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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來信
葉姍從快遞員手裡接過那封快遞時,心裡很是疑惑。她思慮了很久,還是在客戶單上籤了字。
可當她看到那封信的內容時,一下就傻了眼。因爲信上的字有些古怪,不像是現代人的普通書信。首先,上面的字基本都是用毛筆寫的,而且都是古體字;其次,這種字體有些怪異,介於隸書和楷書之間,但又俊美飄逸。
雖然葉姍並不太懂這些古體文言,但出於好奇,她還是硬著頭皮讀了下去。
“這裡面到底說的什麼呢?”葉姍被那封信弄得雲裡霧裡的,不過信裡有三個字倒是提醒了她——半面妝。
記得四年前,葉姍還在歐陽山莊跟歐陽暮雲學習國畫。當時,歐陽暮雲曾給包括葉姍在內的五個弟子講過《半面妝》的傳說。
相傳梁元帝時期,徐妃作半面妝容嘲笑冷落她的獨眼梁元帝,被梁元帝憤然處死後休回家中。後野史有言,隋朝著名畫家展子虔醉遊樑朝都城建康,微醺之際,信手畫下了想象中的徐妃,並命名爲《半面妝》。但這畫最終未能得到妥善保存,流落至民間。後人也有竭力搜尋,可始終未果。於是,那畫便成了千百年來,無數文人雅士所尋求的夢。
葉姍至今都還記得當時師傅說這個故事的時候的表情,像是丟了一個至寶,成了一輩子的隱痛。
這時,她很快就想到了正在讀歷史研究生的師兄——白哲。
“師兄,你還記得我嗎?”接通了電話,葉姍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地問。
“呵呵,是姍姍吧。我等你的電話已經很久了。”白哲的聲音還是那般陰柔,說得不好聽點,像是古代宮廷裡的太監。
“啊?難道你知道我要給你打電話?”葉姍還是有些疑惑。
“對啊,你是收到那封信了吧?他們幾個,包括我也收到了。沒錯,信裡的字體是隋朝時的,信裡提到,當時展子虔的《半面妝》流落到了一個叫斷魂島的地方。”白哲說。
“斷魂島?是什麼地方?”葉姍問。
“呵呵,你把手裡的信件翻過來看看。”
葉姍照著白哲的話小心翼翼地將信件翻了過來,原來信的背面還有地圖。葉姍突然激動起來,問道:“那師兄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白哲很肯定地回答。
“好,那我和你一塊兒去吧。”說完,她在心裡輕嘆了一句:呵,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斷魂島
時隔四年,白哲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對人對事永遠都是那麼冷靜,好像這世間萬事都被他運於股掌。
那天,葉姍記不得跟著他走了多久,最後穿過了一個狹窄的山洞。
這洞外倒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景象,天邊的紅雲涌動,夕陽隱沒在雲層的後端,散發著詭異的紅光。兩人的面前是一片偌大的湖,湖面上氤氳著濃稠的白霧,視線所及,大約離洞口五百米的地方有半個島嶼在白霧中若隱若現,而這五百米的地域全都是湖水。
“這可怎麼辦?莫非要我們游過去?”葉姍四處張望了一下,像個泄氣了的皮球。
白哲倒是沒有說話,目光一直放在那個綠意盎然的島嶼上。葉姍埋怨得累了,就蹲下來,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到了天邊。
突然,葉姍從地上站起了身來。她的視線裡,有一個黑點正一點點變大,最後展現出一條船的輪廓來。那條船就那樣漂在湖面上,一個瘦薄的黑影在船頭費力地擺著槳。那個畫面無比的詭異,看得葉姍的頭皮都發麻了。
