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高亨特山谷
羅蘭莊園
這些日子裡埃布爾伯爵實在是有些反常,經常性的單獨把自己鎖在屋裡,神經兮兮的不知和誰說著話,連廚師給他端過來的飯他都要求傭人先嚐一口才敢吃。
幾天時間,這件事在莊園間悄悄傳開了,甚至方圓幾公里的權貴們都多少略有耳聞。
關於莊園男主人埃布爾伯爵的異常反應,人們則是衆說紛紜。
有人說是因爲傭人接連被害,導致埃布爾伯爵多少有些被害妄想,亦或者是自己寵愛的十四歲小女兒阿德莉安娜病倒的原因。
反正這事要是放在平時,估計是個挺爆炸的大新聞,不過放在現在,反倒讓人覺得十分正常。
從前幾日羅蘭莊園內發現一個女僕滿身是血倒在了某條密道當中,再到埃布爾伯爵名下的主管家神秘消失,屍體過後幾天被乘船在湖中打掃落葉的傭人發現漂浮在湖中央。
整個古堡中都有些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傭人們。
前天,埃布爾伯爵三女兒阿德利亞娜又突然病倒了,這兩日一直都在實行最先進的放血治療,也是效果甚微。
埃布爾伯爵按照祂的旨意採取了措施,並希望祂能拯救一下這凌亂不堪的莊園。
可就在昨天,又有一個女僕慘死在了書房,死狀讓人不忍描述,不過據當事人事後透露,那可憐的女子被倒掛在了吊燈上,整個臉都變成了豬肝色,舌頭伸的老長。
埃布爾伯爵夫人更是害怕極了,但她一口咬定命案是莊園裡的人乾的,無論如何也要請警察來看看。
可如今在這亂世,警察都顧著自保去了,哪裡還有閒工夫來調查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畢竟,死的只是幾個傭人罷了吧。
今天早晨則又是傳來了另一通噩耗,埃布爾伯爵的老丈人墨洛溫男爵一家剛被抓去等待審判了,一聽說自己父親被抓了起來,埃布爾伯爵夫人一下子就病倒了,埃布爾的三個女兒也是又驚又怕。
埃布爾伯爵走投無路,只得重金請了個偵探。
…
埃布爾伯爵走到伯爵夫人牀邊,身後恭候多時的傭人連忙將一把椅子搬到埃布爾伯爵身後。
“克洛伊,偵探先生來信了,說過幾天就能趕過來。”
伯爵緩緩坐下,心疼的輕聲對夫人說道。
伯爵夫人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看樣子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可是聽到這裡,夫人頓時有些激動,強撐了撐身子便想要坐起來,嘗試了幾次卻沒有成功。
身旁的傭人見狀便是連忙將夫人扶回牀上。
眼見是坐不起來了,伯爵夫人只得努力擡了擡頭,一雙翠綠色的眼睛看向伯爵,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蘇馬洛克科夫,就是那個來自俄國的偵探?他那邊有消息了?”
“是的。”
”唉,他能趕過來也是不容易。“
伯爵夫人眼神示意埃布爾伯爵,伯爵也是心領神會,連忙揮了揮手,一個女僕便是走過來將夫人小心地扶了起來,使她能夠靠在枕邊。
”親愛的,巴黎那邊...?” 夫人聲音有些顫抖,甚至沒有勇氣說完。
不過在夫人心中,八成已經有了答案。
伯爵失語了片刻,便是不出所料的搖著頭說道:
“還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可能信還得送一段時日吧。”
伯爵夫人聽到後卻是偷偷抹了把眼淚,從女僕手中接過了手帕,咳嗽幾聲,便掩飾般的看向了窗外。
伯爵眼神也有些淡然,最後看了一眼夫人看向窗外的背影,便離開了臥室。
夏日的天空如往常般的晴朗,幾朵雲彩若隱若現的浮在空中,略微驅除了些仲夏的燥熱。
莊園外的世界彷彿一切還是如此寧靜。
遠處若隱若現的黑色濃霧正緩緩擴散著,也許,不知何時,便會蔓延到莊園正上空。
…
“砰 砰!”
