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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夜訪兇宅,到此一遊

客人離開仵工鋪時愁容盡消,顯然對徐青的服務深感滿意。

此時街道上第一縷晨光灑落,徐青看向門外,只見客人的身影像是蒙了一層素白微光,隨後逐漸淡去,直至徹底消散在街道人羣中。

徐青剛要收回視線,便見客人消失的方向迎面走來幾個披麻戴孝的行人。

這些人趕著一輛板車,車上用白布遮蓋,直朝徐青的鋪面而來。

得!看來今日拜訪柳老闆的事,要耽擱一會兒了。

熟悉的開場白,熟悉的話術,徐青三言兩句便將貴客迎到了鋪內。

“在下田永福,家兄前日於塘沽河口駐船夜釣,怎料天色突變,家兄於江心躲避不及,不慎船翻人亡,這是衙門出具的憑證.”

領頭的客人面容難掩悲愴,他拱手道:“掌櫃,勞駕了。”

徐青點點頭,熟練的將板車上的屍體背進鋪子。

“令兄仙逝,實在令人痛惋,還請節哀順變。”徐青取出給人出殯做記錄用的‘亡人簿’,問道:“還未請教令兄尊姓大名,仙鄉何處,享壽幾何?我好爲其鐫刻碑文,定做靈牌.”

“家兄田永貴,家住萍西鄉,享壽三十有九。”

見徐青翻開厚厚的亡人簿,內裡記錄的人名密密麻麻,單是寫滿字跡的就有二指來厚。

等徐青記完信息,田家兄長忍不住詢問道:“這冊子”

徐青頷首道:“賬簿,記錄的都是我家鋪子以往招待過的客人。”

“.”

這哪是賬簿,這分明就是鬼名冊!

田永福鬼使神差來了句:“看來掌櫃的生意還挺興隆。”

徐青權當沒聽見,難道他還能回一句,全靠客人們幫襯擡舉?

田永福在旁等候之時,徐青讓玄玉去了一趟紙紮鋪,他則守在鋪裡爲屍體殮容妝造。

等屍體超度完,從紙紮鋪折返的玄玉也送來了新紮好的紙紮漁具。

“這些紙紮是?”田永福疑惑問道。

“我觀令兄喜愛漁事,便紮了些漁具紙船,這些算是我鋪子的贈品,不另收費,客人放心取用便是。”

田永福愣了愣,隨即有些後怕道:“確實該燒些漁具。家兄死後,旁人都說是兄長生前答應了要給蔣空簍燒些紙船漁具,但家兄只顧著去塘沽河口釣魚,將這事忘到了腦後。

蔣空簍因此心懷怨恨,便化作水鬼,將家兄拖入水中,害了性命”

徐青聞言不置可否,他剛超度了田永貴的屍體,所謂的失信於鬼,反遭鬼害,只是衆人臆測的結果。

再者說,蔣空簍被明正典刑後,屍體已經被他超度,哪來的作祟可能?

田永貴之所以身死,乃是得到打窩地點後,怕別人搶佔先機,當天夜裡就去往了塘沽河口。

彼時天色已晚,津門的天氣沉悶異常,途中有熟人釣友勸他改日再去河口,但田永貴卻認爲對方是想要誆他回去,然後自個跑去河口搶佔釣點。

他自認看穿了所有人的陰謀詭計,當來到塘沽河口,駕船來到江心一處荒灘時,田永貴忽聞頭頂傳來一聲驚雷。

隨後便是銅錢大的雨點。

田永貴此時方纔反應過來,那釣友說的乃是實話。

但來都來了,他要是空簍回去,那多沒面子!

也是田永貴命中該有一劫。

老話講,魚兒出水跳,風雨必來到。

田永貴來的時候,天氣沉悶,那些魚便瘋了似的扎堆鑽出水面,簡直眼花繚亂。

在愛釣者眼裡,這些魚就好比是身罩輕紗,舞姿曼妙的美人,就等著他寬衣解帶前去寵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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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永貴要是什麼都不做,就此離去,那還是男人嗎!

哪怕風雨越來越大,田永貴依舊在寬慰自己,給自己打氣。

只要他今兒個能釣得大魚回去,他在這津門地界就算有名了!

津門人最服有絕活的人,他敢頂著狂風暴雨釣魚,他不出名誰出名?

