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指著牀邊得凳子,說:“坐吧,有事與你說。”
蘇氏頓時有些不安,怕是女兒哪裡招惹到了誰?老太太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說;“與凝玉無關,是霜兒的事!”
見她一臉疑問,老太太接著說:“我跟你大哥大嫂他們爲霜兒看上了位才俊,是京都布商季風的二子——季陽朔”
蘇氏淡淡的說:“母親和大哥大嫂看上的人必定不錯,想必和咱家霜兒也一定很般配。”
老太太一時間,不知怎麼接她的話,若是前幾年他們裴家與季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可如今季家生意不但做的越來越紅火,更是在京中結識了不少朝中大臣,他們所看上的季陽朔早些年因有緣與穆安王相識,被穆安王引薦到大內(nèi)做了御前侍衛(wèi),前途一片光明。他們裴家卻大不如以前,想要與季家做親家,卻不知人家看不看的上他們!她只能低頭來求蘇氏。
蘇氏對季家的情況也曾聽聞過,她看著不語的婆母,心中早已看透一切,本不想管,可自己的女兒也是裴家人,裴府還是不能落魄到無可救藥。於是她說:“若是有兒媳幫的上的,婆母便說,畢竟還是一家人,不是?”
老太太聽了她的話,瞬間開朗,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們母女委屈了,若是此事能成,想必你大哥大嫂也會記得你的好,” 她說了半天蘇氏愣是沒接話,她懂蘇氏的性格,只好直接說:“咱們是女兒家,若是託人直接上門提親怕是惹人笑話,不如你去託你二妹蔓瑤前去走一趟,先說說”
蘇氏和老太太都明白,讓蘇蔓瑤前去,這親事更穩(wěn)妥些,蘇蔓瑤身份顯赫,他們季家是得罪不起的,即使不願,也不敢直接推掉或外傳,裴家也能留些顏面!
蘇氏點點頭,算是應下了,老太太懶懶的閉了眼,吩咐道:“我乏了,你出去吧!”蘇氏站起身剛準備出去,老太太又說了最後一句話“明早便去王府尋你妹妹吧!”
蘇氏低頭答了聲“好”便起身離去。
第二日,裴凝霜跟母親起了個大早,坐在馬車裡的裴凝霜,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祖母竟許她跟母親去姨母家做客,還帶了許多禮品,往日裡就是她們求也要求上幾日,還不定答應呢,她覺得一定有問題!
看著一臉平靜的母親,她忍不住問道:“祖母怎麼突然這麼好,準許我們?nèi)プ哂H,還命人早早準備好馬車。是有什麼事嗎?”
蘇氏淡然一笑,說:“能有什麼事?你祖母疼你罷了!”“疼我?”裴凝玉不由呵呵一樂,這話聽聽也就算了,裴凝玉從來不信,裴凝玉見母親不願說,便靠近了蘇氏,抱著蘇氏的胳膊開始撒嬌“母親,你就給女兒說嘛,說嘛。”
蘇氏寵溺的笑笑,說:“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般。”裴凝玉鬆開她的胳膊衝她傻傻一樂。
蘇氏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告訴了女兒說:“是你凝霜姐姐到了要嫁人的年紀,託你姨母爲她做媒!”
裴凝玉聽了,瞬間變了臉,不高興的說:“母親管他們這等閒事做什麼,忘了她們大房是怎麼欺負咱們的了嗎?她們想攀什麼高門去攀就是,託我姨母做什麼?”
蘇氏輕“嘆”了聲,勸說道“寬待他人就是寬待自己,再說她是你堂姐,嫁的好,你不也跟著沾光!”
裴凝玉撇撇嘴,不高興的說:“她若嫁的好,日後不給咱們看她臉色,就算謝謝蒼天大地了,再說了,那個季家不是有個青梅竹馬的--!”
蘇氏暼了她一眼,一笑,道:“那是他們季家的事,今日你不要多言,日後的事,日後說,待會見了你姨母別提咱們的難過日子,她也會不高興的!”
裴凝玉聽話的點點頭,有些事自己難過難過就算了,沒必要讓姨母也跟著不痛快!
裴家在西城,王家在東城,到了半中午母女倆才趕了王府。裴凝玉與母親剛下車,便見到王府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門前更是圍擠了一羣人。
裴凝玉扶著母親剛要上前,卻被人輕輕拍了下肩膀,裴凝玉轉頭一看,姨母的第三子王昭北正笑盈盈的看著她,她興奮喊了聲“表哥,是你呀!”
王昭北衝她一笑,答道:“是我呀!”說著又走上前恭敬的給蘇氏行了一拜“姨母安好。”
蘇氏笑著點點頭,詢問道:“這是有什麼喜事嗎?來了這麼多人!”
王昭北答道:“是我祖父辭了官,後日要回萬壽老家。他今日宴請往日好友,算做是拜別宴吧!”
