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裴府大院內褪去了白日的喧鬧,恢復了夜晚的平靜。寧蘭院佛堂內跪坐一位青衣少女,她面無表情的盯著佛像,較好的面容上掛著一臉的憂傷。
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爲什麼一出生就這麼被親人討厭?在外人眼中,她是京城有名富商裴府二房大小姐裴凝玉,貌美多金。在府內, 她卻是笑話,是剋死父親的兇手,是祖母眼中的一根刺。
由於祖母的不待見, 她 從小到大受盡了委屈與冷眼,就連身邊的丫鬟有時也能對她大呼小叫
。堂姐妹更是欺負她到過分,可無論自己受多大委屈,被罰的那個人永遠是她,每次都是罰跪佛堂,從小到大她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個夜晚是在這裡度過的。
門“吱”的一聲開了,一陣風吹了進來。裴凝玉後背一冷,不由打了個寒戰。她剛想起身去關門,卻不知母親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她一句話未說便又重重的跪到了佛像前頭。
“凝玉”蘇裴氏輕喚了她,走到她身邊來,拿起手中的披風爲她披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披風已經被凝玉一把扯下,大力丟到了一旁。裴凝玉此時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從來也看不懂她的母親,祖母罰她時,母親總是沉默。可她每次被罰跪時,母親又總是在佛堂外陪著她。即使這樣,她心中對母親仍有不少的怨氣!
從小到大裴凝玉的祖母罰她,姐妹欺負她時。母親總是以祖母的意見爲主,即使自己抱怨埋怨祖母,也總能被蘇裴氏輕描淡寫的一句;她總歸還是你的祖母,你父親的母親。一句帶過!
雖然母親對祖母畢恭畢敬,終日盡心盡力伺候,可這些年凝玉從未看到祖母給過母親一個好臉,嬸嬸們更是對母親更是冷嘲熱諷。可她卻覺得這完全是母親自找的!
凝玉的外祖父曾是燕京的右侍郎,家中有母親小姨母和舅舅。母親年少時由於凝玉舅舅的緣故認識了從商的父親,一個死活非要嫁給他,一個寧死要娶。雖說裴家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富商,可總歸是商者無權無勢只是有錢。所以說外祖父母剛開始是不同意的,只是無奈與母親的執著,這才同意!
官家小姐下嫁,劉裴氏自是歡喜,不但是有了靠山,更是家中兒子們走仕途有了指望!裴府內有三子,分別是正房嫡妻所生長子裴嚴,和二子裴凝玉的父親裴慶。三子裴衡乃爲妾氏所出!指望不上。可這三子除了二子稍微上進外,其餘兩子都是花花公子,只喜女色,敗壞家產的能手!裴老太太原本指著二子裴慶好好讀書依靠岳父家能走仕途,能爲裴家爭光,卻不料蘇裴氏有孕後,裴慶便染了重病,據說是裴凝玉出生的那日,裴慶剛好去了!
爲此,老太太還特地請了暮雲寺廟裡的師傅來家裡看過,據說是因爲裴凝玉,老師傅說她命硬克父。老太太本來是打算把她丟出裴家,可因懼怕蘇氏孃家從而作罷。可自此後,老太太在無正眼看過蘇氏母女一眼。
蘇氏孃家雖多次來信讓她回去,可她卻不知是何緣故,執意要留在裴府,哪怕一家子來欺負她。她也不怕。老太太越是不喜歡她,她越是前去伺候,而且是十分體貼的伺候。妯娌們拿言語辱罵譏諷她,她也能裝作若無其事!
可這些都讓裴凝玉受不了,她從懵懵懂懂到現在,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這個寒若冰霜的裴府,想起來裴凝玉有時都忍不住怨恨母親,恨她的執拗,也不懂她爲什麼不願意離開裴府!
她的外祖父在林州世代爲官,舅舅近幾年也升遷了正四品知府,她的舅父多次來信讓她們去林州,可母親每次都是拒絕。她不知母親爲何拒絕?寧願每日受氣也不願離開這個牢籠似的裴府。
蘇裴氏看著凝玉,更多的是心疼,她看到裴凝玉流淚,自己心裡更痛,她拿出手帕想爲女兒擦掉淚水,卻被蘇凝玉一把打掉,生氣的說:“不用你管,你繼續去討好你的婆婆,來我這裡做什麼?”
蘇裴氏眼中含淚,心中卻堵的難受,她有她的苦衷,不能說,也不可以說,只有委屈她的女兒了,她何嘗不知她苦心伺候了婆婆十六年,可是在這裴府還是沒一人正眼瞧她。就連女兒也對她滿是抱怨,她有時甚至後悔當初留在裴府,可一想起自己心中所想,她覺得或許不悔!
裴凝玉見蘇裴氏不語,氣的站起身,大聲說:“我纔不要在裴府過這種受氣的日子了,就算死在外面也比在這個鬼地方強!”說著又望著神像抹去臉頰的淚憤憤的說:“跪了這麼些年了,是該跪到頭了!”
蘇裴氏疑問:“凝玉,你想做什麼?”
裴凝玉轉過身望著外面,平靜的說:“想要堂堂正正的活著,不願受人欺負,好歹也算是裴家二小姐吧!”
“你胡說什麼?”蘇裴氏有點責備的說:“不要再說這些混話了,誰會欺負咱們,明日去寧蘭苑給你祖母認錯,她終究是你祖母還是疼你的!”
“我不!”裴凝玉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和母親保持一定的距離,母親這句話她從小聽到大,可從來也沒覺得祖母拿她當過孫女看待!
蘇裴氏,她雖心疼裴凝玉,可總覺得還是不要惹婆婆生氣最好,做晚輩的還是要低頭,畢竟都忍這些年了,見凝玉一臉的不服氣,她勸說道:“就算爲了你父親,明天去跟你祖母認錯,就算了!”
裴凝玉倔強的反問道:“母親,你說父親如果還在,他會看著祖母和叔叔伯伯嬸孃們這麼欺負我們嗎?他看到不會心痛嗎?”
蘇裴氏擦了擦淚,心中卻在冷笑,長嘆了口氣說:“應該會!” 是啊,倘若他在,可能有好幾種路讓她選,可是卻沒有可是!
裴凝玉聽完母親肯定的答覆後,不在言語,向外走去。蘇裴氏一把拉住她,讓她不要走,倆人掙拉了半天,蘇裴氏還是沒拉住她。看著裴凝玉越走越遠的背影,蘇裴氏,胸口一悶,吐了一口鮮血,暈倒在了地!
蘇氏只在朦朦朧朧間聽見女兒在著急的喚她:母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