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蕭府】
吏部左侍郎許蓉興高采烈地來到蕭明素的書房,開口就是賀喜之語:
“恭喜大人啊,剛剛得來消息,那批貨已經(jīng)成功轉(zhuǎn)移,銀子很快就能到手,特殊時期,只有我們一家敢於接手,這利潤,直接翻了兩倍。”
交易成功代表著有錢賺,蕭明素自然開心,而今卻面上不顯半分,依舊坐在桌邊喝著茶,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那是自然,本官走這條路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小小漣漪,又怎能撼得動。”
許蓉聞言也收斂了些許得意之色,對著蕭明素拱了拱手,恭維道:
“還是大人看得通透,當機立斷,才讓咱們有錢可賺,不像那張老闆,行事畏首畏尾,差點就要中斷這筆單子。”
蕭明素很是受用地接受了她的讚歎,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zhuǎn)頭對著一旁的女兒意味深長地說道:
“音兒,你親自過去一趟,暗中盯著,這筆交易不小,那張老闆又是個不安分的,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龍生龍,鳳生鳳,作爲蕭明素的女兒,蕭音自然一肚子心眼,且比之被夜傾晗廢了的姐姐,更添奸詐。
眨眼間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上前一步,開口答道:
“是,孩兒曉得了,任憑她再有本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是要讓她知道的。”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百轉(zhuǎn)千回,可謂是一語雙關(guān)了,既擺明了要注意貨物交易,也提點了許蓉,誰纔是真正的頭目。
到了這一步,許蓉縱然再不濟,自然也明白了其中之意,只好訕笑一聲,不尷不尬地不斷表著衷心:
“大人心細如髮,實在英明,有您做嚮導,下官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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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主院】
月色當空,四下寂靜,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夜沐筱,雲(yún)初懵了。
原來,夜幕降臨,雲(yún)初剛剛回到屋內(nèi),遣退下人準備休息之時,便發(fā)現(xiàn)她家陛下坐在桌邊,正笑意盈盈看著她,也難怪這位雲(yún)大丞相要被嚇一跳了。
雲(yún)初一臉正色地欲上前行禮,卻被夜沐筱攔住,而後,她居然站了起來,彎腰,對著華髮遍佈的雲(yún)初抱了抱拳,如數(shù)年前那般喚了一聲:
“老師!”
她有多年未曾這般喚過雲(yún)初了,如今驟然說出,讓後者很是不解,但還是公事公辦地問道:
“陛下今日怎的屈尊前來!若有吩咐,召臣進宮即可。”
夜沐筱顧左右而言他,看著雲(yún)初,又像是在透過她看著旁人,有些受傷地問道:
“老師也不要我了嗎?你們都要離我而去!”
最後一句話,是肯定的語氣,看著她那個頹廢的模樣,雲(yún)初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著急忙慌跑來找她,說自己要娶她兒子,可母皇不同意的女子。
可如今,她堂堂一個帝王,可憐兮兮的控訴沒人要,這怎麼看,怎麼滑稽啊,哭笑不得的雲(yún)初只好開口說道:
“陛下宮中君侍衆(zhòng)多,個個均可相陪,您怎會是獨自一人?”
夜沐筱卻沒有因爲這句話而釋懷,眸色反而更加黯淡,擺了擺手,默默地回答道:
“不一樣的,他們,不一樣的,老師,來,陪我一起喝酒吧!”
隨後,夜沐筱站了起來,雲(yún)初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桌上放著幾個空酒罈,心下了然,這人原是跑到自己這裡蹭酒來了。
人既然來了,那她斷然沒有趕走的道理,若讓旁人知道夜帝這番形象,豈不看了笑話?
於是,雲(yún)大丞相只好坐在夜沐筱對面,端起酒杯,陪她喝了起來。
喝著喝著,夜沐筱突然重重地將手中的空酒壺扔出去,橫眉一挑,高聲吼道:
“這什麼酒?根本不醉人!”
雲(yún)初簡直要氣笑了,這是酒的問題嗎?她愛喝酒,也喜好收集美酒,今日夜沐筱飲的這些是最烈不過的,也是自己的珍藏。
可不知爲何,再烈的酒到了夜沐筱這裡,都好似石沉大海,無甚收效,這不,還沒等自己心疼那來之不易的美酒,這人反倒先嫌棄上了。
雖說夜沐筱稱她爲老師,也免去了皇帝的自稱,可她到底早已成爲帝王多年,已經(jīng)不再僅僅是當年她那個稚嫩的學生了,自己還是不能,也不敢全然無所顧忌。
期間,雲(yún)初看見在外雷厲風行的夜沐筱紅了眼眶,向她訴說著對雲(yún)鈺軒的思念:
“我不想成爲孤家寡人……我心好痛,老師,我真的好想軒兒,也好期待晗兒能對我改觀,可惜啊……”
酒過三巡,兩人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夜沐筱看著雲(yún)初糾結(jié)的神色,出言說道: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放心,今日只是你我?guī)熗剿较抡勑模粫械谌酥獣裕瑹o論如何,我都不會怪罪!”
雲(yún)初看著夜沐筱的神色不似作假,猶豫良久,突然,站起身子衝著夜沐筱跪下,撫開了欲將她拉起的手臂,終於問出了縈繞心頭多年的疑惑:
“陛下,老臣確有一問題想請問陛下,當年,您對小兒是真心還是利用?這些年,您對晗殿下,是千年熬鷹,還是蓄意捧殺?”
夜沐筱知道雲(yún)初想問的,定然事關(guān)那倆人,可也著實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
夜沐筱向來對雲(yún)初極爲尊敬,當年,這人便是她的啓蒙恩師,是她朝中的肱骨之臣,後來,自己又娶了人家的兒子。
且,雲(yún)家世代功勳,個個謙卑有禮、忠心赤膽,她們的誠心,自己從未懷疑。
面對她的詢問,夜沐筱起身蹲在雲(yún)初身旁,眼神堅定地瞧著她,沉默良久,纔開口道:
“老師信我,我對軒兒與晗兒均爲真心實意,無論當年,或是今日。”
聽她這樣坦然、直白的回答,雲(yún)初心中疑雲(yún)更深,繼續(xù)問道:
“既如此,您爲何不肯爲他正言?不肯對殿下如實相告?老身聽聞,四年前,殿下她,可是將鐵證,擺在了您的眼前。”
堂堂皇帝,在恩師面前,紅了眼眶,語氣略帶哽咽的說道:
“老師,我何嘗不想,可如今的局面,我也無能爲力啊!”
其實,夜沐筱何嘗不想替雲(yún)鈺軒平反,可現(xiàn)如今蕭家還動不得,當日,她看著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卻不知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