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一直平靜的中樓突然來了一個“大人物”,說是大人物,也只是對我們這幾個山野村姑而言的。
彼時我和蘇巧兒正在院子裡洗衣服,一個婆婆突然衝進小院,嘴裡叫嚷著“媚婕來了,媚婕來了”,平時躲在屋裡偷懶的幾個婆婆,很快打開屋門,帶著一臉看戲的表情隨來人一起走了。
“蘇魚姐,媚婕是誰啊?”蘇巧兒看見幾個婆婆急不可耐地離開後,帶著好奇的目光問道。
媚婕,我倒是聽幾個婆婆閒聊時說過,媚婕不是人名,算是一個等級,明臺閣的男妓和女妓都是分三個等級,最高一級的男妓稱爲博郎,其次是雅郎、瓊郎,而女妓最高等級的稱爲姝婕,下一等級就是媚婕,最低一級稱爲嬌婕。
明臺閣面積巨大,妓人也衆多,貌似最低一級的妓人便有千人,而上一級不過百人,最高級的妓人卻只有十人,身份尊貴,鮮少露面,有些僕人在樓裡幹了一輩子活也無緣得見。所以能見到媚婕,便算是很大的事了。
“媚婕啊,媚婕算是一個大人物吧。”蘇巧兒還小,我也不願她懂的太多,這些稱呼或許對他人而言是種榮譽,但在我看來,不過是對一個荒淫職業的一種美化罷了。
“大人物~蘇魚姐,要不咱們也去看看吧。”蘇巧兒更加好奇地說到。
“啊?”蘇巧兒這小丫頭好奇心還挺重,雖然蘇婆婆之前說過,閣裡等級制度森嚴,冒犯了貴人,是要捱打的,但剛纔既然已經有幾個婆子去看了,想來我們去的話應該不至於冒犯“貴人”。
“行吧,咱們也去看看。”我站起身,把溼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胡亂抹了幾下。
“好耶!咱們快走。”蘇巧兒聞言快速扔下了手裡的東西,拉著我便追了上去。
別說,這蘇巧兒的小短腿倒騰得還挺快,本來出門後我們只在拐歪處看見了一個婆婆的衣角,結果她加快速竟拉著我追上了她們。不得不感嘆女人八卦的能力不分年齡啊!
等我們來到目的地後,幾個婆子就開始趴在牆上窗格造型的窟窿上觀望,我和蘇巧兒也學著準備在另外一個窗格上看,可尷尬的是我和蘇巧兒這小身高連最低的空格都夠不上。
我左右觀察了一下,在不遠處的角落裡,看見了幾個挑東西用的舊竹筐。我搬來一個倒扣在地上,讓蘇巧兒站了上去,剛好能看到裡面,我就也跟著站了上去。
裡面正對著的就是上次去的涼亭,原來涼亭後面還有一方荷塘,當時蘭媽媽面見我們的時候走的是正門,亭子位置比較高,我們當時只顧得上聽蘭媽媽問話,也就沒注意到後面,荷塘裡的荷花已經敗的差不多了,說起來現在應該是挖蓮藕的季節,也不知道蘭媽媽院子的蓮藕還有沒有。
“哇~她好美啊!”我正在琢磨蓮藕該怎麼吃的時候,蘇巧兒在我耳邊讚歎到。
我把目光移向亭中,此時亭中除了蘭媽媽和三個婢女,還有一位女子坐在正對著我們的方向同蘭媽媽講話。不得不誇獎一下,能成爲媚婕果然是有資本的,這女子和我們尚且有些距離,樣貌雖然看的不是太清楚,但也能看得出來是個美人,與蘭媽媽玩世不恭的態度相比,她舉止端莊,儀態萬千。正在我感慨的時候,女子站了起來,後面一個婢女也往前走了兩步,正當我和蘇巧兒要再看看,腳下的竹筐終於承受不住重量破裂了,我們的雙腳直接漏了下去,由於重心不穩,我和巧兒都摔倒在地,甚是狼狽。
“哎呦,好疼啊。”巧兒淚眼汪汪的說道。
“這破筐,這點重量都禁不住。”我和巧兒的腳還困在筐裡,左右蹬了幾下也沒有伸出來,只能坐在地上繼續與竹筐奮鬥。我是真沒想到這竹筐這麼脆弱,早知道就搬兩個好了,來明臺閣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
“還不是蘇魚姐最近長胖了……”巧兒小聲說道。
“哈?我胖?我……”我剛想反駁,低頭看了看我這小身板,額…好吧~來明臺閣半個月了,雖然伙食很是一般,但每次吃飯我確實都吃的又快又多,偷懶三人組還曾抱怨我吃了她們那一份,但我當時好像瞪了一眼,她們也就沒再說什麼,也不知道我當時的表情是不是太過兇惡嚇到她們了。比起剛來時的瘦弱,這身子確實胖了不少。
“噗嗤~”陌生的輕笑聲從身後傳來,我和巧兒由於雙腳被困,只能坐在原地扭頭看去。
丹脣外朗,明眸善睞,瑰姿豔逸,柔情綽態,這女子方纔距離較遠沒有看清,此時就站到我們身後,魏依等人同她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你們叫什麼名字?”女子開口道。
我環顧四周,發現此時只有我和蘇巧兒二人,那些婆子早就偷摸離開了,顯然她是在和我們說話。
“奴婢蘇魚。”我趕緊低頭回答,等了一下,發現巧兒沒有說話,我低著頭向她看去,發現這丫頭居然看美女看呆了,傻傻的沒有反應。
“呵呵~”女子看見巧兒的呆樣,忍不住又輕笑了一聲,我趁機趕緊拍了她一下,巧兒才反應過來。
“巧兒,奴婢蘇巧兒。”
“蘇~巧~兒~”女子重複了一遍,又微微笑了一下,轉身就帶著身後的丫鬟離開了。
我趕緊把我和巧兒的雙腳解救出來,帶著傻呆呆的巧兒回到了浣衣院。
唉~今天還真是夠丟臉的,還好蘇婆婆不在,要不然定會以冒犯之由,教訓我們一頓。不過真沒想到,這位媚婕居然還挺和善的,不像是個難相處的主兒。
“蘇魚姐,那位姐姐真是頂美啊~”蘇巧兒又開始花癡。
“是挺美的,可惜了~”我不禁有點感慨,這位媚婕不光長的漂亮,舉止也不造作,可再好看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淪落到這青樓,無法逃離。再者,貌似我和巧兒身爲最底層的丫鬟纔是最悲慘的好吧,這裡隨便一位都是我們的主子,哪還輪得上我們去同情主子。
趕緊洗完衣服去吃飯纔是正事,但願魏依她們還沒有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