船靠過來的時候,葉姍才注意到那個擺渡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帽沿蓋得很低,加上她一直埋著頭,使得葉姍始終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白哲拍了拍她,說:“走吧,只有她能載我們過去。”
葉姍有些遲疑,可是如今想要去島上,這是唯一的途徑。
船上的風有些涼,捲起湖面上一陣陣的白霧。葉姍把臉側向島嶼的方向,餘光卻一直留意著那個神秘的擺渡人。
葉姍看得入神,船到岸邊的時候天邊已經升起了一輪月亮,她跟著白哲跳下船來。大概三步之外的草叢裡塑立著一塊石碑,不出兩人所料,石碑上寫著“斷魂島”。
葉姍又回頭看了看,那個擺渡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那輛小木船在瀲灩的湖面上輕輕擺動。
第一次預言
葉姍沒有想到,在這個荒涼的孤島上,居然會有這樣氣派的建築。
那棟白色的樓房矗立在一片芭蕉林中間,樓中間有很多根柱子,那道鏽跡斑斑的鐵門原本應該是緊鎖著的,估計是被哪個壯碩的男人給生生撬開的。
“呵呵,看來沈天也到了。”白哲看著那被撬開的大鎖,笑著說道。
果然,白哲剛一伸手推開那道鐵門,樓裡聞聲第一個出來的人就是沈天。隨後,他的身後又站出來兩個人。葉姍瞇著眼睛看了半天,認出了陸成方和譚子路。三人幾乎都沒什麼變化,沈天還是五人中最魁梧的;陸成方做事依舊很高調,幾乎每句話都帶著“我在國外……”;譚子路倒是沉穩了不少,剪著一副整齊的平頭,目光也很是犀利。
葉姍吃了白哲遞給她的麪包,然後就和幾人寒暄起來。雖然當時在歐陽山莊學畫的時候,幾個人經常會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鬥嘴,可久別重逢,總歸是有些激動的。幾個人都爭先恐後地恨不得把自己這四年來遇到的每件事都拿出來跟大家分享。
“沈天作了軍人,成方在國外學油畫,子路作了警察,而我在學歷史。”白哲數著,突然扭頭問葉姍,“對了,姍姍,你在做什麼啊?”
“我,我啊?呵呵,在做記者。”葉姍嘟囔了一句,然後又埋頭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總覺得在房子外有人在盯著他們,那種目光是不懷好意的。
幾個人又談笑了一陣,一個聲音突然問:“對了,這封信到底是誰寄的啊?”
說話的人是沈天。他把那封信往桌面上一拍,一層薄薄的灰塵騰在了昏暗的燈光下。
這句話倒是道出了幾個人心中共同的疑惑,不過那一刻,幾個人都面面相覷,似乎並沒有人知道這問題的答案。沉默了一會,陸成方說:“其實,我認爲多半是師傅要我們過來的。”
“你有什麼依據呢?”沈天問。
“你們還記不記得,四年前我們是怎樣離開歐陽山莊的?”陸成方瞇起了眼睛。
白哲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回憶到:“我記得四年前的那個暑假,天氣很熱,當時歐陽山莊裡沒有空調,那個傍晚,有個老人急匆匆地來找師傅,師傅和那人在書房裡談了整整一宿,那人離開之後,他就遣散了我們,還說以後他會離開歐陽山莊,去尋找最珍貴的寶貝。”
譚子路點了點頭,說:“當時我們幾人還在猜,師傅口中的寶貝是不是他時常提起的《半面妝》,我記得他曾經說過,這世上他唯一沒見過的名畫便是這一幅了,如果這輩子能有幸一睹,也是死而無憾。想必師傅是花了四年功夫也沒有找到《半面妝》,所以纔想讓我們幫忙的。”
“那師傅爲什麼不直接言明呢,而非要寄這麼一封來自隋朝的書信呢?是怕我們不相信?”葉姍推翻了譚子路的推理,又說,“再說,這東西就算來自隋朝,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份一摸一樣的?”
