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信奉的是不是雄偉之克雷姆！”

三眼黑鴉停頓了一下，輕輕點頭。

沒錯了！

哈迪莉絲無意識的握緊拳頭，這個消息十分重要。埃斯蕾娜和伊露麗都是通過夢境，得到了神明的指引。

這說明，她的夢境預兆，極有可能也是來自那位神明。

身爲魔法師，哈迪莉絲閱讀過許多的書籍，也知道許多法師協會的內幕消息。自由思維法師協會，之所以流落到凡登公國，就是因爲背上了神棄者的罪名。

這一直都是魔法師們內心的傷疤，他們渴望魔法，渴望知識，渴望超脫凡人的桎梏。而有能力賦予這一切的，不是法杖，不是寶石，而是神明。

神棄者是無法被原諒的，魔法師卻不願意放棄對力量的渴望，所以他們自稱自由思維，創造了不分信仰的商業之城。

並不僅僅是爲了吸納財富，學習知識，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重新尋找神明的蹤跡，成爲神明眷顧的幸運兒，從而擺脫命運的束縛。

身爲其中一員，儘管哈迪莉絲幼年悲慘，但自從展露出過人魔法天賦後，就一直備受關愛。她的導師是一位資深死靈法師，資格很老，和三法議會的法師是至交好友，對於天賦異稟的哈迪莉絲，疼愛的不得了，簡直當親女兒一樣看待。

但是最近幾年，導師的身體越來越差，體內的魔力開始衰退，精神失常恍惚，處於行將就木的狀態。後來法師協會爲了充分開發哈迪莉絲的潛力，不得不又找了兩位死靈法師充當她的聯合導師。

儘管哈迪莉絲不擅長表達，卻仍舊會抽出時間去看望導師，經常聽他唏噓感慨魔法師的沒落，也慷慨的講述了神棄者的隱秘。

從導師日漸渾濁的眼睛裡，哈迪莉絲看到的不是貪生怕死，是對知識的不捨，對時間的無奈。

重新贏得神明的青睞，也成了她的執念。

“它點頭了！”

“呼~”

伊露麗長長的鬆了口氣，正好看見埃斯蕾娜露出喜悅的神情。她忽然就不緊張了，原來我們是一夥的，那還緊張個什麼勁兒？

“繼續吧。”埃斯蕾娜表情放鬆，嘴角揚起微笑：“關於你的夢境，問題有些複雜。只能分開來問。”

“嗯！”哈迪莉絲重重的點點頭，一想到她可能得到了神明的啓示，給行走在黑暗中的導師帶來了曙光，立即變得信心十足。

“請問我夢境中的預兆，是否是雄偉之克雷姆的指引？”

三眼黑鴉的反應有些奇怪，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腦袋小幅度的歪了一下，額頭上的黑眼珠注視著哈迪莉絲。

難道是猜錯了？

總不會是問題太複雜吧？

緊張的等待答案的埃斯蕾娜投來探尋的目光，哈迪莉絲輕輕的搖了搖頭：“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什麼意思？”

埃斯蕾娜心生疑惑，下意識看向伊露麗空蕩蕩的肩膀。

說實話，並非秦頌不想給出確定的答案，因爲他也不太確定，哈迪莉絲究竟產生了什麼夢境預兆？假如承認的話，繼續下的話題勢必和夢境有關，到時候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會動搖信任度。

哈迪莉絲處於清醒狀態，是沒辦法進入夢境的。怪只怪，他這段時間爲了打造‘鋼鐵艦隊’，耗費太多精力。

不置可否，反而顯得更神秘，也能促使她們逐步透露夢境預兆。

“哈迪莉絲，幹嘛這麼麻煩。”放鬆下來的伊露麗，思路直接就打開了：“讓我來問，你只管告訴我它的反應就行。”

“伊露麗……”

三眼黑鴉儼然是偉大神明的代言鳥，埃斯蕾娜生怕她胡說八道，要是瀆神那可就不妙了。

“你們放心，我心裡有數。”膽氣十足的伊露麗挺直了腰板：“我是第一位和神明接觸的使徒，沒有人比我更懂神明。”

好吧……

埃斯蕾娜沒辦法反駁，哈迪莉絲更沒辦法。

伊露麗清了清嗓子，扭頭看向肩膀上的空氣：“嘿，小傢伙。你是代表神明的使者嗎？”

