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裴氏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她真怕裴凝玉不如自己所想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來,可當她睜開眼向外望時,只見女兒正坐在圓桌旁正望著她。她欣慰的笑了笑,她的女兒終究還是她的女兒!
見她醒來,凝玉忙跑了過來,內疚的喚了聲“母親!”在這裴府內她最捨不得的也只有她母親了。
蘇裴氏慈愛的摸了摸裴凝玉的的頭,衝她笑了笑,便要使足力氣起身。凝玉忙扶起她問:“母親起身做什麼去?”
蘇裴氏答: “我去看看你祖母,不知道她氣消了沒有?”
凝玉撇了撇嘴,鬆開扶著母親的手,一臉不高興的說:“人家好著呢,身邊圍了一圈人,比看到咱們高興多了!”
“唉”!蘇裴氏輕輕拍了下裴凝玉的的肩膀,責備道:“怎麼這麼說話,沒點規矩!”裴凝玉剛想說點什麼,卻看到母親蒼白的臉,於心不忍,只好把心裡的話活活憋了回去,沒辦法,只好順著母親去名蘭苑拜見她的祖母大人!
好事不出戶,壞事傳的快。名蘭苑中,一羣人正端坐在正堂內看笑話似的討論著蘇裴氏母女。
笑得正歡的是蘇凝玉最討厭的小姑姑裴宛青。裴宛青是妾氏所生,一出生,親孃便被劉裴氏打發了!老太太無女便親自扶養了她,加上裴宛青對老太太向來恭敬,老太太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裴宛青在裴府地位不高,嫁的夫家也不怎樣。所以她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孃家,忙著討好老太太和各位嫂嫂,在這裴府內個個不是善茬,能欺負的也只有蘇裴氏她們母女。
所以當 她從蘇裴氏的丫鬟子庭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便第一時間當笑話向衆人說起:“你們說這個蘇裴氏是個什麼命,養這麼個命硬的東西能把自己氣暈”說完又拉起身旁自己女兒周洛寧的手,嘲笑道:“我可沒她那麼好的命,我家寧兒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那是,寧兒多孝順!”三房的康氏附和道,她又不安的又掃了一眼大房的萬氏,笑道:“不但是寧兒,咱們大嫂的露兒,霜兒哪個也不會做出這等不孝事,她們就是學也學不來,說來也是咱們的孩子們太懂事了跟人家比不得!”
萬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有些不高興的說:“我當什麼事?原來是二房的事,她母女鬧點事還奇怪嗎?還巴巴的把我請過來!”
裴宛青一時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只好一個勁的賠笑。
一旁的周洛寧不樂意了,她一向看不慣母親處處向舅母低頭賠笑,便插嘴道“舅母,我母親也是好意——”
“什麼好意?”萬氏一向霸道慣了,聽見洛寧插嘴不由有些生氣,大力拍了下桌面,生氣道“你一個晚輩隨意插嘴,可真是好家教,我看跟二房的那個差不了多少!”
見萬氏生氣,康氏便不再言語,坐在她一旁的三房妾氏柳氏與嚴氏更是大氣不敢出,在這裴府內,就連老太太也要讓著萬氏,萬氏這個人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誰讓她不高興,她就讓誰不痛快,當然她的倆個女兒和兒子除外!
裴宛青更是嚇的拉了拉委屈的女兒,示意她不要講話,又向萬氏賠笑道;“寧兒被我慣壞了,惹了嫂嫂生氣,都是我的錯,待我回去好好訓她!”
萬氏白了她一眼,不在言語,正在逗貓的裴凝霜接過話說:“一個外人倒在我們家耍脾氣,怕是我母親太好脾氣了!”
周洛寧憤憤的瞪著裴凝霜,剛要反嘴,裴宛青及時的打了她一巴掌,呵斥道:“寧兒,你現在好沒規矩!”
裴凝霜得意的看著想哭的周洛寧,說:“姑母,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表妹,讓她知道她什麼身份!”裴宛青忙忙點頭,對大房的人,她一向是惹不起的!