“師妹有所不知,這封信裡的內容是古代的告示,隋朝剛興起印刷術,所以一式多份也不稀奇。”說話的人是白哲。
大廳裡又安靜了一會兒,陸成方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是最早的一個來的,到這裡之後,我在後院發現了一個古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沈天急切地問到。
“你們過來看就知道了。”說著,陸成方將幾人引向了後院,皓潔的月光下,樹影搖搖晃晃的,看得幾人都有些心驚膽寒的。
陸成方在後院的一口古井前停了下來,指了指井邊的一塊石頭,說:“你們過去看看,石頭後面寫著什麼。”
幾個人略有遲疑,倒是沈天膽大,一把搶過手電筒,蹲到了石頭前。另外幾個人都屏住呼吸等他宣佈答案,許久,卻從他嘴裡鑽出一句髒話:“他媽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跟那信上的字差不多,看不懂。”
白哲立馬就會意了。他跟上去,凝神看了一會,長嘆了一口氣,碎碎念著:“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哎呀,到底寫的什麼玩意兒啊?!”沈天催道。
“1600多年後,將有五人來此尋寶,這五人自入島開始便受詛咒,其一,將死於此井。”
幾個人又沉默了下來,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1600多年?那是什麼時候?”陸成方問。
“那就是隋朝。”
落井人
回到白樓之後,幾個人的面色很是沉重。沒有人會想到在這座孤島上會出現這樣類似於預言之類的玩意,而很巧的是,那石頭上的文字也是一千多年前的隋朝時寫下的。
“石頭上說的五個人,該不會就是我們吧?”白哲操著陰陽怪氣的聲音問。
“很有可能,首先,我們來這裡就是爲了找《半面妝》,正好我們也是五個人,而且石頭上的文字和我們收到的信上的文字都是來自1600多年前的隋朝。”陸成方像是陷入了沉思。
“這個問題還是等到明天天亮再說吧,不管那個石頭上的預言是不是真的,還是不要輕易靠近那口井的好。”譚子路說著,將白樓裡的幾個房間分配好,然後問了一句,“沒什麼問題,大家就散了吧,晚上不要睡得太沉,有什麼事互相照應一下。”
葉姍的房間在譚子路和沈天的中間,房間很寬敞,所有的傢俱都用白布蒙上了,被保護得一塵不染。
葉姍把自己扔在軟綿綿的沙發上,目光定在天花板上,心裡始終毛毛的。
想著想著,葉姍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在譚子路的敲門聲中醒來的。她開了房門,就見到譚子路親切的笑容,他說:“白哲在廚房裡找到一些餐具和食物,也足夠我們過兩天了,你先下樓去吃早餐吧,我去找成方。”
葉姍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昨晚睡覺居然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扭了扭脖子,衣服都有些汗津津的。
白樓裡的餐桌很長,四周有緊密的雕刻。葉姍看到這張餐桌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在很多外國小說裡讀到過的哥特式的建築,荒山或孤島上矗立著一棟類似了城堡的建築,裡面藏著無數的烏鴉和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成方不在房間裡!”譚子路站在二樓上喊了一聲。
幾個男人聞聲而動,從餐廳裡面出來,開始在樓裡尋找陸成方。可是,他們找遍了白樓裡所有的房間,並沒有發現陸成方的影子。
“你們說,該不會是那塊石頭上的預言……”
白哲的話音剛落,譚子路就反應了過來,他喊了一句:“不好!”然後就飛快地下了樓。
幾個人跟在他的身後往後院跑去,葉姍也跟在身後,可她發現,這時沈天不見了。
譚子路帶頭衝進後院的時候,突然就頓住了。葉姍走在最後,擠了擠身子纔看到了蹲在那口枯井邊的陸成方。此
時,他正雙手抱膝,蹲坐在枯井邊,雙眼直愣愣地盯著那口井,渾身都在顫抖。
“成方,你不要亂動,沒事兒,有我們呢!”譚子路帶著職業口吻說道,彷彿此刻與他對峙的是一名正站在天臺邊想要跳樓自殺的人。
說著,幾個人一點點移了過去,接近陸成方的時候,譚子路撲上去一下抱住了他。雖說葉姍只在一旁看著,可她似乎也能夠感覺到陸成方的害怕,跟著幾人鑽進白樓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看那口枯井,只覺得後脊背涼颼颼的。
回到白樓的陸成方還在抖個不停,譚子路問:“成方,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陸成方縮在椅子上,雙眼還停留在前方,耳朵裡都是他牙齒打顫的聲音。他並沒有回答譚子路的問題。
過了一會,葉姍忍不住問道:“怎麼一直沒見沈天?”
“剛不是還在這兒嗎?”譚子路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大喊沈天的名字,可這空蕩蕩的白樓裡就只回蕩著他自己的聲音。
“你們,你們不用找了。”陸成方終於吐出了一句話,“沈天,他掉進那口枯井裡了!”
