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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少年郎_001 百鬼夜行

1985年七月十五,我出生在如皋市。大家都知道,農曆七月十五號是中元節,俗稱鬼節。傳說中,在這一天,閻羅王會打開鬼門關,讓關押的鬼類出來自由行動,反正在所有人印象中,這一天絕對不是個好日子,而我偏偏就掐著凌晨的鐘聲來到這個世界。

老一輩人都很迷信,認爲我生不逢時,天生八字福運全亂,註定一輩子多災多厄。當然,這種說法放到現在來說,那是封建迷信,不過據我母親的回憶,我的出生卻時非常不容易。

在那個時候,我家比較窮,整個家庭就靠著我父親一個人艱難著維持著。我母親嫁過來後,爲了幫我父親減輕一份擔子,每天辛苦操勞著家務,懷著我的時候也是這樣。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我母親在年輕的時候落下了病根,讓她至今還在忍受著疾病的困擾。

我的出生很突然。農曆七月十四號晚上10點,母親突然肚子劇痛,我奶奶意識到母親快生了,趕緊讓我爸用三輪車將我媽送到夏堡縣城的醫院。

那個時候水泥路不像現在這麼普及,鄉下的泥路總是崎嶇不平,而且當時天空還飄著小雨。反正到了醫院時,已經是十一點了。

護士匆匆把我媽推到手術室,或許我天生就被黴運纏身吧,剛到手術室,整個醫院就停電了。

你能想象當時的情景,整個產房漆黑一片,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和風聲,晃動的枝條橫在窗外,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

在危急關頭,父親趕緊在外面的小店中買了一打蠟燭。十幾根蠟燭散發的光芒照亮了產房,我這才能安全出生。

我爸說,我剛生下來時不哭不鬧,渾身紅彤彤的,就像死了一樣。還是醫生在我屁股上猛的打了一個巴掌,醫生打的狠,我屁股上立馬就出現了五個手指印,不過也正是因爲這一巴掌,我才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聲嘹亮,直接蓋過外面的風雨,所有人都如釋負重的露出笑容。而我父親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

然而當我出生的一刻,凌晨的鐘聲正好響了,而聽到這個鐘聲,奶奶的臉色立馬變的十分難看,不過看著幸福得抱著我的母親和一臉笑容的父親,奶奶終究只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當然,我出生僅僅只是開始,後面的磨難太多我不一一細說,畢竟那些是我童年慘痛的回憶,我也不願提起,所以我還是直接講一講我人生的轉折點。

90年七月初,我正好五歲,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

母親幫我找了一個離我家最近的幼兒園,說是幼兒園,實際上只是四間連在一起的瓦房。大班,中班,小班共三個班,加起來一百個人都不到,可見當時的條件有多差。

在這樣差的條件下自然不可能有多麼正規的啓蒙教育。幼兒園教師算上院長總共也只有五個,三男兩女,院長不上課,所以常年不在學校,其餘人也都要顧著自家的農田莊稼,所以平常在學校的老師最多也只有三個。

老師不在,沒有人管我們,所以周圍的空地便成了我們的樂園。

幼兒園的孩子都是一些年紀小不懂事的小屁孩,因爲不諳世事,不知道什麼叫害怕,所以什麼事都敢做,什麼地方都敢去。

離幼兒園不遠處就有一塊墓地,附近的人家幾乎都把先人埋在這個墓地中,粗略算起來有三十幾個墳堆。正常人是不會靠近這樣的地方的,不過因爲墓地裡墓碑林立,卻成了我們捉迷藏的好地方。而就在90年的七月十五號,我就在這墓地裡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劫難。

十五號那天,學校裡又有三個老師沒來,緊剩的一個女老師幫我們上完課後,也不知道到哪裡

去溜達了。

老師走了,沒有了約束的我們依然開心的玩耍起來。其中最有趣的,就是在那片墓地中捉迷藏。

一幫小夥伴蹦蹦跳跳來到墓地,人數分好後,遊戲就開始。

我運氣比較好,不是警察,在一聲聲“一,二,三,四,五……”中,我馬上就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藏好。

那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墳頭,我躲在墳旁的稻田裡,前面有著墓碑做掩護,自信他們很難找到我。

果然,很長時間過去了,一直都沒有人找到我。一開始心裡頗爲得意,但時間長了,心裡開始漸漸擔心起來,害怕他們是不是因爲找不到我就自己走了,可是我又是個倔脾氣,不願意自己走出去,所以就一直躲在那兒。

五六歲的小孩能有什麼心思,躲著不出去難免無聊,總要找點能玩的東西。於是我的視線立馬注意到身前那個土墳上去了。

墳上有個洞,大概拳頭大小,黑幽幽看不見底。在農村長大的孩子應該都知道,一般這種洞基本上都是老鼠的傑作,當時我也不知道腦子裡犯了什麼混,竟然想著能不能通過這洞口看到老鼠,這一看便出了事。

當我把眼睛湊上去的一刻,突然感覺一股陰冷瞬間席捲了全身,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我拼命的想要把頭擡起來,但是身後彷彿有一雙大手,死命的把我往墳地上摁。

這一摁我整個人直接貼到了墳堆上,一隻眼睛直接對著那個黑洞。黑暗中,我看到在那深不見底的洞中,一隻眼睛緩緩睜開,那隻眼睛沒有眼珠子,空洞洞的眼眶淌著血紅的鮮血。看到這一幕,我“啊”的一聲大叫,直接暈了過去。

後面的事我也不知道,都是聽別人講的。

我這一暈直接暈到了中午放學。放學後,母親來學校門口接我,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我出現。當最後一個孩子被接走後,我母親立馬急了。她衝進學校,找到那個唯一的女老師,問道:“錢老師,我娃呢?我怎麼沒看到他?”