見裴宛青低頭,萬氏和裴凝霜也不願再跟她計較。裴凝霜繼續逗她的小貓,萬氏和康氏拉起了旁的閒話。
這時, 蘇裴氏和裴凝玉走了進來。周洛寧見到裴凝玉似乎找到了發泄對象,奚落道:“呦,二舅母這麼快都能下牀了,我原以爲您被凝玉氣的要等到十天半個月才能起來呢!”
裴宛青撇撇嘴,說:“二嫂,你們母女倆可消停消停吧,今天一場明天一場的,有沒有完,你們倒是不累,我們看的累!”
裴凝玉生氣的瞪著裴宛青母女,恨不得打她們一頓,自己被罰十次有八次都是拜她們母女所賜,昨日被罰也跟她們有關!
周洛寧不在乎的回她一個白眼,神氣的說:“你還敢瞪我,怕是佛堂沒跪夠吧!”
裴凝玉厭惡的衝她呸”了一口,周洛寧生氣的跺了跺腳,剛想要走上來打凝玉,胳膊便卻被裴凝霜一把抓住。
裴凝霜撇了一眼洛寧說:“周洛寧,這是裴家,你一個外姓人在我裴府裡作威作福的,難不成裴府改爲周府了?”裴凝霜並不是在幫裴凝玉,她平時欺負裴凝玉也不少,她只是看不慣周洛寧去欺負凝玉,在她看來周洛寧比裴凝玉更討厭!
周洛寧見裴凝霜出頭,不敢再言語。裴宛青更是不敢在說什麼。倒是萬氏有些不高興,她不喜歡女兒去幫二房的人,相當年,蘇氏入裴府時,她可是受了很長時間的冷落,若不是裴慶去世,老太太不見得會有多待見她們大房。所以她是一有機會就找蘇氏母女的錯處,給她們苦頭吃!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萬氏便開了口說:凝玉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這副性子,昨天把祖母氣到臥牀,氣的你母親暈倒,今日又想氣到誰呀?”說著又冷冷給了蘇氏一句“弟妹,女兒管教不嚴,是嫁不出去的,你可別讓凝玉留在裴府一輩子,自己丟臉就算了,還連累我們!”
蘇氏辯解的說:“大嫂,凝玉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她並不是——”
未等她講完,話便被萬氏打斷“得得,你不用說,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女兒你覺得好,可做出來的事大家都看得到。”說著便起身說“一天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被你們母女倆鬧完了,我今日要去芳翠顏樓買粉黛,懶得搭理你們,好自爲之吧!”
裴凝玉也不願跟她們有什麼口舌之爭,便挪路讓她們出去。
見萬氏起身,裴宛青也討好的要跟去,還有康氏,柳氏,嚴氏一併跟了去…一時間屋內只剩了蘇氏母女。
聽見屋內安靜了許多,老太太身邊的楊媽媽也從內室走了出來,見到蘇氏她不由得舒了口氣,平日裡都是蘇氏照料老太太。她倒是偷閒了不少,可老太太近日身體不太好,脾氣也跟著不好,一直不許蘇氏過來,她也跟這勞累了許多!自己費盡勸說了多次,老太太才鬆口讓蘇氏來。
看到楊媽媽,蘇氏忙關心起她的婆婆,“楊媽媽,母親怎樣了?”楊媽媽微微一笑道:“剛醒來,好多了!讓二奶奶和凝玉小姐去呢!”
蘇氏聽了,心裡好受了許多,忙拉著不情願的裴凝玉走進了內室。
此時的老太太懶懶的坐在牀榻上,看見蘇氏和裴凝玉進來仍是一臉的的厭惡,雖然她這次生病,那些媳婦女兒的無一人來身邊伺候,可她最不喜歡的還是裴凝玉。
凝玉跟蘇氏走近老太太,蘇氏輕喚了聲“母親!”老太太擡起眼皮看了下裴凝玉,見她直直的立在那,一臉不悅的說:“跪佛堂還是沒把你跪服,倒給了你機會,讓你母親氣病了,不省心就是不省心!”