第二次預言
幾人從白樓裡找來了繩子,那繩子已經舊得不像樣子了,又是幾根短的接在一起的。譚子路把它拴在腰上,提著手電剛要下井,那繩子卻發出陣陣“嗤嗤”聲。
“不行,這樣會斷的。”葉姍連忙阻止,想了想,她說,“還是讓我來吧。”
白哲想要說什麼,卻被譚子路阻止下來:“我知道要是繩子斷了會很危險,但葉姍是最輕的,這是唯一的辦法。”
白哲聞言,也有些無可奈何。
葉姍在兩位師兄焦慮的目光中慢慢滑向了井底。那口井已經乾枯得差不多了,葉姍時不時地用手電照照腳下,可那口井就像個無底洞一樣,始終看不見底。於是,葉姍開始擔心起來,這繩子是不是夠長?
果然,這繩子已經拉到底了,可枯井還是沒有見底。
“喂!師兄!”葉姍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枯井裡的惡臭充斥著她的鼻息,井上和井底都沒有人答她的話,這說明什麼呢?
葉姍感覺自己的心臟進入了一種不規則的跳動中,井下的沈天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那要是井上的三人也出了什麼事,自己不就要活活困死在這口井裡?
這樣想著,葉姍的手一軟,哐噹一聲掉了下去。
落到底的時候,葉姍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井底是一灘很深的淤泥,所以手電照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反射光線。
“沈天師兄,你能聽見嗎?”
幽深的枯井裡迴盪著葉姍顫顫的聲音,她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回答,於是,她開始在淤泥裡一點點摸索起來。
葉姍感覺自己的指甲縫裡都塞滿了淤泥,那些被翻動的泥漿散發出一股混合著腐味和腥味的臭氣,薰得她眼淚直流。
奇怪了,怎麼沒有呢?葉姍剛在心裡打了一個碩大的問號。井口處卻傳來了譚子路的聲音:“師妹,怎樣了,找著了嗎?”
“沒有,下面全是泥漿!”
“別管了,先上來,出事了!”
葉姍心裡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她藉著譚子路的拉力,很快爬到了地面上。
“成方不見了。”還沒等她緩過氣來,譚子路說到。
原來,在葉姍下井之後,白樓裡傳來一聲慘叫,白哲追過去看之後,發現白樓裡沒了陸成方身影。
“那白哲呢?”葉姍問道。
“他去找成方了,我擔心你出事兒,所以沒敢出去。”
話剛說到這兒,白哲衝進了後院,他一邊喘氣一邊說:“找到了,在湖邊呢。”
三人二話沒說又追到了湖邊,那晚的月光白晃晃的,打在陸成方不斷抽動的背影上,顯得無比的詭異。
“我知道是誰搞的鬼,我們都要死……”陸成方呢喃了一句。
“你知道是誰?”白哲問到。
“對,就是那個載我們過來的人,你們看,現在船不見了,就算她不殺我們,我們也會被活活餓死!”陸成方帶著哭腔說。
這時,幾個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譚子路反應敏捷,轉身就追了上去,可他剛追到叢林邊,就被什麼東西突然絆倒。等他再起身的時候,那陣腳步聲已經沒了。
“該死的,什麼鬼東西!”譚子路罵了一句,然後蹲下了身去。
白哲和葉姍見勢不對,也跟了上去。葉姍拿出手電指過去,一塊圓石出現在三人的眼前。白哲蹲下去,看到石頭後面寫著和枯井邊的石頭上一樣的字:1600多年後,將有五人來此尋寶,這五人自入島開始便受詛咒,其一,將死於此處。
三人面面相覷,每一張臉上寫滿的都是恐懼。
再度消失的屍體
月光清涼,在白樓的周圍籠上一層薄薄的光暈。葉姍房間裡的燈還亮著,黃黃的光線讓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實。靠在牀頭的葉姍紋絲不動,目光一直遊移在關得嚴嚴實實的木門和玻璃窗之間。在她看來,這棟樓裡暗藏著殺機,至於兇手到底是一千多年前的兇惡詛咒還是那個神秘的擺渡人,葉姍根本看不出端倪。
而那個送信讓他們來這個島上的人至今也沒有現身,由此來看,對方一定是不懷好意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她心裡又開始泛酸了。
至今她還是時常想起在歐陽山莊的那段日子,那裡有精通琴棋書畫的歐陽先生,有疼她愛她的紅姨。白天的時候,幾個人就在師傅的指導下作畫,晚上又圍坐在院子裡聽他講故事,那樣的日子真像一個令人繾綣的夢。
可是後來,歐陽先生在那個烈日如火的黃昏,遣散了他的這幾個徒弟,沒有人知道這是爲什麼。
離開歐陽山莊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葉姍都把自己關在家裡,在她看來,自己早已與那冰冷的鋼筋森林和不絕於耳的車笛人潮格格不入了。
大概一年後,她在母親的勸說下考進了當地的一所大學,讀了新聞與採編,畢業後就到一家報社做了記者。就在她搬出家門的那一天,她又開始整理自己以前的東西,可沒想到的是,她盡然在多年前的揹包裡發現了一塊玉佩。她當然記得那塊玉佩,那是紅姨隨身的東西,可怎麼又會出現在她的揹包裡呢?
