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沉默了,眼中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下來了,見他尚存理智,不像普通小孩那般無理取鬧,莫堂堂放下心來,嘴角揚上去了,拍了拍玄墨的小腦袋。這位小主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笑僵在了嘴上。
“不讓我……哥哥不知道不久成了嗎?”玄墨眼睛又亮了起來,狗販子臉上的笑容更加殷勤,“小少爺您看,這花色的狗品相也不錯,不如您多帶兩隻?”
“多的就不用了,是吧,姐姐?!?
熱鬧的街上,黑臉的莫堂堂牽著玄墨,玄墨牽著一隻花色的小狗,六條小腿都倒騰得挺歡實,杏雨浣衣愁眉苦臉的緊跟兩人。
狗販子手中捏著杏雨遞來的銀元,樂呵呵的目送一行人離開,待人走遠後,狗販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坐回自己的小板凳,“瞧一瞧看一看啊……”
不久就有個小廝模樣的人蹲在狗販攤前,“這可都是上號的品種,買回去看家護院準管用。”狗販子臉上端著辛勤的笑,手去摸狗背。
兩人手相接的瞬間,藉著狗背遮擋,傳遞了張紙條,“就這條了。”小廝笑了笑,付了錢,就把狗牽走了,走到角落處,小廝展開紙條,“目標出現,城東方向?!?
小廝看完後,將紙條捲入手心,捻爲灰燼,牽著狗轉進小巷不見了蹤影。
買了狗之後玄墨安分不少,注意力一直在狗的身上,一行人走到城郊外,沒了人煙也不在意,莫堂堂忍不住了,沉下聲音,“不準帶回去!”
“我又沒帶你家去?!毙砻髯约旱膽B度,拉緊了手中的繩子,擺明了不撒手的意思。
莫堂堂撒開他的手,抱著胸,低頭盯著玄墨,“那好,你自己回家,我現在自己都泥菩薩過河,免得再爲你這事惹一身腥?!?
“杏雨,浣衣,我們走。” 轉身就走,杏雨浣衣焦急的看了眼玄墨,“小主,莫姑娘也是爲你好,服個軟吧。”玄墨低頭看狗,頭也不擡,兩人無奈,追著莫堂堂走了。
三人朝著其他方向離去,莫堂堂沒帶一點回頭的,只有浣衣頻頻回頭去看蹲在狗旁邊的小孩。
躲在暗中的人疑惑了,互相看了眼,看清對方眼中同樣的迷惑,一時之間竟有些猶豫,這……確定是那人嗎?
莫非這是一個圈套?
小孩見人真的走了,嘆息了一聲,坐在狗的身邊,“你看,真是個狠心的女人,說走就走……”又看了看周圍,“連個土地公都沒有,我們現在該怎麼回去啊。”
“不管了,先抓回去?!睅兹藲庀⑨尫?,樹影涌動,玄墨臉色一變,拔腿就往莫堂堂三人離開的方向跑。
人小腿短,對方畢竟是年輕力壯的成年人,就玄墨這沒法術傍身的小身子,沒一會玄墨就被幾人捆得結結實實的,嘴也給封上了。
狗倒是趁亂跑了,“這狗怎麼辦?”一人看了眼已經跑遠的狗,啐了口問話的人,銅鈴大的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棄,“一隻狗還能怎麼著,我們要的是這個小娃娃。”
浣衣不時的向後看,也沒注意到莫堂堂何時停下了,回頭一鼻子撞了上去,兩人沒設防,皆是一趔趄,杏雨見之趕緊拽緊了差點著地的杏雨,“走路都不認真走?!毙佑臧櫭紨德淞虽揭乱痪?。
“我這還不是看看朱雀殿下跟上沒有嘛?!变揭律跏俏?,淚汪汪的看了眼莫堂堂,後者眼神飄忽。
原來莫姑娘也不是那麼冷情啊,浣衣壯壯膽,小聲問道,“莫姑娘,我們真的不管朱雀殿下嗎?”
這走了一會了,都感覺不到那小孩兒的氣息了,他咋就這麼倔呢。
莫堂堂微微低頭,手指捏了捏眉間,面上看著頗爲無奈的樣子。杏雨見了嘴角彎了彎,浣衣見莫堂堂久久沒有回答自己,更加著急了。
浣衣拉了拉杏雨的衣袖,讓她跟著自己一起勸勸莫堂堂,卻見杏雨臉上帶著笑意,納悶著她在笑什麼。
不料莫堂堂臉色聚變,剎那間消失在原地,徒留二人臉上一陣風。
私自下凡,莫堂堂手中沒有天界的天豫靈,在這靈氣稀薄的凡間用不了法術,僅能憑著人間學的點輕功徒步前行。
好在離開玄墨的時間尚短,少頃便尋到了撒潑的狗兒,莫堂堂即刻咬破手指,在袖子上畫了道符,“收!”
髒兮兮的狗瞬時被莫堂堂收入了袖中,抖了抖袖子,秀眉緊蹙,杏雨二人好不容易追上了莫堂堂,見莫堂堂尋到了玄墨的狗,杏雨趕緊從自己的乾坤袋摸出個東西, “莫姑娘,用這個。”
是一把古銅色的鏡子,拋給莫堂堂,素手橫天,穩穩接住,趁著剛纔的血跡未乾,摸到眉骨上,一列動作有如行雲流水,流暢又充滿了美感。
浣衣搖搖頭,收斂了自己驚豔的目光,見莫堂堂的臉色越來越差,杏雨瞄了眼鏡子,“莫姑娘,公子近日在京城附近,是否請公子來幫忙找找朱雀殿?”
莫堂堂把鏡子還給杏雨,“不用,你們先回去吧。” 說著使出輕功,又走了,留下兩個無可奈何的人。
那些綁了玄墨的人帶著個小孩也走不快,在太陽落山之前,莫堂堂追上了他們。
趁著那羣人吃飯的間隙,莫堂堂進了間衣鋪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戴上個偌大的斗笠,僅僅只露出了白玉般的下巴。
她跟著進酒家,幾人大聲喧囂鬧著,玄墨應該是被人打暈了,此刻安安靜靜的躺在了一邊,沒人發現這邊的不對勁。
這羣人看上去只是些普通的世俗人,連修仙者都算不上,玄墨這次怕是替人背鍋了吧。
找到玄墨後,莫堂堂鬆了口氣,突然想著這個天界的明珠,竟然有一天會被一羣莽漢給綁了莫堂堂就忍不住發笑,有斗笠遮著,只能看見莫堂堂繃緊的下巴和細顫的肩膀。
見那羣人笑鬧著起身推搡推搡著就走了,莫堂堂留了幾顆碎銀在桌上,尾隨而上。
小二搭著白巾小碎步的跑著去收錢,“一個二個三個的,急著去投胎啊?!?
在天黑之前,一行人商量著在城郊一處小客店住下了,應該是準備歇一晚上再繼續趕路。
在小二領著他們上樓後,莫堂堂悠悠進入客店,環視了一圈,要不是這店在城郊,怕是沒人在這住店吧。
“俠女,是要住店還是打尖兒?。俊蹦锰孟胧虑闆]理會他,掌櫃的看不見莫堂堂臉色,脖子一伸滔滔不絕的向莫堂堂說起這店的好處來。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再往前可就只能在野獸出沒的樹林裡面風餐露宿了。
莫堂堂嫌他吵吵,丟了塊銀子在桌子上,砸出一聲巨響,算是把掌櫃的嘴封上了,“我住剛纔那些人的旁邊?!?
掌櫃的見莫堂堂出手闊綽,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們那些糙老爺們住的都是普通客間,俠女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