最後,田永貴果真出了名,也果真表演了一場‘絕活’。

仵工鋪裡,徐青將田永貴屍體入棺,田永福與親友合力將棺槨擡上板車。

當車把式驅駛馬車回返時,田永福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徐氏鋪子,只見掛有‘迎來’‘送往’字樣的白紙燈籠底下,有一對聯格外矚目。

上面寫著:料理勿憂身後事,經營常濟世間人

“徐掌櫃真是一個好人啊!”

田永福由衷嘆道。

凡事經不起耽擱,田家人走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槓房送來的屍體,或是埠口溺亡的捕魚人屍體送到徐青這裡來。

津門水鄉,除了京津運河,還有入海口、白沙河等大大小小不下百條水路,是以依靠捕魚爲業的漁民不在少數。

水火無情,連下兩三日的暴雨,使津門所有河流水位上漲,期間死於水厄的人明顯比往常多了許多。

單是這一日,徐青接到溺亡的屍體就不下五十具,其中最多的乃是一艘沉在埠口的貨船。

這貨船裡運的不是貨物,而是從靖州府躲避兵災,逃到津門的百姓。

六月末,正是溽暑時節,天氣異常悶熱,撈屍隊打撈完屍體不敢耽擱,經由衙門批覆後,便馬不停蹄的送到了槓房。

如今的槓房背靠徐青,有了衙門的關係後,便等同於有了官家背書。

槓房替代了義莊,免費爲屍體安葬,陳光睿上任這二年,又遏止了衙門賣屍謀利的這種缺德文化。

兩人現在可謂是相得益彰,陳光睿是一縣之尊,在臨江縣的活人圈子有絕對的話語權。徐青則搖身一變,成了臨江縣死人圈子的一把手,而且還是一手遮天的那種。

不單是臨江縣的屍體,那些天南地北,通過水漕河運路過臨江的屍體,只要一不留神,也會被拉到徐氏鋪子裡強行做上一場法事。

仵工鋪的徐掌櫃在不知不覺間,儼然已經成了臨江縣地底世界的王。

超度完亡於一船的死者,徐青看到了靖州當地的亂象,蒼義軍、南厝部族、峒寨,以及各種祀者團、水師會,已經聯合打到了靖州府!

這是打算藉助水路反向推進?

徐青看的直皺眉。

縱觀歷朝歷代,都是本土軍隊藉助江淮水運,往嶺南運輸糧草、軍隊,征服南域諸國。

現在倒好,人南厝聯合蒼義軍從嶺南起手,藉助水師會打頭陣,一路往北,直逼江淮。

簡直倒反天罡!

再看大雍水師,不是一合之敵。

徐青毫不意外,當初他超度廖公公時,看到過一條不是秘密的秘密,那便是遊走在京津水道的船行船老大從津門水師營購買‘閒置’戰船,改爲商用的事。

天子腳下的津門水師尚且如此,更別說江淮地界了。

弄不好蒼義軍水師用的便是從大雍水師那裡買來的戰船。

傍晚時候,幾日未見的商少陽來到了仵工鋪。

“商兄這是?”徐青看到了對方背上的行囊。

此時的商少陽鬍子拉碴,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邋遢。

他嘆道:“聽聞蒼義團與南厝蠻夷結盟,如今已打下了靖州府,那些蒼義團的人自稱仁人志士,卻盡幹些賣國的勾當,我若不管不顧,待他們打到江淮,指不定還要有多少百姓要遭受那些蠻夷迫害。”

“我欲回返黔州,說服家中。若能得到族中支持,顧家道兵相助,說不得能扭轉局勢.”

徐青和商少陽認識有些年,他明白對方的性子,這人就不是個安分的主!

“我在津門酒肉朋友有許多,但論起坦誠待我的知己卻沒有幾個,今日我來此,是想與徐兄道個別.”

徐青啞然,商少陽是黔州商家嫡系子弟,那些與他交好的大都是些抱有私心算計的人。

而徐青當初選擇和商少陽打交道,說白了,也有目的。

不過徐青是把目的直接擺在了明面上,那便是你和顧家小姐既然都領了我鋪子裡的會員鐵券,那麼你們小兩口百年之後的事就得交由我來打理。

簡而言之,就是當初的徐青已經開始發展預約殯葬業務,而那會員鐵券便是與仵工鋪簽下的契約。

商少陽能想到別人接近他是想利用商家的關係,也能想到別人是看在他是商家嫡系的份上才與他交好,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徐青與他稱兄道弟,起因竟是看上了他的屍體!

“商兄弟,你我因生意相識,至今已有三四年光景,我知你意已決,我不會勸你。”

“這裡是我以前從廟裡求來的一些護身符,共有兩份,一份與你,一份贈與弟妹佩戴.”

