一件白色襯衣、深藍色西褲、鋥亮的黑色皮鞋，隨手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儼然一副準備盛裝出席我黨兩會的樣子。

三人在車上隨便閒聊、扯淡；二爺問李一凡、張澤他們這兩天去哪哪玩了，李一凡聊到吃的、玩的比較興奮，張澤隨便應和著幾句。二爺看似饒有興致的聽著。張澤看的出來，二爺有點心不在焉。這麼早去、和誰吃飯、所爲何事、需要張澤他們做什麼，二爺隻字未提。張澤雖有些疑惑，但他沉住了氣：他不說，我不問。

車子開進位於小西山腳下的一個院子裡。

院子裡早早的站著一個男人，二爺一衆三人剛一下車，他迎了上來，高聲說道：“ 歡迎二爺大駕光臨 ！！”，並給了二爺一個大大的熊抱。

二爺感覺並不太適應這種擁抱式的見面禮。

“車總好！” 二爺改爲握手。

車總，比二爺略高一頭，身材魁梧健碩，許文強式的大背頭尤爲耀眼。

“ 二爺，這兩位是？” 車總把手伸向張澤。

“ 車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張澤張律師，北大高材生，也是我的法律顧問；這位美女李一凡李律師，也是我的法律顧問 ！”

張澤的身份，已經從深圳來的朋友，變身成了二爺的法律顧問。只是，李一凡怎麼從張澤的助理，也成了二爺的法律顧問？！

“ 二爺的人，都是帥哥美女、精兵強將 ！” 車總一一握了張澤和李一凡的手，手勁很大！

大家請注意，“二爺的人”，這4個字是重點，圈起來要考！

車總反身過來，摟著二爺的肩，往廳裡走去；張澤、李一凡隨後；他們後面跟著車總的兩個小弟，貌似保鏢！

廳裡最顯眼的是一個酒水吧檯，酒櫃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酒瓶，琳瑯滿目。車總頗爲驕傲的介紹說：“ 我這人最愛喝酒，什麼酒都喝 ！茅臺、汾酒、五糧液。。中國十大名酒，樣樣都有；什麼威士忌啦、伏特加啦、龍舌蘭啦、XO啦，想喝啥喝啥 ！ 這些年賺點小錢，都喝到肚子裡去了 ！”

二爺哈哈一笑：“ 只怕車總賺的錢，如果全都買了酒，那肯定是喝不完的，車總每天用這些酒來泡澡、洗鴛鴦浴都足夠了 ！”

玩笑歸玩笑，但二爺其實不喜歡別人在他跟前吹牛，特別是吹一些二爺他自己欠缺的東西： 比如財富、比如事業、比如美女、比如文化。。。因爲他不甘人後。他更知道他憑什麼不甘人後。

車總告訴二爺，蘇區長臨時有個會，會議一結束就過來，他已經安排人去接了。

“ 二爺，咱們鬥兩牌地主吧，一邊玩、一邊等 。” 只要提到打牌打麻將賭錢的事，二爺定不會拒絕，在昆明他從沒輸過 ！

車總讓人拿了6萬現金過來，分成三份，每份2萬。

“ 二爺，咱們倆還缺一個，好不好叫上你的美女李律師，過來湊個腿 ？”

李一凡連連推辭不打。

車總走過去抓住李一凡的左臂，硬是把她拉到牌桌前坐下：“ 沒事，打著玩；出場費2萬作本金，100一張；輸完結束！！ ”

二爺也說：“ 沒事，李律師，打著玩 ！”

張澤怕李一凡推辭讓他來打，藉口上衛生間，起身出去。

李一凡又不傻，她難道不懂爲什麼讓她來打麼！

這個牌局，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結果：二爺贏得多、李一凡贏得少，車總輸個精光。

“ 哈哈，二爺今天手氣太好了，我手氣背，輸不起啊 ！” 車總站了起來 ：“ 剛好蘇區長到了，你們先坐著，我下去接他 ！”

二爺和李一凡比劃了一下錢多錢少，隨手裝進自己的包裡，示意讓李一凡趕緊把錢收好。

聽到一行人的腳步聲和車總的大嗓門越來越近，二爺也主動站了起來。一行人進來，車總引著蘇區長過來介紹二爺：“ 大哥，這就是我經常跟您提的裴總、裴二爺 ！ 二爺，我大哥，蘇其生蘇區長！”

蘇區長笑著主動伸手：“ 二爺好，早就聽聞二爺大名，一直無緣相見 ！”

二爺握著蘇區的手：“ 蘇區好，叫我老裴就好了，二爺都是他們亂叫的 ！”

蘇其生，昆明市某區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年齡50歲左右，中等身材，白白淨淨，看上去比較儒雅、富有親和力。

