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默然與他對視。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真相。
李樂樂在她的靜默中漸漸冷靜下來，但仍然倔強的死死盯著林予安，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顧瑾辭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傲然的站在他的面前，垂眸冷冷的看著他：“你知道了又怎樣？你能做什麼？”
李樂樂咬牙，眼裡滿是決絕：“報仇！我要替我姐報仇！”
“然後呢？同歸於盡？亦或是傷己一千敵方毫髮無損？”
李樂樂一愣，眼淚在眼睛裡凝聚，卻是仰著頭，瞪大眼，不讓眼睛掉下來。
顧瑾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說完他攬著林予安的肩回到了車上。
油門啓動，緩緩向前，下一瞬李樂樂飛快的跑到車前，伸開雙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顧瑾辭眸光一冷，車速不減反加，眼見就要攆上去，車頭在距離李樂樂面前0.01毫米停了下來。
下一刻他攜帶著滿身的寒氣開門，下車，一步一步走到李樂樂面前，冷聲道：“你要是想報仇就給我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李樂樂再怎麼早熟也只是個孩子，剛剛那一瞬間的危險讓他小臉煞白一片，呆滯的看著面前的顧瑾辭。
林予安終究是不忍，下車走到李樂樂面前，問：“爲什麼要攔車？”
李樂樂猛地回神，嚥了咽口水，問，“我…可以等我長大再報仇！但我要知道真相！你們知道的對不對！？”
林予安還沒開口，顧瑾辭低沉磁性的聲音淡淡響起：“想知道就跟我們走。”
林予安詫異的看向顧瑾辭，眼裡滿是疑惑。
她本來不打算告訴李樂樂真相。
不想他小小的年紀就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
顧瑾辭也沒解釋，說完轉身就上了車，李樂樂眼裡閃過一絲遲疑，打量了一下顧瑾辭價值百萬的車，拉開後座爬了上去。
車上。
顧瑾辭手握著方向盤，低聲問道：“你看出什麼了嗎？”
李樂樂連忙看向林予安。
林予安淡淡道：“她回來過。”
顧瑾辭挑眉看向林予安：“你感覺到了？”
“嗯，那張全家福上還有殘留的陰氣。”
“這很關鍵？”
“嗯，證明她還沒被怨氣裹挾，失去理智。”
顧瑾辭不再言語。
李樂樂雲裡霧裡，“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在說我姐？”
已經開了頭，說起來就不那麼難了，她轉頭看向後面緊張的李樂樂，挑眉問道：“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李樂樂瞳孔一顫，“……我姐回來過？那她……現在在哪裡？”
“別急，今晚你就會見到她。”
李樂樂手心冒汗，怔怔的看著林予安。
——
幾人簡單的用了餐，隨後，林予安回到家，開始畫符。
李佳佳剛死一個星期就害死了兩個人，受傷的逼瘋的也不少，跟一般的鬼不同。
即便是林予安也得好好的準備一番。
一口氣畫了上百張符，顧瑾辭和李樂樂看的目瞪口呆。
她的動作很快，一氣呵成，彷彿這些複雜繁瑣的符文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畫出來。
最後林予安還貼心的給李樂樂畫了一張符，囑咐道：“帶著，別丟了。”
李樂樂面色微妙，遲疑的接過黃符：“…你、你別傷害我姐！我姐不會害人的！”
林予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佳佳是被人逼死的，她帶著怨氣自殺，某種意義上講，她現在是厲鬼，你知道什麼是厲鬼嗎？”
李樂樂稚嫩的小臉上猙獰起來，恨恨道：“是誰逼的？我就知道我姐不是爲了什麼狗屁男朋友！”
林予安的目光看向顧瑾辭。
顧瑾辭懂了，語調平緩的略過了一些細節，將李佳佳自殺真相告訴了李樂樂。
聽完了之後，李樂樂沉默了片刻，眼裡沉沉的一片。
顧瑾辭和林予安都沒再說話，讓他自己消化這殘酷的一切。
——
轉眼天黑了。
林予安面色淡淡的看著窗外。
位處城邊的美娛公司顯得空蕩又寂靜，在黑暗中看著格外的陰森。
“你們在車上等我。”
知道真相後就沒再說過話的李樂樂突然厲聲道：“你說過，今晚讓我見到我姐！”
“我承諾了自然就會做到，你乖乖等著，不要下來，她現在是厲鬼，未必認得出你。”
林予安解開安全帶，正欲下車。
身後的李樂樂幽幽的問道：“你覺得我姐錯了嗎？”
林予安動作一頓，看向他。
李樂樂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譏諷：
“我姐有什麼錯？生前無法反抗，死後爲自己報仇她有什麼錯？”
“生前因爲錢受盡欺辱，死後依然有人爲了錢不分青紅皁白的傷害她！”
“你跟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窮人活的艱難，死後依然艱難！
爲什麼？
憑什麼！
早晚有一天他也會有錢，讓這些欺負過姐姐的人付出代價！
林予安凝眉看著他眉宇間的戾氣，難得有耐心的解釋：“你姐沒錯，我是爲了救她。”
“你覺得我會信？”
“我有必要騙你？”林予安反問。
李樂樂一噎，的確，他沒錢沒勢，連被人騙的資格都沒有。
林予安反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忽視他想殺人的目光，“小小年紀，對這個世界不要有太大的敵意。”
“你要知道，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有好壞之分。”
說完林予安不再逗留，轉身走進了美娛公司內部，身影轉眼消失在顧瑾辭和李樂樂眼前。
顧瑾辭和李樂樂目送她離開，許久都沒收回視線。
——
林予安慢悠悠的走進美娛公司。
整棟樓彷彿只有她的腳步聲在迴盪。
那些漆黑陰暗的角落，彷彿隱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隨時都會撲過來，將她吞噬。
但她面上的表情始終淡淡，乘坐電梯一路到了11樓，爬樓梯，走上天臺。
這裡還遺留著昨晚玄靈作法的痕跡，地上還有黃符，紙錢。
林予安擡頭，今晚月明星稀，平靜無風，對她來說是有利的。
她踱步站在天臺邊。
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個遼城，放眼望去，城中心燈火通明，熱鬧非凡，而美娛寂靜如一座死城。
天臺上沒有燈光，全靠月光照明，但林予安的視線絲毫不受環境影響，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