徐青語重心長道:“亂世當道,今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還望商兄好自珍重。”

商少陽接過符籙,道了一聲謝,隨即便翻身上馬,最後一次拱手致意。

“駕!”

馬蹄聲踏破寂靜夜幕,徐青望著商少陽消失的方向,隨即扭頭對著櫃檯方向說道:“我要去津門府拜訪一位舊友,至多兩日便回,期間還請玄玉仙家看顧好鋪中生意。”

玄玉仰首道:“徐仙家無需客氣,我會照顧好本家生意!”

兩個擡頭不見低頭見,整日同處一室的精怪邪祟,說起話時倒是客氣。

剛回到鋪子裡的黃小六看到此景卻是見怪不怪。

都是掌教與堂主之間的小情趣罷了,習慣就好。

津門府城,舊梨園遺址前。

徐青朝身旁負責帶路的郭東陽拱了拱手,笑道:“多謝老兄帶路,若沒老兄,這處偏僻舊宅我還真不好找。”

年歲邁過六十大關,脊背已經有些佝僂的郭東陽擺手道:“咱爺倆是忘年交,何需如此客氣。”

“不過老夫還是要多問一句,這宅子老弟就非進不可嗎?”

郭東陽側目瞧了眼牆壁斑駁,到處都是綠苔雜草的戲苑,說道:“你可別以爲是老夫瞎編亂造,這地方當真鬧過不乾淨的東西。”

“不然你以爲這地方,爲何會廢棄這許多年?還不是因爲盤下這戲園子的人,都出了事,這才無人敢住。”

徐青笑道:“我一個喪葬行的人,再不乾淨的東西能有我不乾淨?這地方若真果真便宜,我就把他盤下來,將來哪怕做個義莊也是不錯。”

“義莊?那不還是死人生意”

郭東陽嘟囔一句,皺眉道:“你要真想要這宅子,白天來看不是更清楚?何必夜裡過來,多瘮人吶!”

“嗐,來都來了。”

“那我陪你一塊兒進去!要是真鬧鬼,說不定老夫還能借此寫一篇新遊記出來。”

徐青瞥了眼老胳膊老腿的郭東陽,直接拒絕道:“大可不必!郭兄還是回家去,這地方許久無人居住,溼氣重,我年輕火力旺,不管有無髒東西都能扛得住,若郭兄一同前往,反而會讓我擔心。”

“可”

徐青笑道:“沒什麼可是,東陽兄放心,若真有詭異奇聞之事,我一定會告知東陽兄。”

郭東陽眉頭舒展,再不多言。

目送這位老說書先生離去,徐青轉而看向眼前的戲苑。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處舊宅似曾相識,好像以前在哪見過

來到戲苑大門前,上面貼有官府封條,字跡已經不甚清晰,在門口一側,還有一則紙張泛黃,有些破舊的通告。

上面依稀可見官家摘抄的字跡:

【乾元七十三年西市兇宅戲苑告民榜】

庚辰年己丑月望:伶人許雲宓,潞州籍,扮‘楚王孫’夜歸,路經舊苑,翌日曝屍門外,七竅沁硃砂,仵作驗之無傷。

壬午年丙午月晦:琴師李慕棠,隴西李氏,租賃舊苑,當日譜新曲‘夜啼烏’,忽癲狂自剜雙目,血書“聻境莫入”而絕。

丁亥年癸亥月朔:胡商邏迦,西域行商,不信鬼神,夜與人賭膽,酗宿戲苑東廂,次日身若枯槁,腹鼓如妊,剖之唯腐草盈腔。

己丑年庚申月既望:優伶劉阿寶,河間劉氏,受人相邀,於戲苑扮鍾馗逐煞,首級懸於臺樑,軀倒伏香案,燭未熄也。

比丘尼妙淨,靜恩寺掛單,持咒鎮邪,忽陰火焚身,唯餘焦骨跌落法壇。

天師府璇璣七子張雲龍,受知府相邀驅邪降魔,全身而出,知府問戲苑究竟,張雲龍答:此乃鬼戲,非凡人能聞,遂大笑而去。

此宅屢經釋道禳解無功,陰煞未散。今敕:坊正率丁壯以棘刺圍之,更漏三刻後禁行。

見榜者速離,觸禁罹禍者,官府不斂!

徐青看完官榜,灑然一笑,隨即取出筆墨在榜上書下——

庚寅年癸未月上弦,無名氏路經舊苑,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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