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曾對我許下一諾,不知如今是否還有效?”
“既是白淵所許,那本座理應替她了結,你且說罷?!?
“不死之身,不入輪迴?!?
神歷968年
皇宮裡,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女孩,一臉悠閒地坐在樹上,手裡拈著一枝桂花,仰頭半瞇著眼看著皓月當空的夜幕。樹下忽然走過一個少年,耷拉著腦袋,邊走邊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你是誰,爲何我從前沒有見過你?”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少年嚇了一跳,情緒不佳的他語氣不善:“竺洢洵?!?
“哦,原來你就是竺家送進京的小公子?!?
“小公子”這個稱呼令少年不滿地皺起了眉:“你又是誰?”
“唔,你猜猜?”
那時候,竺洢洵的母親尹氏方纔過世不久,他也因此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實在沒心情去跟她猜謎。他沉默不言,將目光移開,打算離開。
“你在傷心,因爲你母親?!?
“與你無關?!?
“時過境遷,生命輪轉,逝去者只是陷入了新的生命輪迴,不必過於傷懷。”
一個看起來比他還小幾歲的女娃娃卻說出了幾十歲的人都不一定能說出的話,這讓竺洢洵不由得驚訝,頓住了腳步。他擡頭循著明亮的月光重新審視樹杈上的姑娘,只見她面色平常,一雙眼睛如一方潭水,明亮卻也幽靜無波,看起來老氣橫秋。
“小丫頭片子裝什麼深沉?!?
“本姑娘幾年後就滿百歲了。小孩子家家眼神不好?!?
稚童模樣卻即將百歲,那只有陛下唯一的女兒樂正凝淵,也是歷代年紀最小的大祭司——白淵。他垂了垂眼,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守禮恭敬。
“公主殿下。”
“別,要麼叫大祭司要麼叫姑奶奶?!?
“······”
對於白淵來說,平日裡這麼叫她的人不在少數,但竺洢洵態度的突然轉變令她很不舒服。竺洢洵其實只是遵循禮制卻引起了白淵的不滿,他有些無辜,但叫“姑奶奶”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在上面做什麼?”
他避開了稱呼。白淵看著心情似乎有所好轉的少年,忽然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又帶著幾分長輩看晚輩的意味,正經地誆他:“你上來,我告訴你啊?!?
在他躍身而上,將要落在樹杈上的時候,白淵卻將手中的桂花使勁一揮,上面細細小小的桂花瞬時裹上了冰霜成爲豆大般的冰珠向他腳下飛去。少年眼疾手快地將冰珠震回去。白淵側身一躲卻一下沒坐穩徑直栽下去,但她快速一翻,輕輕鬆鬆地落在草地上,看著某人頗有些得意地坐在樹幹上,她也不惱,反倒很高興。白淵那方纔還如古井無波般的眸子閃了閃,笑得意味深長。
“不錯不錯,雖說凡人也可修仙,但你是我見過的唯一有希望的。不如你拜我爲師,我教你。”
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小丫頭老是一副長輩神態還說要收自己爲徒,這是什麼感受恐怕沒幾個人體會過。坐在樹上的少年只覺無語凝噎。雖說白淵大抵也是有這個實力的,但是,他覺得自己在未得道前可能會被她玩死······
白淵愛捉弄人,這話說出去十之八九者是不信的。堂堂大祭司,乃是一派心懷天下蒼生的慈悲相,也事事寬容,不計較,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怎麼可能愛捉弄人?但剩下的十之一二者都是深有體會的人。竺洢洵就很幸運地成了這十之一二里的一個。
一開始,竺洢洵還會顧忌到白淵的身份,讓一讓,手下留情。但被坑得多了,什麼顧忌就都拋到了腦後。兩個人就陷入了互坑互懟的無限循環中。
他慢慢地開始瞭解她。知道她平時一副寬容樣,其實只是懶得去計較。因爲對她來說,眼前的很多人和事都是轉瞬即逝的,對於她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它們在她漫長的生命中都是不值一提的。
白淵之所以一開始便愛捉弄竺洢洵,一則他正值情緒低落期,二則他是懂法術之人,跟那些停留片刻就去的人族不一樣,三則他比較符合她的捉弄範疇。長久以來白晏、白泓都忙於政事,白淵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待著。對於白淵,竺洢洵的出現成爲了她漫長生命裡的一抹亮色,他是一個她或許可以捉弄很久很久的人,也是一個不在意她的身份可以跟她“禮尚往來”的合格道友。
可最終也還是失去了。
神歷973年
“噠噠噠······”
清晨的山林裡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起一片林鳥。晨霧繚繞的林間,一行人正策馬疾行。爲首的男子大約及冠之年,身穿灰白長袍,肩上有一抹雲紋繡花,衣著並不華麗,看起來像是一個走江湖的人。
“籲!”