葉姍仔細地端詳著手裡的那塊玉佩,心裡卻覺得隱隱作痛,眼眶也被漲得紅紅的。葉姍還沒來得及將後面的事情回憶一遍,就感覺無力支撐重重耷下來的眼皮,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是被白哲慌亂的敲門聲給驚醒的。等她懶懶地爬起來打開門,見到白哲鐵青的臉色,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她嚥了咽口水,問:“是不是誰又出事了?”
白哲點了點頭,說:“這次是子路,你快跟我來!”
葉姍跟著他一路跑,心裡卻有個疑問:他爲什麼不去通知陸成方呢?
不出她所料,白哲在昨晚看到預言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回過頭來,提醒道:“師妹,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葉姍點了點頭,就跟著白哲鑽進了那片小叢林。
叢林裡的樹木並不太高,但卻十分茂密。走到昨晚發現的那塊預言石的後面,竟然有一塊空地,地上的嫩綠的草被人踩得東倒西歪,頭頂的粗樹幹上一根尼龍繩還在悠悠擺動。
白哲有些驚訝,上前摸了摸那根繩子,說道:“怎麼可能,剛纔還在這裡!”
“什麼東西?”
“譚子路的屍體!”白哲的眼睛瞪得老大,喊道,“難道真的有邪靈的詛咒?這麼大一具屍體怎麼會不翼而飛了!”
這個時候,兩人的身後鑽進一個人來,那不是別人,正是陸成方。他露出一臉的疑惑,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白哲看著他,雙眼微微瞇起,那目光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血屍
“剛纔出去的時候,你怎麼沒有叫他?”葉姍壓低聲音問白哲。
白哲瞟了瞟正坐在客廳大桌前陸成方,反問:“難道出門的時候,你沒有發現他的房門時開著的?裡面根本就沒人!”
葉姍仔細地想了想,如果是這樣,那陸成方便成了嫌疑最大的對象。第一次在枯井邊,也是他看到沈天掉進了井裡,而今天譚子路遇難的時候,他也沒有在白樓裡。
“別怕,我有辦法。”白哲朝葉姍擠了擠眼睛,說,“待會兒你只管質問他,反正你是記者嘛。”
葉姍看著白哲端著兩杯水邁到了客廳,心裡有些疑惑。
等陸成方咕嚕咕嚕地喝掉整杯水後,白哲才終於露出了他的嘴角的笑容,他朝有些慌張的葉姍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是你吧?”葉姍問。
陸成方滿臉的疑惑,反問:“什麼是我?”
“少裝蒜了,快說,你把沈天和譚子路的屍體藏哪兒了?”葉姍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問道。
陸成方笑了笑,瞥了瞥白哲,站起身來說:“對呀,都是我乾的,殺沈天和譚子路的人都是我,我也的確是想得到《半面妝》,這絕世的珍寶一定會值不少錢吧。”
葉姍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她沒想到,陸成方會勢力到這種地步。
陸成方繼續說:“不過有一點我得先說,沈天和譚子路的屍體我可真不知道去哪兒了,不過……”
他剛想往下說,突然身子一軟,靠著牆就縮到了地上。葉姍一看,有些傻眼了。
這時白哲笑著走過來,對癱在地上的陸成方說:“你沒想到吧,我在你的水裡放了藥,哈哈。”
陸成方指著白哲和葉姍,斷斷續續地啃了兩聲:“你,你們……”然後就沒了反應。
白哲踢了他兩腳,說:“我把他拖到樓上去,免得待會兒他醒了。”白哲拖到樓梯的時候,回頭囑咐葉姍,“對了,你等我下來,咱們去看看湖邊那個擺渡人回來沒有。”
葉姍點了點頭,就坐回到凳子上。陸成方是被制住了,可她也說不清爲什麼她的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葉姍在樓下都走了一圈,臨近中午的時候,白哲還沒有下樓來。她走到樓前的芭蕉林裡,突然,她在那溼溼的地裡發現了一個什麼東西,那是塊白色卵石,在一片黑泥裡甚是搶眼。她剛蹲身下去,卻聽見身後傳來了白哲的聲音。
“看來那小子是真睡著了,走吧,我們去湖邊看看,實在沒有船,我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葉姍點點頭,正要上前,突然就掐住了額頭,蹲了下去。
白哲回頭,問道:“師妹,你怎麼了?”