“它在點頭。”

哈迪莉絲及時翻譯。

“那就好辦了！”伊露麗眉毛挑起來，略一沉吟：“哈迪莉絲也和我們一樣，是神之使徒嗎？”

“點頭了！”

眼見三眼黑鴉果斷點頭，哈迪莉絲立即喜上眉梢，從神棄者到神之使徒的轉變，就是所有魔法師最終極的願望。

“恭喜你了，哈迪莉絲。”伊露麗衝她眨巴眨巴眼睛，甜甜一笑，繼續問道：“你出現在她身邊，是因爲有什麼要指引她嗎？”

點頭！

漸入佳境的伊露麗興致勃勃的對著空氣，揚起個甜美的笑容：“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她要怎麼成爲神之使徒嗎？”

“伊露麗……”埃斯蕾娜小聲嘀咕：“這個問題有些複雜。”

伊露麗擺擺手：“我還沒說完，下面的纔是重點。”

接著她豎起一根手指：“需要像我和埃斯蕾娜一樣接受神之觸鬚的接觸嗎？”

三眼黑鴉搖頭。

這意味著不需要。

實際上真不需要，伊露麗和觸手怪羞恥的故事，有且只發生過一次。那一次還是狀態緊急，秦頌不得不進行能量灌注。

“不需要……”伊露麗愣了一下，捏了捏下巴思索了一下：“這就有些不好問了。我想想……”

這下輪到哈迪莉絲緊張了，她聽過埃斯蕾娜和伊露麗的描述中，都有神之觸鬚的出現。輪到她的時候，突然就不需要了，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我也想和她們一樣啊。

並不怪她，這段時間的守城戰鬥中，她的魔法始終有所侷限，反而因爲高強度的戰鬥，隱隱有虛弱的跡象。然而，她和姐姐嘉麗婭，都十分關心精靈箭手的處境，多次打聽後得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埃斯蕾娜越戰越勇，魔法弓越來越璀璨，魔法箭矢的數量和殺傷力都大幅度增強。伊露麗的護盾術更是如火純青，屢立奇功。

這不符合常識啊。

魔法師的法力修煉是很艱辛的，每一階魔法師的法力都存在上限，且和精神力有關。精神處於長期的高壓狀態下，法力會相應的下滑。

阿拉貝城最終守不住的究極原因，就是人力有時而盡。他們雖然餓不死，但一定會被源源不斷的海怪給熬死的。

哈迪莉絲看起來冷冰冰的，和死屍差不多，但原因和其他女巫一樣，由於體內的魔力沒有經過點化，自行發散出來。她是五星，潛力本來就很強大，發散的比其他女巫要更加的厲害，甚至能夠掌握初級的幽魂能力。

雖然一副我莫得感情的恐怖面容，在其他魔法師面前也是拒人千里之外，但她的內心裡對於姐姐嘉麗婭和導師都感情深厚。

這些天以來，嘉麗婭日漸衰弱，自己的那位導師也不得不數次登上城牆，揮霍著僅存的魔力，抵禦海怪。

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最終促使她鼓起勇氣，尋求埃斯蕾娜和伊露麗所謂的‘事實’。

“夢境，夢境。”伊露麗嘴裡咕噥著字眼，忽然眼睛一亮，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蕾娜，哈迪莉絲，我覺得我們的思路應該更加開闊一點兒。”

“開闊一點？”

“對啊。既然一切都和夢境有關。我們也是在夢境中，獲得了神明的關注。那麼，預兆的出現，是否代表需要我們進入夢境？”

埃斯蕾娜沉吟了一下：“有道理。”

“有道理吧？”伊露麗驕傲的擡起下巴，臉上多日的困頓一掃而空：“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對面兩人都露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伊露麗指了指肩膀，又指了指自己，嘿嘿笑道：“哈迪莉絲說過，它出現過很多次，對吧？”

哈迪莉絲連忙點頭。

“那第一次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出現在我和伊露麗作伴，睡在一起的那一天。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它。”

“或許，它的目標不是你呢？”伊露麗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它的目標又沒有可能是我呢？又或者說，它的目的是指引著你，得到我的協助呢？就像今天這樣，它出現了，沒有選擇落在你的肩膀上，也沒有選擇落在蕾娜的肩膀上，偏偏就是我呢？”