凝玉忍不住反駁道:“祖母這麼不喜歡我,難不成什麼錯事都要算作我頭上纔算完嗎?”
蘇氏忙拉著她不讓她說了,蘇凝玉越想越來氣,一把甩開母親的手,委屈的說:“從小到大堂姐妹有什麼錯都是我裴凝玉擔著,被罰的永遠是我,我到想問問祖母到底是我太不省心還是祖母太過偏心了?”
“你,你!”氣的老太太半天沒說出話來
蘇氏一時間氣的哭了出來,拉住她道:“凝玉,你能不能不說了?”一旁的楊媽媽也附和著不讓她再說了!
蘇凝玉偏不,她從小到大忍得太多了,有時看著可憐的母親,自己能忍便忍了,想著自己忍了她們或許便也沒那麼過分了,可她錯了,自己的忍換來的是她們那一衆人的得寸進尺,就拿昨日的事來說,她原本一人在蘭香閣看書,稀裡糊塗的被自己的丫頭子庭騙到了祖母的名蘭苑,望著一地的碎瓷片還沒來的及辯白,就被祖母下令跪佛堂。像這種事似乎都是凝玉做的,大家一向保持意見統一。
蘇凝玉繼續說:“祖母不喜歡我,討厭我母親,那大可讓我們離開裴府,我們死活再也與這冷血的院子無關!”
若是十年前,老太太必定立馬應了她的話,把她們母女趕出去,可如今老太太卻改了主意,她現在是不會同意凝玉母女離開裴府的。
十年前裴家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富戶,與權貴交好。現如今的裴家在京中的生意越做越差,一是長子與三子不爭氣,敗壞家業。二則是,裴家日漸敗落,權貴們也不願理會他們。裴家在京中沒靠山,自家生意也被有權勢的打壓了不少!裴府漸漸沒了往日輝煌了!可話說回來,這與蘇氏母女有什麼關係?老太太爲什麼不願蘇氏母女離開,當然是有目的!
蘇氏家世代爲官,之前是其父,現今是她的弟弟蘇康泰。蘇康泰遠在蘇州也幫不上他們裴府什麼,倒是蘇氏的妹妹蘇蔓瑤嫁給了當朝左都督王烈的兒子王樑恩,王樑恩是四品武將,倆人的獨子更是當今聖上的新寵將軍。更值得一提的是王烈最小的女兒王雨霏是當今聖上的賢妃娘娘,王家雖與裴家無多大聯繫,可是蘇氏與王家是能攀上關係,對裴家多少是有些益處的!
老太太聽完裴凝玉的話,一臉不悅的看著她,厭煩的說:“想離開裴家,那我就成全你,明日我便讓你大伯尋個人家,把你嫁出去。也讓裴府清淨清淨!”
蘇氏輕摸了下眼淚,跪了下來,懇求道:“母親不要,玉兒還小,她不懂事,我以後肯定會好好管教她,不會再讓她闖禍了”
老太太看著一臉不在乎裴凝玉,更氣了,一把摘下手上的佛珠,朝裴凝玉扔了過去,佛珠重重的砸在裴凝玉臉上,一把散開,珠子滾落一地,大罵了句:“滾,別讓我看到你!”
蘇氏忙護住裴凝玉,說:“玉兒你先回去!”,
裴凝玉捂著紅痛的臉,衝著老太太冷冷一笑,老太太大喊道“讓她滾出去,快!”
楊媽媽走來,費力的推著一臉不服氣的裴凝玉走了出去……
見裴凝玉出去後,老太太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退出去,又擡眼望了望蘇氏“滿意了!”
蘇氏直直的立在那,一改軟弱:“兒媳聽不懂,還請母親賜教。”
老太太無奈的點了點頭,:“說,好,這些年了,你也習慣了,我也習慣了,你既然願意那就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