“我想我有點中暑了。”葉姍拍拍太陽穴,說,“你先去湖邊看看吧,我上樓收拾一下東西。”
白哲沒有說什麼,看了葉姍兩眼就出了院子。
葉姍等了一會,見白哲沒有生疑,就上了二樓。她來到白哲鎖陸成方的房間,怎麼擰門斗擰不開,最後她乾脆操起凳子砸開了鎖。
砸開門的時候,葉姍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瞪大了眼睛。
陸成方倒在地上,頭上已經血肉模糊了,像是被硬物狠狠地砸過。從他頭上滲出的血,已經在地上洇開了很大一片。
葉姍看得頭皮有些發麻,無形中,她
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刺刺的,猛一回頭,只見白哲站在客廳的門口,一雙眼睛冷冷地瞪著有些發愣的葉姍。
“我的好師妹,爲什麼你總是這麼好奇呢?”白哲一邊上樓一邊說,“小時候你就總愛繞著我問這問那,現在你又非要好奇地揭開這一切,難道你真是不看到底不罷休嗎?”
葉姍的腿都有些軟了,看著此時距她不到一米的白哲,沒有說話。
“呵,好吧,我就告訴你吧,其實陸成方也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枯井邊和湖邊叢林裡的預言石也是我弄的,那封信是我寫的,沈天和譚子路也是我和陸成方合作殺死的。本來這很容易就能想到的嘛,所有人當中會寫那種字的人不就只有我一個嗎?只是這該死的陸成方居然把屍體給藏了,背叛我的下場就是死!”白哲慢慢靠過來,說,“至於其他的嘛,你也沒必要知道了,等我殺掉你,再翻遍這個島,我不信找不出那兩具屍體來!《半面妝》也遲早是我的!”
他的話剛一說完,客廳門口的光被一個黑黑的人影擋住了。兩人一看,頓時都瞪大了眼睛。
死而復生之謎
“我不是給了你錢,叫你離開的嗎?”白哲憤憤地瞪著門口的黑影質問。話音剛落,他有注意到了那個黑影身後站著的兩個人影。
原來是那個神秘的擺渡人。然而真正讓白哲和葉姍驚訝的並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後的那兩個原本都以爲死掉了的沈天和譚子路。
譚子路跨上前來,對還一頭霧水的白哲說:“你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白哲臉上的驚訝還未消散,低著頭問:“怎麼可能,怎麼會死而復生的呢?”
譚子路嘴角微微上揚,慢慢道出了其中的真相。
早上,譚子路剛從睡夢中醒來,就聽到門外的客廳裡有輕微的響動。他壓低了腳步聲,慢慢地開了門。他向外探了探頭,就看到了在客廳了忙碌的陸成方。那時,他正在搬動一塊圓石,那正是昨晚在枯井邊發現的圓石。
譚子路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原來都是陸成方搞的鬼。
而這時,陸成方突然扭頭,就看到了樓上的譚子路。他手一抖,東西掉到了地上,然後拔腿就往門外跑去。
譚子路這個警察也不是白混的,一個箭步從房間裡衝了出來,然後跟著陸成方追了上去。
陸成方在昨晚發現預言石的那個叢林前停了下來,等到譚子路追了上來,他又鑽進了那個枝葉茂密的叢林。
譚子路想都沒想,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就跟了進去。
叢林裡的那塊預言石邊的空地明顯被人踩過,旁邊的枝葉卻完好無損,意思就是說並沒有人從這裡掰開枝葉鑽出去過,那剛纔鑽進來的陸成方去哪兒了呢?