那男子忽然停下,一行人也紛紛勒馬而止。他看著前面不遠處在路邊茶棚喝茶的的一個身影,本應改道的他看似不經意地路過那間茶棚,隨意地往棚裡瞟了一眼後就走了。
這仿若江湖人的男子實則是銀漢王朝的儲君——竺洢洵。他半年前奉皇帝竺鞅之命出宮遊歷,暗訪民情。
而方纔改道,是因爲那茶棚裡的人有些像他大哥竺洢賢??勺呓釁s發現不是。他也懶得再往回走,就直直的沿著當前的路往前走了。
“姐,你快點啊,你走得好慢啊!”
殷落熱鬧的街頭,一個穿著石青衣衫的少年正邊走邊回頭催促他身後不遠處的女子。少年眉目清秀溫潤,一雙眼睛卻靈動活潑,扎著高高的馬尾顯得精神跳脫。被他催促的女子面色淡然,不緊不慢地邁著自己的步子,看著前面跑跳著的人,眼裡露出些許無奈和笑意。
“哎呀!”
那歡脫的少年不專心看路,終究還是摔了,並且撞了人。而那不幸被撞了的人便是陰差陽錯來到的殷落的竺洢洵。
少年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正了正神色,向被他撞了的人拱了拱手,俯了俯身正欲道歉,還未待開口,那女子便已經走上前來了,替他說了話。
“公子莫怪,是家弟莽撞。不知公子是否受了傷?”
待看清這女子的容貌時,竺洢洵的神色忽然有些複雜,看著她愣了神。片刻之後才擺了擺手:“無妨。”
“真是對不住。既如此,我等便告辭了?!?
見對方微微頷首,女子再次拱手作別,拉著少年離開。少年此時方纔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新袍子,邊揉著自己摔痛的屁股往前走邊小聲哀嚎:“姐,都怪你,你要不那麼慢我便不會摔了?!?
只見女子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言語間充滿了關懷:“嗯,怪我怪我。你還疼不疼啊?”
“啊,疼疼疼,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在很多人眼裡看來,這大約是個溫柔又脾氣好的姑娘在關心自家弟弟是不是摔得痛了。而竺洢洵卻注意到了女子在說話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將手中拉著的胳膊往後掰了掰,還有她言語中的捉弄之意,以及少年後來的咬牙切齒。
竺洢洵笑了笑,轉身回去。
殷落的冬日,明淨而寒冽。鬆鬆軟軟的白雪紛紛漠漠地飄下,落在青石街道上,家家戶戶的房屋上,凌寒而開的梅花上。
近來頗有閒心的竺洢洵便乘著這難得的雪天出了門,只是嫌麻煩,拎著自己的劍便出了門。途中向人打聽得知在東山中有片梅林如今已開得極好,便一路奔著東邊來了。
才至東山腳下便可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暗香,淺淡清冽。越往上走,這香味越發清晰。直到半山腰,一片偌大的梅林方纔出現在眼前。與雪相融的的白梅,看著祥瑞的黃梅,清新雅緻的綠梅,卻獨獨少了那熱情似火的紅梅。在梅林中間及外圍還有數棵雪松,挺拔蒼翠。松針細細長長,且密而厚,其上已經堆了不少冰雪。林間亦有零星的像他一樣雪天出遊的人,有的甚至還邀他喝了幾杯熱酒。
越走越是往林子深處裡去,慢慢的竟出現了幾樹紅梅。隨後便是一片純粹的紅梅,再無其他顏色的梅樹參雜其中。紅梅點點,仿若是誰眉間硃砂,又似熱辣火紅的火苗在與冰雪相嬉戲。
本以爲此處偏遠,應無人至,卻在一棵雪松之下見到一位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姑娘,披著件素色斗篷坐在一籠小火爐旁,在撥弄炭火,爐子上正溫著一壺酒,面前放置了一張小桌,桌上是一把琴。好巧不巧,正是那日他見過的女子。
竺洢洵看著這姑娘的方向陷入了某種思緒,久久方纔回過神來,而後走過去:“天寒地凍的,姑娘真是好興致?!?
女子聞言放下手中的事,擡頭看向來人,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方纔想起來者是誰,含笑道:“公子不也是嗎?既來了便吃一杯酒吧,上次之事還未正經給公子賠罪呢。”
竺洢洵瞧著她這般溫婉有禮的模樣,若不是上次見到過這姑娘的真性子,他便信了。他笑著坐下,接過她遞過來的酒,抿了一口:“這是梅子酒?”