巨大的響動突然在金碧輝煌的玻璃展示櫃後傳來,震得各色昂貴的金銀展示品都危險的顫動著,不斷髮生“嗡嗡”的聲響。
夏皓言被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狠狠一顫,蘇塵淵則是一下子按住了少年的肩膀。
少年用略帶恐懼的目光與蘇塵淵對視一眼,一隻手死死地捂住自己胸口,似乎不想讓自己的心臟從嘴裡跳出來似的。
“啪”
展示櫃上的幾支蠟燭率先承受不住櫃子的晃動,倒扣在了地上,一剎那間便是熄滅了。
隨著這幾支蠟燭熄滅,整個房間一下子黯淡了不少,也使本就詭異的房間更是草木皆兵。
“砰 砰”
展示櫃後面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響,甚至整個房間都似乎開始連帶著震顫了起來。
伴隨著巨大的響動聲,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聲音十分沙啞,似乎是個女人在用盡全身所剩無幾的氣力嘶吼著一般,卻被砰砰的響動蓋住了不少,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蘇塵淵側過頭看了一眼夏皓言,才發現這孩子已經被嚇傻了,正直勾勾的盯著展示櫃,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砰砰...放我出去...砰砰...放我...砰砰!出去...救救我!”
那詭異的聲音越發刺耳,卻越來越模糊。
這感覺很奇怪,
就像是...那個人正在用腦袋撞門一般。
儘管膽大如蘇塵淵,想到這裡時也不禁背後一涼。
隨著響聲越來越大,玻璃櫃子開始大幅度晃動了起來。
眼看著搖搖欲墜的玻璃櫃子,蘇塵淵也來不及多想,只是一把將夏皓言拉離了櫃子的正前方。
“砰”
又是一聲巨響,玻璃櫃在二人驚恐的目光中轟然倒下。
可還沒等蘇塵淵喘口氣,他就注意到了身旁牆角處的一道裂痕,少年頓時感覺心臟好像被重重的錘了一下似的。
“咔嚓...”
裂痕在玻璃櫃倒塌後瞬間擴張開來,裂紋轉眼間便遍佈了半個牆壁。
“小心!”
夏皓言此時也是回過神來,想要推開蘇塵淵。
可還沒等蘇塵淵反應過來,就有一隻血跡斑斑的胳膊從牆壁中伸出,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沙啞的嘶喊聲忽然變成了刺耳的狂笑聲,活脫脫的像地獄裡的小鬼。
“嘶”
蘇塵淵倒吸一口涼氣,卻也不敢用力掙脫,只見少年額頭上的冷汗正順著脖子滑落下來。
夏皓言見兄弟有難,也是連忙抓住蘇塵淵的一條胳膊,想要把他拽離危險。
夏皓言拽了幾下,卻並不管用,頓時有些焦急。
蘇塵淵卻越是緊張越莫名鎮定下來,輕輕對夏皓言搖了搖頭,示意他去樓下叫人來。
夏皓言沒有說什麼,只是鬆開了蘇塵淵,便轉過身去。
那條鮮血淋漓的手臂此時更加用力了,蘇塵淵感覺自己的胳膊就要被碾碎一般,少年白皙的胳膊被那條手臂抓的通紅,疼得少年直咬牙,額頭上也是不斷滾落下細密的汗珠。
“呃啊...”