蘇氏不解的問:“爲何好好的要辭官?”王昭北答:“祖父這輩子都在外爲官,對家鄉(xiāng)甚是思念,往日在朝身居要位脫不了身,而如今年歲已高,也是時候回故土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了。”
蘇氏 應和道:“這樣也好,過些自己想要的日子”
王昭北應了聲“是” 。招手喚來了貼身小斯阿達,對蘇氏與裴凝霜說:“姨母,表妹,我還有事要忙,讓阿達帶你們進去吧,我稍後再來。”
蘇氏和裴凝玉雙雙應答一句,便隨阿達走進府,向蘇蔓瑤的汀蘭苑走去,裴凝玉雖只有一年未來,卻覺得王府內(nèi)變了不少,比以前更繁華漂亮了不少,比起她們裴府不知精緻了多少。
裴凝玉與母親剛踏進汀蘭苑,迎頭便看到了像是要出去的姨母,姨母一身華衣,頭上插帶的更是貴氣十足,身後老媽子,婢女跟了有五六個,顯得很是氣派。
蘇蔓瑤,猛見到姐姐與外甥女,先是愣了下,隨即高興的迎了過來,自上次一別,她與姐姐外甥女差不多有一年未見,她無女,對這個嫡親的外甥女是說不出的喜歡。
裴凝玉知禮數(shù)的福了福,又甜甜的喚了聲“姨母好!”蘇蔓瑤笑著說:“這丫頭,跟姨母不用客套”說著便拉起裴凝玉的手向裡走著,說:“來來,到姨母屋裡來坐。”
看著倆人走進屋內(nèi),蘇氏頗有些無奈,她這個妹妹見到凝玉眼睛裡怕是看不到旁人了,若不是妹妹身邊的幾個奴婢請她進,她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剛進屋內(nèi),裴凝玉與蘇氏還沒坐穩(wěn),蘇蔓瑤便讓丫鬟蘭兒,香兒,秀兒,芳兒端來了一堆首飾。蘇氏擡眼一瞧,竟全是些貴重的首飾,不解的說“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蘇蔓瑤笑著說“姐姐,你看你把咱們凝玉打扮的哪像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倒像廟裡的姑子素淨的不得了。”說著又喚凝玉上前來,“去挑些喜歡的戴,若是都喜歡,姨母等下讓你表哥都給你送到裴府去。”
凝玉站起身,拜了拜說:“玉兒知道姨母疼我,可我素來不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貴重首飾,姨母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些首飾還是留給未來的表嫂吧。”
蘇氏坐在一旁欣慰的笑了笑,對丫鬟們說:“你們退下吧。”婢女們應了聲是,便一同退了出去。
見無外人,蘇蔓瑤便打趣了“不如玉兒給我家昭北做媳婦,倒省了旁人不少事,玉兒可同意?”裴凝玉一時間羞紅了臉,坐回椅上拿著桌面上的橘子說,“姨母,玉兒可是把表哥當親哥哥的,你可別這樣說了”
蘇蔓瑤呵呵一笑,她其實也並不是開玩笑,她向來喜歡裴凝玉,之前不止一次的向姐姐提起過,可都被拒絕了,理由多數(shù)是,裴府跟王府差距太大,不合適。她是不在乎,可奈何姐姐不點頭。
蘇氏見蘇蔓瑤又提這事,有些無奈,她這妹妹偏偏看上自己女兒了,她只得提起別的事,自己來的目的“蔓瑤,今日我來是有事求你的。”
蘇蔓瑤端起茶盞,輕抿了口,說:“姐姐,我是你妹妹,說什麼求不求的,你有事就說,弄得那麼見外。”
蘇氏笑言“是好事,我家大嫂的大女兒凝霜今也有十八了,我家裡一致覺得布商季風的次子季陽朔還不錯。”
蘇蔓瑤挑了挑眉,說:“是不錯,那孩子我見過,不但有前途,長的還一表人才呢,他與我家昭北還是好友。”蘇氏不由歡喜的說“那樣可是太好了!”
蘇蔓瑤疑惑道:“有什麼好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裴凝玉嘴巴里嚼著橘子說:“姨母,跟你肯定有關係,我母親想讓你當媒人呢。”
蘇蔓瑤伸手摸了摸蘇氏的額頭,生氣道“這也沒發(fā)燒,說什麼胡話,我堂堂王夫人去給她一破落戶說親做媒,想多了吧。”說著又覺得不對,姐姐外甥女也是裴府的人,忙補了句“我說的是他們,不是姐姐和凝玉”
蘇氏輕點了下頭說,“我知道,可是妹妹,我可是答應過老太太的——”
未等她說完,便被蘇蔓瑤打斷“姐姐,提那太太做什麼,她那麼能幹,讓她自己去季家提去,你瞎操心做什麼,有這心還不如多想想咱們凝玉,你是真當我們不知你們這些年在裴家過的什麼日子嗎?我只是不願說罷了”
蘇氏眼圈一紅,哽咽著說:“半輩子都這樣過來了,就這樣慢慢熬吧”
蘇蔓瑤長嘆一聲,無奈的說:“若是姐夫還活著,無論他是身患重病,還是身體殘疾,你守著也算了,可偏偏他不在了,你重情守著他,裴府的人若是懂事,他們就該敬著你,偏他們是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姐夫是得了肺病沒的,他們卻說是咱們凝玉剋死的。這些年你們過的怎樣你們自己也清楚。現(xiàn)在還來管她們這等閒事做什麼?”
或是說中了蘇氏的痛處,或是她想起了自己所受的苦,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沉默半天,突然站起身,哭泣著說:“你不願意費心就算了,說這些無用的做什麼?”拉起裴凝玉便要走。
蘇蔓瑤對她甚是無奈,既心疼姐姐又拿她沒辦法,只好鬆口應允:“好好,我去季家說親,你也彆氣了,以後這些話我不再說了”
蘇氏擦了擦臉頰的淚,說:“即是這樣,那你得空便去季家吧,我和凝玉先回去了,你今日也忙。”
蘇蔓瑤說:“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待晚上用完晚餐再回吧!”
蘇氏只望著外面,不拿正眼瞧妹妹,淡淡的說,“婆母有恙,我要回去照顧她。”裴凝玉一臉賠笑的看著姨母,對於母親她也不好說,在婆家處處受氣,卻小心賠笑,對於姨母跟舅舅們,她又很任性。
蘇蔓瑤無奈的搖搖頭,喚起身邊的陳媽媽“送小姐和夫人出去吧”陳媽媽福了一禮,伸手道“夫人,小姐,請!”
裴凝玉只好依依不捨的跟著母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