錢老師聽到我母親的話也有點楞,她基本上一個上午都不在學校裡,只有中午的時候回來宣佈一下放學,哪裡注意到少了一孩子。

“你沒接到你娃?是不是自己走回去了?”當時在農村,沒放學就自己溜回家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我就曾經幹過這樣的事。

“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說不定你娃已經到家裡了!”錢老師對母親說道。

“那好,我回去看看!”我母親點了點頭,覺得可能也是這樣,向錢老師招呼一聲後,就火急火燎的往家趕。

可當我母親到家時就傻了眼了,偌大的家中哪裡有我的影子。四處問人,別人都說沒有看到我。這下子我媽慌了,趕緊把我爸從工地上喊回來,說我不見了。

孩子是一個家庭的天,孩子找不到了,那就是天塌了。

全家人集體出動去找孩子,左鄰右舍聽到消息我都幫著找我。找的人一多,我立馬就被找到了。當我爸把我從墳地上抱起來的時候,我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冷的像病塊一樣,要不是我胸口依然起伏了,他們還以爲我已經死了。

看見我成了這個樣子,我爸心中的火氣立馬就爆發了,他衝到學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個錢老師罵個狗血淋頭。

所有的家長都這樣,孩子出了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學校。不過這也怨不得我爸脾氣壞,雖然我玩性重,但老試確實沒有擔起教育監督的責任。

我爸是個粗人,一旦放開罵,那什麼髒話都出來了,錢老師直接被罵的眼淚橫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我奶奶勸了下我爸,說:“狗崽子別罵了,還不趕快把我的乖孫子送到醫院去

!”

聽到奶奶的話,我爸也覺得有道理,撂下一句狠話後,便匆忙將我送到縣上的醫院。

到醫院後,醫生幫我做了一次全身檢查,可是查過後,醫生卻說我身體一切正常,沒有病。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我爸握著醫生的手大吼道:“先生,再好嘚看看,我娃要是沒什麼問題,怎麼還不醒過來?”

醫生嘆了口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醫院檢查不出來什麼毛病,我爸只能把我送回家。回家的路上我奶奶一直皺著眉頭,嘴裡嘟囔著不知在說什麼。一直到家中,把我安頓好後,我奶奶才把全家人招到一起,面色嚴肅的說:“凡娃是七月十五生的,今天剛好的十五,而且他是暈在墳地裡。你們想想有沒有這個可能……”

奶奶的眼神慢慢掃過每一個人,我爸媽的臉色都有些蒼白。沉默了片刻後,爺爺緩緩吐出一口眼圈:“凡娃這是遇到髒東西了!”

農村人都很迷信鬼神,我暈在墳地裡,八成是幹了什麼事冒犯了先人,犯了衝,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找到原因後,我奶奶立馬把住在我家後面的一個老婆婆給請了過來。

老婆婆七十八歲,聽說年輕時跟過一個高人學過幾招,在村中還是有點權威。

老婆婆看了我幾眼,說我可能是被先人拘了魂,必須求先人把我的魂給當回來。於是老婆婆向我媽要了一個盛了一半清水的大碗和三根筷子。

在全家人緊張的眼神中,老婆婆蹲在門口,將碗放在地上,三根筷子握在左手中,右手不斷的將碗中的請求從筷子上往下澆口中默唸著聽不懂的咒語,看起來詭異無比。

這是農村中最常見的一種叫魂手段。半碗清水,三根筷子,從家門口開始。一邊將清水往筷子上澆,一邊心中懇求先人的原諒。要是鬆開手,筷子能平穩站立在碗中,那就說明先人原諒你了,萬事大吉。要是筷子站不起來,那就是真的麻煩了。

那天也不知怎麼了,老婆婆從門口一直走到大路邊上,但是筷子就是站不起來。老婆婆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水,我家人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當老婆婆在一次將水從筷子上澆下然後鬆開手時,三根筷子忽然一抖,再也沒有倒下去,而是直挺挺得站在碗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老婆婆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爲筷子站立,說明招魂已經成功了。然而就在這時,天地間忽然刮過一陣陰風,風一起,所有人都齊齊打了個哆嗦。在婆婆的眼中,那三根筷子忽然一抖,就這麼直直的倒了下去,而那個碗,也“啪”的一聲裂成了四五塊。

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碗中的清水就到地上竟然沒有直接浸到土中,而是開始在地上緩緩流動起來,最後形成一個詭異的圖案。水流得越來越快,顏色也越來越深,到最後直接變成血紅色,如同鮮血一樣。

天地間只聞“轟”的一聲炸響,彷彿有一扇大門猛地被打開然。一陣陰冷的大風呼嘯後,老婆婆擡頭望去,只見面前的馬路上忽然多了許多人影。這些人影都穿著白色的衣服,半隻身子飄在空中,緩緩向前飛著。

“我的媽呀!”

這樣的場景有誰見過,老婆婆直接被嚇得癱在地上,我的家人也全都被嚇呆掉了。

百鬼夜行,在一次陰差陽錯在,竟然以一種具象化的形式出現在凡人面前。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想起,飄渺而悠遠,似從天邊傳來,又彷彿在耳畔想起,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裡,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五星鎮彩,光照玄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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