緊接著,蘇塵淵感到一陣外力,才絕望的發現,那手臂竟想要將自己拉入牆壁中。
“也許...只能這樣了。”
蘇塵淵默唸著,眼神卻是越發凌厲起來。
“啊啊啊啊”
可還沒等蘇塵淵做出任何行動,那條手臂的主人忽然慘叫起來。
蘇塵淵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卻發現夏皓言正抓著一支蠟燭,把蠟燭頭狠狠地按在了那條手臂上。
那條手臂忽然像是觸了電似的瘋狂抽搐起來,被蠟燭薰到的地方一下子猛烈的灼燒了起來,瞬間遍蔓延到了整條胳膊。
蘇塵淵怕被波及到,更是拼命的想要抽回胳膊。
夏皓言則是看在眼裡,一咬牙又轉身拿了一支蠟燭,用力按在那手臂上。
手臂的主人嘶吼著,卻是終究承受不住,收回了手去。
蘇塵淵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
夏皓言趕忙扶住了蘇塵淵,抓起他的胳膊看了看。
蘇塵淵的右胳膊上印著觸目驚心的五道指印,按壓處呈深紫色,五道指印中間還有些深色的細線,隱約形成了個圖案。
“你還好嘛?”
夏皓言趕忙問道。
蘇塵淵連忙將胳膊從少年手中抽了回來,似乎有些掩飾的意味,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我們得趕緊離開。”
夏皓言連忙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牆角處的大洞,便走到了門口。
門是被反鎖上的,夏皓言拉了幾下也沒打開。
蘇塵淵用左胳膊輕輕碰了碰夏皓言,示意他往旁邊站一下。
接著,蘇塵淵後退一小步,看準門的把手處,用力一腳側踢踹了上去。
“砰!”
不知是蘇塵淵力氣大,還是門本身就老舊的原因,收藏室的門竟被蘇塵淵一下子就踹了開。
“臥槽…”
夏皓言愣了愣,卻是趕忙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
二人逃離後,收藏室內牆角處的大洞中,有一道人影閃過。
“嘩啦”
隨著牆壁倒塌的聲響,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牆壁中跌了出來。
…
夏皓言瘋狂在交錯縱橫樓道中穿梭著,卻沒有意識到蘇塵淵跑步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
“夏皓言!”
聽到蘇塵淵叫自己的名字,夏皓言連忙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之間蘇塵淵正痛苦的抓著自己受傷的那隻胳膊,而隨著夏皓言的目光看去——
蘇塵淵的右胳膊此時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深紫色紋路,血管也變得腫脹起來。
而這紋路看起來,竟像是陣法圖。
蘇塵淵一個沒站穩,一下子跪倒在了地面上。
夏皓言剛想去扶,蘇塵淵卻是猛地開口道:
“別過來,去和其他人會和!”
夏皓言轉頭看了看樓道,剛想說什麼,可還沒開口便是被蘇塵淵咬牙打斷道:
“快去,葉盈她們能幫我!”
“哦好!”
夏皓言聽到這裡便立刻答應下來,趕忙朝樓道盡頭跑去。
蘇塵淵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自己當然是騙他的。
可還沒等夏皓言消失在走廊盡頭,就有一道黑影出現在了蘇塵淵身後。
“唔”
那道黑影一瞬間便是捂住了蘇塵淵的口鼻。
感受到意識逐漸模糊,蘇塵淵極力掙扎著,卻被那黑影從背後緊緊勒住,一口氣也喘不上來。
…
夏皓言拼命奔跑著,一邊叫喊著葉盈幾人的名字。
陰暗的走廊中陳列著的畫像和獸首,似乎無一例外全部盯著夏皓言。
少年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並加快了腳步。
可少年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竟尾隨著個黑影,正離自己越來越近...
走廊盡頭的光越來越亮,少年的淺茶色瞳孔也因興奮擴張了。
少年連忙衝了過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二樓的樓梯口。
這時葉盈三人正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
還沒等少年開口,三人的神情便突然變得驚恐了起來。
少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三人,見她們正不約而同的直指向少年的身後。
“小心身後!!!”
忽然,一道勁風吹起了少年的衣衫,少年有些絕望的回過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迎面揮舞過來的精緻畫框。
“啊!!!!!”
尖叫聲從大廳內傳來,響徹在城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