“是啊,這是我去年摘的青梅釀製的。今日纔開了來喝?!?
“如此說來,是我運氣好了。青梅煮酒,踏雪尋梅,真是意趣十足啊?!?
女子客氣地笑了笑,並未回答。
“這酒是姑娘你親自釀的?”
“正是?!?
竺洢洵把玩著手中的琉璃酒杯繼續問:“這世間會釀酒並且能把酒釀的如此好喝的女子可是不多啊。姑娘是否跟哪位大師學過?”
“並未,自覺有趣便跟著書學著做了。”她耐著性子回答,儘量顯得不失禮數。
“姑娘獨自前來是怎麼帶得了這麼多物件的?”
“這是先前一件件半隻此處,藏到附近的。”
女子似乎已經有些懶得答話,她覺得,同一個不相識的人如此找話真的很無趣,並且很不自在,哪裡比得過自己一個人在此處逍遙。但畢竟不能太沒禮貌,是以她儘管心裡已經愛答不理,但面上還是一派彬彬有禮的模樣,對竺洢洵的一連串問題也是有問必答。
竺洢洵看出了她的想法,只覺好笑:這小狐貍尾巴又露出來了。果真是藏不住性子之人。他假裝不知,繼續找話:“這琴不錯,想必音色也不錯,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聽上姑娘的琴音呢?”
女子依言撫了一曲。琴藝高絕而曲意如走失之人深陷密林無計可施,只得周而復始的尋找出路。最後一段卻很是違和,滿滿送別之意,願離去之人平安順遂。
這最後一段,很顯然,是臨時加上去的,其用意,不言而喻。
竺洢洵笑了聲,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姑娘,你這樣賠禮可不對啊?!?
女子忽然轉過頭看著他,笑得很溫和,就同上次那樣溫和,語氣柔軟:“公子的酒不知可吃完了?”
他愣住,片刻,低頭看了看剛剛纔飲盡的如今空空的酒杯,立刻預知到她後面的話卻無力反擊。
而她,微微偏頭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酒杯,眼中的狡黠更盛,笑得更加有禮了:“賠禮酒已吃盡,這禮便已賠完了呀?!?
竺洢洵只得站起身來,告辭離去:“罷了罷了,多謝姑娘款待,在下告辭。”
而她亦站起來以示送一送他卻未邁出一步,站在原地看著他轉身離開。在看著他走了幾步之後便打算坐下,卻見對方去而復返,直直的快步折了回來,隔著衣袖拽著她的手腕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一臉懵,也有些脾氣了,覺得這人莫名其妙:“你想幹嘛,要帶我去何處?”
竺洢洵回過頭來帶有歉意地同她解釋:“有人要殺我,方纔我同你待了那麼久,若將你留在原地你必將受牽連,先同我躲一躲吧?!?
他說完便瞟見後面的人已經更近了,就扯著虞寧飛快地跑了起來。
初見被撞賠禮,再見遇人追殺,真不知是他的不幸還是她的不幸了。
眼看跑不掉了,竺洢洵便把她推到一棵大大的雪松後:“委屈姑娘你先躲一躲?!闭f著並掏出一把匕首給她,“這個你拿著防身?!倍幔阌切┤说姆较蚺芰松先?,避免他們更加接近她。
刀劍交接的聲音在這靜謐的雪地裡格外清楚,這場廝殺使得原本無風的梅林被攪動。無辜的花瓣,梅花被捲入,成爲這場刺殺的渲染,同一灘灘鮮紅的血摻在一起,無從分辨。
第一撥人已經被竺洢洵殺的差不多了,還未待鬆懈便趕來了更多的人,眼見形勢危急,如若人沒有那麼多,他自己一個人倒也是能躲得過最多受個重傷罷了,但還有個姑娘就很難了,竺洢洵便大聲衝那女子藏身的方向大聲道:“你趕緊走,往山下人多之地跑!”
那女子卻紋絲不動,依舊依靠著樹幹看著他這邊。
來的人越來越多了,竺洢洵漸漸不敵,如此下去這姑娘必遭牽連,甚至自己也自身難保,他看著她還未離開便有些急了:“快啊,你本是受我牽連,何必送命!”