他正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眼前突然晃下來一截尼龍繩,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力量掉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視線漸漸暗了下去,可由於位置高了,他注意到藏在一邊的兩個人,是陸成方和白哲。此時,他倆正爲這個成功擊掌慶祝。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一張臉嚇得縮到了石牆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這裡是陰曹地府?
那張臉別了過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肩膀微微地抽動起來。
這時譚子路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山洞裡,身子下面是一個石臺。而坐在面前正在抽泣的人很是眼熟,看了一會兒,譚子路突然想起,她正是前天送他們到這個島上的擺渡人。
譚子路正想要上前與她搭訕,洞口突然進來一個人,譚子路一看,差點嚇得叫出聲來,那不是死掉的沈天嗎?
沈天邁過來,朝他笑了笑,說:“哥們別怕,我還沒死呢,是這位阿姨救了我。”
譚子路笑著拍了拍沈天的肩膀,又扭頭看了那個擺渡人一眼。那張臉的確很嚇人,像是被開水燙過,所有的肉都扭到一起,頭上的頭髮也沒了,全是縱橫的皮肉。
譚子路正要上前答謝這位阿姨,不料她突然站起了身來,說:“你們還不快回那棟白樓去,你們的朋友恐怕也出事了。”
兩個人這才反應過來,跟著那位阿姨出了洞口,回到了這棟房子。
《半面妝》之謎
“哈哈,既然這樣,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們了吧。”聽完譚子路的話,白哲笑著問,“你們知道爲什麼這屍體一再消失我沒有懷疑到別人,而只是算到了陸成方的頭上嗎?”
幾個人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彼此望了一眼,紛紛搖頭。
“呵,因爲我告訴他尋找《半面妝》的線索。”
“《半面妝》的線索?難道《半面妝》藏在我們的身體裡?”發問的是沈天。
白哲沉默了一下,說:“其實四年前在我們被師傅遣散之後,我又回了歐陽山莊,就是師傅告訴我《半面妝》就在你們四人的身上。”
“我們四人的身上?我們四人有什麼?”譚子路疑惑地問道。
三個人都在自己的身上找了個遍,可始終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而這時,站在幾人身後的那個擺渡人站了上來,問:“你怎麼不說你是怎麼從你師傅口中得到這個線索的呢?”
白哲猛地擡起頭來,目光顫顫地盯著眼前這個身材瘦小的女人。另外三人也向她投去了異樣的目光,誰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不記得了?那讓我來提醒你一下吧。四年前,你們被師傅遣散之後,有一個人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人就是你,白哲!你一直躲在山莊附近,伺機從你師傅那裡得到《半面妝》的線索。因爲那天你師傅的師弟來找他的時候,你在一旁偷聽到了他們在討論《半面妝》。可是那段時間你師傅一直沒有出過山莊,終於,你等得不耐煩了,趁著一個晚上翻進了山莊裡,翻遍了你師傅的書房,除了一張來這個島的地圖,什麼也沒有找到。而就在這時,你被師傅發現。他並沒有說什麼,把你放出了山莊。可貪婪的你並沒有因此感動,反倒覺得這是羞辱,於是再次翻進山莊,在周圍都澆上了汽油,以此威脅你師傅說出《半面妝》的秘密。你們也知道,你師傅這人的脾氣,吃軟不吃硬的,你越是威脅他,他就越不會告訴你真相。最後他告訴你,《半面妝》就藏在你四個師弟妹的身上,你只要找出四個人身上的某一樣有關聯的東西拼接在一起,就知道了。可至於究竟是什麼,他並沒有告訴你。而後來,你拿著從你師傅書房偷出來的地圖找到了這個島,可是你翻遍了整個島都沒有找到一點線索,所以不得不相信你師傅的話。當時我已經逃到了這個島上,本來那一次可以殺了你爲你師傅報仇的,可沒想到你居然給我錢叫我幫你,於是,我才選擇等下來,看看你究竟要搞什麼鬼。”
聽完她說的話,四個人都沉默下來,許久, 葉姍指著白哲說:“居然是你。其實你以爲我們這次來都是爲了《半面妝》的嗎?我們其實就是想找出當年縱火的人到底是誰。”
“對,四年前的那場大火燒得歐陽山莊只剩了一地的灰燼,怎不叫人痛心?”譚子路說。