隨同蘇區長一起來的還有兩個美女：一個叫朱珠，春城富二代，父母在昆明開了多家珠寶店，她是蘇區長的“女朋友”。另一個叫於鳳姑，是昆明電視臺著名主持人，人稱“姑姑”，與車總親如一家。

張澤通過他們的閒聊得知：1、車總大名車中華，四川山溝溝裡出來的，真文盲，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2、車總以前在滇池公園靠賣“鳥食”爲生，是蘇區幫了他，現在是昆明最大的拆遷公司（與唐總是同行）。同時，他在昆明4個主城區各投資了一個農貿市場；3、車總尊蘇區長爲大哥；4、車總通過朋友認識了二爺，想把二爺介紹給大哥蘇區長認識，今天終於成行。

張澤暗自感慨萬分：什麼東西這麼神奇， 既可以讓一個文盲如此輕鬆致富，又可以無限拔高一個養豬專業戶？！

入席安排座位的時候，車總請蘇區長就坐**，蘇區長百般推辭，非要讓位給二爺高坐。二爺自然是不能坐。蘇區、二爺相持不下，最後還是由做東的車總坐在主位上。

一席七人，四男三女：蘇區+朱珠，車總+姑姑，二爺+李一凡，多了一個張澤，典型的 “非常6+1” ！

三杯酒下肚，酒桌上氣氛逐漸歡騰起來：紅男綠女，觥籌交錯。。

車總和姑姑，蘇區長戲稱他們爲”神鵰俠侶”，車總自己解釋道：“ 於鳳姑是姑姑，我是過兒；楊過養雕，我餵過鳥（紅嘴鷗）；還有一點就是，大哥他經常罵我是’沙雕’ !”

衆人鬨笑。

蘇區補充說道：“ 別看中華大字不識一個，做人絕對靠譜。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報恩、不貪財。他賺10塊，自己只留1塊，9塊大家分；衆人幫，所以生意才越做越大！”

車總說：“ 我今天能有飯吃、能有口酒喝，已經很知足了，都是靠大哥幫忙 ！”

二爺不太相信車中華真的不識字，車中華把手機遞給二爺，打開通訊錄，姓名欄都是一串4位數的數字。

車中華說，他把要存的電話號碼，按自己理解的規則，編成4位數字編號；比如：蘇區長的編號是8888；於鳳姑的編號是”1010”。

至於於鳳姑的編號爲什麼是1010，於鳳姑以“絕交”相要挾，不許車中華講出來。

“那你發微信怎麼辦呢？” 李一凡感到無法想象。

“微信，我只會用語音聊天，其他都不會 ！”感覺車中華有點把無知當有趣的味道。

二爺聽後，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提議大家一起敬車總一杯；張澤看的明白，二爺可能爲自己比車中華多認識幾個字，感到由衷的高興！

車中華纔是高人，在蘇區長和二爺面前裝瘋、賣傻、扮低能，是文盲又如何？！只要他們喜歡 ！

但是，其他人，誰敢笑他，或者說，誰能笑他？！

張澤竟然爲二爺剛剛介紹他爲北大高材生，感到一種莫名的羞愧。

在這個酒桌上，“北大、律師”這些光環，根本無足輕重，張澤只是“非常6+1”中的那個、幾乎被完全忽視的“1”。這種被輕視的感覺，讓張澤在酒精的刺激下，倍感失落。

那三個男人有說有笑，張澤像是局外人一樣，入不了團，只能偶爾附和幾聲。張澤自己也開不了團，別人對他的話題總是能輕而易舉的一帶而過。所以，張澤能做的就是敬酒、吃菜、觀察、聆聽，以及思考。

車總、二爺張澤已基本瞭解，暫且不表。張澤重點觀察蘇區長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蘇區長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彬彬有禮，說話聲音幾乎都控制在一個平穩的聲調區間範圍內，連大笑的時候也不會過於恣意，與車中華完全是兩種不同風格。車中華雖行爲豪放、張狂，但看得出來，他對蘇區長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敬畏之感，這種敬畏感彷彿與生俱來，一種血脈壓制。

張澤再看蘇區長帶來的女朋友朱珠，身材豐滿、胸大膚白，年齡雖小，但濃妝豔抹，一身“騷”氣；如果不是蘇區說她是“富二代”，張澤會以爲她就是一個特殊服務行業從業人員！而主持人“姑姑”，年齡在30到40之間的樣子，本應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看上去卻是纖弱典雅、溫婉知性。蘇區和朱珠，車中華和姑姑，標準的錯配互補。

張澤暗暗把李一凡與她們倆相比，幸福感油然而生。

正想著，李一凡發來一個微信：幹嘛呢，盯誰看呢？

張澤秒回：春風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