誰料那姑娘還是不走,反而朝著這邊走過來了,途中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把染了血刀,淡定地繼續往這邊走。竺洢洵被她這一舉動弄得分了心,還未負傷的他一不小心肩膀便被重重劃了一刀。只見女子提著刀走過來後開始同那些人打鬥,招式乾淨利落,下手毫不留情,神色間更是無絲毫害怕之意。見此情景,竺洢洵也放心了,兩人一同退敵。
奈何對方人手太多,硬碰硬是定然要吃虧的,他們只得邊打邊退,一路退到將近山頂處,忽然霧氣漸濃,漸漸難以看清。二人繼續往裡走,走到一個湖邊,停下來,看了看後面似乎無人追來。
竺洢洵看了看四周的情形,湖中有個亭子,似是冰霜凝成,立在湖水裡,終年不化,亭上匾額寫道“凝淵閣”三字。亭子沒入湖中的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攀附著一簇淺紫色的薔薇,蜿蜒而上,鋪至亭臺、牌匾,乃至亭子頂端。如此不符合常理的景象,顯然,這是一處以術法凝成的結界,而方纔那陣大霧應該是結界外的一個法陣。
“此處是何人所設?”竺洢洵看著熟門熟路往往亭中走去的女子問道。
“我也不知,不過這結界似乎存在許久了?!迸油O聛?,回頭看了眼他?!斑^來吧,我給你包紮?!?
看來,虞寧不僅是來過這裡,而且是多次甚至在這裡放了不少東西,這讓竺洢洵更加奇怪了:“你如何得知此處,你是否懂些法術?”
“不懂啊,但我一個朋友會。我也是偶然發現這裡的?!?
他更加不疑惑了:照理說,結界通常只有懂術法或者有什麼法器之人才能看到和進入。這姑娘不懂法術,大約是有什麼厲害的法器吧。這法器之事不便過問,他便沒問,只是聽女子的話,走了過去。
女子從石桌的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個木匣子,拿出一個瓷瓶和紗布。竺洢洵配合地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掖了一掖,將傷口露出來。然後看著她給自己上藥。
“你竟是會武功的,那先前爲何不幫忙?”
“你讓我躲一躲,我想,可能我比較弱,你能解決,我就想不能給你添麻煩不是,便在一旁躲一躲?!迸訑E頭,一臉無辜,回答得理所當然。
“······”
竺洢洵真是無從反駁,這話說得毫無錯處,但若早些知道她會功夫他也不必那樣擔心了。他看著開始給自己纏紗布的她,答了一句看似有理的話:“你若早些幫忙或許你現在也不必幫我包紮了?!?
女子纏好紗布,正準備打結:“唔,今天要沒我,你估計傷的都不止這手臂。”邊說邊重重地打了個結。
“嘶!”竺洢洵被手臂上突然的疼痛弄得倒吸了口涼氣:“你這姑娘家家也太······”
還未說完便看見那姑娘在他對面坐下,一臉正經地看著他,似乎洗耳恭聽他的下文。
竺洢洵放下袖子,揖了揖手,正色道:“總歸是姑娘你幫了我,如今是我欠了姑娘人情,來日必當以報。在下姓樂名竹,樂音之樂,絲竹之竹。他日,姑娘若有事請至泠園找我。”
對面的人兒卻忽然笑了,真心實意地笑了。
“殷落虞寧?!?
她笑起來其實很好看。這樣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如春風拂柳,撓的人心裡有些癢癢的,柔軟動人。
靜靜無波的湖面,鬆軟潔白的雪花落入湖中消失不見。薔薇的清香徐徐縈繞,時不時會有些許花瓣飄落。兩人靜坐無言。
“那些追殺你的是什麼人?”
許是這樣靜坐有些怪異,虞寧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神思遠遊的竺洢洵回過神來,然後才答話:“我也不是很清楚,須得查一查。”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往外看了看,覺得那些人大約是不會找到他們了。畢竟這出結界,他也是進來之後看見此處的奇異之處方纔後知後覺這是個結界的,更何況那些一看都不知道法術的人。光那結界外的迷霧,他們都要折騰許久。然後望了望天色,天色已然不早了,只是若此時出去,萬一在迷霧裡碰上了該怎麼辦?
他轉身看向虞寧:“寧姑娘可知此處有別的出路或者從哪個方向走能避開外面那些人?”
虞寧皺了皺眉:“爲何這‘寧姑娘’三個字被你說出來感覺怪怪的?”
竺洢洵似是終於逮著機會,立馬擺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身子卻是斜斜地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那喚你‘虞姑娘’你大約更會覺得我在說你愚笨了?!?
“······”虞寧居然被一個才見第二次的人給噎住了。
她看著竺洢洵那有些礙眼的“得體笑容”,頓了許久,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咳,我知道怎麼出去,竹公子請隨我來?!边呎f邊往亭外走。
竺洢洵看著走出一段距離的身影,不禁莞爾,沒有計較她說的“竹(豬)公子”,從容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劍便跟了上去。
亭子後大約一里的地方有個小山洞,山洞盡頭是一條可以到半山腰的小路。二人便從小路直接回到了半山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