“大火?我怎麼不知道?”沈天問。
“那場大火因爲找不到丁點線索,警方的調查根本無法開展,而且當時政府正想把那裡開發爲旅遊景區,爲避免更多的麻煩,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譚子路說,“這些都是當年我那做警察局副局長的老爸告訴我的。”
“呵,當我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就有所懷疑了,爲什麼這會在四年之後的現在出現?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爲陸成方這四年一直在國外。本來整個過程中就他的懸疑最大,可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不對,每個晚上我吃了你給我的東西之後都會感覺渾身無力,睡意來得很突然,後來我親眼見識到陸成方被你迷倒。”葉姍說著,扭頭來看著那個身著黑色雨衣的女人,問,“我只是不知道她是誰?難道在那場大火中……”
“對,我就是那個生還者,當時把你們每個人都視若己出的紅姨。”她扯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張醜陋的臉,說,“當時要不是你們師傅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我推出大火的話,估計我也早隨他化作灰燼了。”
白哲笑了笑,向後倒了兩步,問:“那《半面妝》在哪兒?”
“《半面妝》,呵呵,哪有什麼《半面妝》。”紅姨說道,“多年以前,暮雲在我父親手下學畫,他當時和你一樣,是師傅最得意的門生,對於畫畫,有著驚人的天賦,可是父親害怕他因此生矯,就編造了一個《半面妝》的故事來騙他,讓他永遠都不會滿足於自己的技藝。同樣,他又將這個故事講給了你們。可沒想到的是,這會害了他。”
“沒有《半面妝》,那他說的什麼線索在他們四人身上又是什麼意思?我可不信這是空穴來風。”白哲還在爲自己愚蠢的行爲找後路。
葉姍笑了笑,說:“當然不是空穴來風,師傅也沒騙你,《半面妝》的確在我們幾個身上。”
“什麼?在哪兒?!”
“呵呵,就在我們的名字裡。”
“名字?沈天,葉姍,陸成方,譚子路,這有什麼,根本就沒關係!”白哲急了。
沈天也跟著笑了,說:“靠!像我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都猜到了,你居然還不知道,沈天的天,陸成方的方,葉姍的葉(夜),譚子路的譚,拼起來是什麼?”
白哲像是受了驚天霹靂,他喃喃道:“天,方,葉(夜),譚,哈哈,天方夜譚!居然是天方夜譚……”
葉姍看著瘋笑著衝出白樓的白哲,心裡一陣絞痛。
結局
譚子路終於鬆了一口氣,說:“我終於可以交差了,呵呵。”
“哈,原來你這次來是有任務的啊?”葉姍說道。
“你不也是爲了完成自己的新聞懸疑小說嗎?”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倒是沈天有些惱了,“你們倒好,都是來完成任務,那我呢,不是被白耍了一次嗎?”
紅姨將三人送出了那座島,臨別時,紅姨對葉姍說:“原本,這個地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比翼島。是我父親留給我和你師傅的遺產,可沒想到白哲居然給它起了這麼難聽的名字。當時是你師傅從師弟口中得知了《半面妝》是個虛構的故事之後,就準備和我搬到這裡來,可沒想到白哲這傻小子……”
葉姍沉默著沒有說話,眼眶有些紅了。
“對了,上次我塞在你包裡的那塊玉佩還在吧?”
葉姍點點頭。
“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既然送你了,你可就要替我好好保管。”
葉姍本來想帶紅姨到自己家去的,可是她瞭解紅姨,師傅死了,她的心也就跟著死了,所以,她並沒將那話說出口。
那晚,葉姍回到家就開始拼命地構思自己的小說。完了,她攤倒在沙發上,又掏出了那塊玉佩。
她搗鼓了兩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她拿出了櫃子裡的放大鏡,一看,原來玉佩的中間有一條縫。
葉姍扭著玉佩的上下兩端,用盡力氣一擰,被她擰成了兩截。果然,從裡面掉出一張小紙條。她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半面妝》,藏於比翼島白樓前三米的芭蕉林裡,以白石爲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