不得不說，伊露麗真的很有想法。

但是很可惜，秦頌沒搞這麼神秘，就是太累了。

然而哈迪莉絲和埃斯蕾娜都瞪大了眼睛，仔細思索著這種可能性，越想越覺得似乎有道理，否則爲什麼它好巧不巧的在會面時出現，又好巧不巧的落在伊露麗的身上？

“伊露麗，你的推測有一定可能，繼續說。”

埃斯蕾娜的優點是沉穩，缺點是太沉穩了，思維沒那麼活躍。反而是伊露麗，常常出人意表，卻效果很好。

“那我就說說我的猜想了！”伊露麗眼睛瞇成一條縫，露齒一笑：“我應該就是你們的領路人！”

“領路人？”

“沒錯，我可是第一個被神明眷顧的使徒！那應該是無上的榮耀，也是神明對我的寵愛，對我的信任，對我的認可！”

“我一定被賦予了特殊的職責，這職責就是負責指引你們這些迷途的羔羊，投入神明偉大、寬闊，博愛、仁慈的懷抱中，擁有神異的力量。”

一番推測，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更何況，埃斯蕾娜的確是受到了她的影響，才轉變信仰，獲得了神力。甚至在她第一次見到神明的夢境中，伊露麗出現其中，的確起到了引導的作用。

事實證明，埃斯蕾娜信仰的轉變，給家人帶來了更好更安全的生活，甚至還拯救了許多人。間接說明了伊露麗的重要性。

準女巫哈迪莉絲，聽到這個結論，立刻對伊露麗肅然起敬。

“有道理啊。”若有所思的埃斯蕾娜被說服了，輕輕點頭。

哈迪莉絲眼裡露出崇拜的光芒，伊露麗的形象瞬間就變了，腦袋後面彷彿添了一道璀璨的光環，辣麼的耀眼，辣麼的奪目。

神之使徒的領路人啊！

多麼至高無上的榮耀啊。

多少魔法師夢寐以求的眷顧啊。

三眼黑鴉的出現，一定是伊露麗帶給她的好運！

一定是的！

沒錯！

伊露麗最享受的就是別人羨慕嫉妒的目光，那讓她感覺得到了重視，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只有秦頌知道，她和哈迪莉絲一樣稀有，只不過她是稀有的一星女巫，而哈迪莉絲是稀有的五星女巫。

就算是埃斯蕾娜，也是自帶天賦的四星女巫。

這個結論意淫的成分居多，但她的確發揮了領路人的作用。

逐漸膨脹的伊露麗，大手一揮：“我覺得我們不要問了。”

“啊？爲什麼？”

對面兩人一臉吃驚。

“因爲有我在啊！”伊露麗完全代入了領路人的角色，臉上寫滿了驕傲：“我覺得三眼黑鴉的目的，就是帶你來找領路人。僅此而已。”

“那麼，既然有我在！那還需要問麼？”

埃斯蕾娜和哈迪莉絲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那現在呢？”

“呃……”驕傲過度的伊露麗，只是腦袋一熱，還沒有具體的想法。不過在兩人飽含期待的注視下，虛榮心佔據上風。

“既然這樣……”

在既期待又崇拜的眼神中，伊露麗熬了大約三分鐘，忽然轉頭朝著肩膀上問道：“小傢伙，是不是需要進入夢境，才能得到新的啓示？”

終於等到這句話了！

‘在線等’的秦頌長舒一口氣，指揮著三眼黑鴉給出肯定的點頭。

“我明白了！”伊露麗難掩目光中的狂喜，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蕾娜，哈迪莉絲，我的建議是！現在，睡覺！”

哈迪莉絲愣了一下：“睡覺，在這裡嗎？”

“是的！”伊露麗重重的點點頭，麻利的收拾著地上的牀鋪，給哈迪莉絲騰出個位置來：“白天海怪是不會進攻的，正是休息的好機會。而且，這次有我這個領路人！夢境，肯定是不一樣的！”

埃斯蕾娜喃喃道：“睡覺……”

“對，睡覺！夢中事，夢中見。有我在，蕾娜，哈迪莉絲，我必將引領著你們踏上正確的道路，拯救我們的家人，拯救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