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師兄弟回到竹堂茶肆的時候,學宮近年來人數最多,且最爲轟動的一次登青雲梯,已落下了帷幕。
新晉內院的宴客,諸葛離並未著急去挑選住處。而是與南宮術閒聊,候在茶肆外的布棚下,見付墨生與齊槐並肩而至,三人頗爲識趣的起身見禮。
齊槐點了點頭。知道這幾位都是師弟同伴好友,也是微展笑容,“你們先聊,我去煮些茶。”
付墨生落座之後,宴客眼疾手快,摟著其肩頭埋怨道:“你這傢伙,明知咱們今日登青雲梯,卻躲得不見蹤影。良心不會痛嗎?”
付墨生眉頭一皺,“你先鬆開,我後背有些痛。”
瞧著付墨生不似作僞的神態,宴客鬆了手,“怎麼了?”
諸葛離與南宮術紛紛投來問詢目光。
付墨生挺了挺後背,“與柳宗白打了一場。”
宴客輕咦了聲,“輸還是贏?”
付墨生回想著與柳宗白一戰最後的結局,心想算是平手?
“輸是自然不會輸的。當然,也沒那麼輕鬆就是了。”
“柳宗白實力不弱。太虛幻境考覈時,他僅有的一次出手,便讓所有新生感到窒息與絕望。”諸葛離說道,“他如今的修爲,已經快到靈臺境巔峰了吧?”
付墨生點了點頭,“交手中,他破境開龍門。”
三人不可置信的望著付墨生。
宴客更是要強扒付墨生衣領,“快讓小爺看看,傷到哪裡了。”
付墨生趕忙換了個位置,實在想離這傢伙遠一些。他轉頭看著諸葛離,“怎麼不見裴公子和雪兒?”
諸葛離輕搖羽扇:“裴公子可能又吃錯藥了,這會兒孤僻的厲害。雪兒擔心,所以默默跟著呢。”
吃了閉門羹的宴客白了眼諸葛離,“我說小離呀,這大雪天的,能不能先把破羽毛扇子收起來?”
諸葛離不理這廝。
木輪車上,羽扇綸巾。笑談之間,縱橫捭闔。一直是他追求的最高境界,區區寒冬,豈能阻我之大道?
他知宴客粗鄙,難懂其中韻味。
故而也不想對牛彈琴,浪費口舌。
南宮術忽然開口:“劍修少俠。”
宴客挑眉:“有事?”
“裴公子註定要得裴觀主衣鉢,我與小離也先後成爲了偃甲觀和縱橫觀嫡傳。付大哥如今是山長大人的關門弟子,折書與初鴻也拜了八境仙尊爲師。雪兒於天符一道悟性極高,連楚南昭都說其有八境之姿,想來早晚能得姚副山長青睞。只剩你自己,你難道就不著急?”
南宮術分析衆人際遇,宴客好似被揭傷疤一樣,滿臉苦澀。
據聞名劍觀觀主上官劍秋已經擇了一位嫡傳,他僅剩的機會也隨之泡湯。眼看衆好友都找到了‘歸宿’,自己這個待字閨中的名門卻無人要?
如何不令人痛心疾首!
付墨生正要說話。
卻見師兄齊槐拎著茶水走來,“萬卷書臺掃書人,丁甲丁師叔,是實打實的仙尊劍修,好像還未曾收徒。”
付墨生看著師兄,點了點頭。
這正是他要說的。
宴客聞言,登時站了起來。發呆了片刻,而後沒臉沒皮的嚎了句,“師尊息怒,徒兒來晚了……”朝萬卷書臺急掠而去。
倒不是好友之間相互攀比,也並不是說在稷上峰內院修行就沒有前景,嫡傳弟子這種事情千年等一回,總得跟隨潮流不是?
宴客走後,諸葛離與南宮術留在竹堂茶肆又閒聊稍許,說的是青雲梯上與方青霄,楚南昭等人的較量,而後與付墨生和齊槐告辭,入陳玄碑林去了。
布棚下,只剩這對黑白無常師兄弟。
齊槐與付墨生相對而坐,從須彌鐲中取出一張請帖,遞給付墨生說道,“待你傷愈,我要帶你下趟山。”
付墨生好奇接過。
“西都崑崙境十六劍宗,邀請學宮觀禮還劍湖,師尊命你我二人替他老人家走一遭。”齊槐品了口茶說道。
付墨生見識有限,倒是不知這觀禮還劍湖具體是指什麼。正要開口相詢,卻被齊槐接著道,“崑崙境內的還劍湖,可以說是整個西千重洲的藏劍聖地。湖內沉劍近百萬,其中不乏世間名品。更有不少適合天地橋與神景境界修士使用的質神兵。”
“十六劍宗每隔三年會開啓一次還劍湖,屆時新入宗的門下弟子皆會入湖取劍,只有成功取得佩劍的弟子纔算被十六劍宗真正接納入門。”
“而在這場觀禮之後,按照往年經驗,十六劍宗會隨之舉辦一場論劍宴會。但凡受邀前來觀禮的貴客,均可向宴席之上的劍宗弟子發出同境挑戰,若能從劍宗弟子手中勝出,則可進入還劍湖任取一件殺玄寶器或質神兵作爲獎勵。”
“雖說能夠被十六劍宗邀請入席者非富即貴,通常恐亦不缺那殺玄寶器或者質神兵,但能借此機會,與大道十四觀殺力排名前三的同境劍修一較高低,印證所學,許多人還是比較重視的。”
“因此西千重洲各大宗門,幾乎都會派遣自家年輕俊彥,跟隨長輩一同赴約,觀禮還劍湖。”
“那我們呢?”付墨生冷不丁問道。
“我們?”
“嗯,算是年輕俊彥,還是……”
齊槐灑然一笑,“以師尊在西千重洲舉世無雙的地位,即便入了那西都崑崙境,我們也是長輩。就算是劍宗嫡傳,也得尊稱一聲師叔。”
付墨生點了點頭。
現在的他,在沒擁有絕對實力橫行一洲之地前,其實都不太想與西都崑崙境的劍宗弟子有過多交集。
因爲他很清楚,那都是一羣飽受薰陶,自詡正派,不分善惡是非,只知道以‘斬妖除魔’爲己任的頑固之徒。
他這個熒惑觀魔修,而且還是體內封印著天魔的魔修,在海納百川包容萬物的學宮裡可以安然無恙,可若引得十六劍宗強者注意,又或者不經意招惹一二人,麻煩可就大了。
給自己徒添煩惱不是麼?
“師弟不必顧慮魔修身份。你如今是師尊的關門弟子,莫說有學宮坐鎮的西千重洲,就算去了天心洲,九觀修士想要動你,也得掂量清楚後果。何況這次有爲兄隨行。一路上,你只管多看多聽,其餘諸事,皆有我在。”齊槐舉起茶盞,微笑示意。
“師兄,你這他心通的手段,好肉麻!”付墨生聞言心頭一暖,陰霾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