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秦母身體倦怠,便由周夫人帶她出來四處逛逛,可沒有想到一來就遇到這樣糟心的事,秦湘也知道今日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定是瞞不了舅母。
秦母知曉今日之事後勃然大怒:"豈有此理!這國公府一向風評甚好,怎出了這麼個品行卑劣的丫頭。"責怪的看了秦湘一眼:"嫂嫂,這事都怪湘兒莽撞,該不會給哥哥惹來什麼麻煩吧?"
周夫人安撫道:"妹妹,這事你不用擔心,國公府雖然門第高貴,兒郎皆是出類拔萃,那衛國公更是個英勇睿智、公私分明之人,怎會被姑娘家的一面之詞所左右呢?這六小姐不過是個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藉著衛家門楣四處耀武揚威,金陵好些姑娘家都對她避之不及呢!我們周家雖不是朝中顯貴,可夫君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牧兒高中榜眼,又在翰林院編修,怎能讓她欺負了去?"
秦母聞此言心下稍安,招手讓珊瑚把她備的禮盒拿來,心疼道:"嫂嫂平日上要侍奉母親和兄長,下要照顧兒女打理家宅,頗是辛苦。這是夫君外出行商時偶得的南海阿膠,女子食用可養顏美容,補氣益血,我想著嫂嫂如此勞累,定是用得著的!"
周夫人面上一驚,推辭一番還是擰不過便收下了。這東西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她自生下週牧後身體就有些虛,還掌管中饋多年,早已有力不從心之感,雖然也用過一些補藥可都不見起色,這東西倒是應了她的景。
過幾日,揚州來信說劉蒙這幾日與郡守走動頻繁,也不知打什麼主意。秦母生怕那劉蒙會做出不利於秦家的事來,可如今女兒的婚事又沒有著落,急得嘴角都起了好幾個水泡。周老夫人知曉後便讓人護送女兒返回廣陵郡。
縷縷光照從樹蔭處縫隙處擠過,後院內一陣飄香,人頭攢動,衣香鬢影。今日是周老夫人的壽辰,一些與周家相好的人家早已過來拜會了。周夫人臉上笑意盈盈,招待著前來祝壽的官眷們。
這一切都落在秦湘的眼裡,她記得前不久的賞花宴鄭夫人當時還帶著她的嫡次女前來,話裡話外還牽扯到了牧表兄,莫不是那鄭夫人是來替女兒相看夫婿的?秦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突然,輕靈的聲音似山間的清泉般響亮在耳:"湘妹妹。原來你在這兒呀!"秦湘回頭一看,那不正是鄭子衿嗎?她今日身著銀紋繡百蝶碎花曳地裙,斜插碧玉玲瓏簪,珍珠耳墜折射出淡粉的光芒,眉眼淺笑,越發襯得高雅嫺靜。
遠處的周夫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那諫議大夫與周家並無往來,可上次賞花宴鄭夫人突然登門拜訪,還不動聲色的談到了牧兒,周夫人便覺得奇怪。後來幾次與牧兒談論起他的婚事,他都敷衍過去,如今鄭夫人的女兒適逢婚嫁之齡,又前來爲老太太祝壽,難道是想……
秦湘上前與鄭子衿見禮,四處張望的孟芙視線裡閃過一道熟悉的倩影,緩緩上前,拉住秦湘的手親切的問道:"我可找了你好久呢!你還不知道吧,聽說衛六小姐因爲悅容樓那事還被禁足了,那些受過她欺負的小姐們都對你感激得不得了,都想見見你呢!"
秦湘一愣,沒有想到這件事會鬧得如此之大,鄭子衿見機轉移話題道:"我與秦妹妹正準備一同前去給老夫人祝壽,孟小姐可要一同前去?"
孟芙頷首,三人一同到了正廳見過禮後都坐下了,只見周老夫人一身正紅裝,臉色紅潤,一看就知道精氣神好的很。下方都坐著幾位夫人,也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或是察覺到她們的到來,一位身披淺紫藍緞撒花褙子的圓臉婦人張望過來把她們三人打量一番,似乎想要分辨些什麼。
周夫人收起打量鄭子衿的視線,不慌不忙的介紹:"湘兒,這是英國公夫人。"秦湘心中吃驚,面上卻不顯,上前福了福身,珠玉之音淺淺流淌:"秦湘見過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夫人親自攙扶起她,心疼道:"好孩子,快起來。不過見個面,哪能行如此大禮?我早就聽老姐姐提起你,如今一見果然是個聰慧的孩子。"秦湘不卑不亢,謙恭道:"夫人擡愛了,秦湘哪能當得起您的誇讚呢?"
仔細瞧著眼前的女孩兒,肌膚若冰霜,綽約似神仙,雲鬢輕攏蟬翼,峨眉淡掃春山,秋水瑩瑩雲絕塵,尖鬆鬆雪白手。真真是個美人!且聰慧沉穩,進退有度,英國公夫人心中一喜,便向周老夫人嗔怒道:"老姐姐,你是怎麼養出這麼個水靈的人?"
衆夫人見她得了衛國公夫人的喜愛,眼神落到她身上時,彷彿有嫉妒羨慕之色。說罷便拉著秦湘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她離開。
馬車上,閉目養神的鄭夫人緩緩張開眼睛,掃了一眼神思飛到九霄雲外的女兒,就知道她是想到了周家那小子。若不是之前見她整日裡神思恍惚悄悄拿問了她身邊的丫鬟,還不知道女兒藏著這樣的心思!
雖說周牧的確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官居翰林院進士,前途無量,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能一飛沖天呢?畢竟枯坐翰林院一生碌碌無爲的大有人在,總不能把籌碼壓在一個人身上吧。
要不是衝著他表妹今日被英國公夫人看重,將來指不定做了世子夫人這一點,周家又怎會入了她的眼?要不是兒媳家世平平拖累了兒子,若有個得力的岳丈,他的兒子又怎麼還是一個小小的舉人呢?
晚間燭火搖曳,秦湘在周老夫人身後輕輕的爲她推拿著,周夫人今日試探過兒子的態度,見他果真傾心於鄭家小姐,挑了個話題道:"母親,我今日瞧著鄭夫人的獨女是個好的,如今牧兒到了年紀,身邊也該有個照顧他的人了。"
秦湘見周老夫人沒有出聲,心下卻有了底。上次賞花宴鄭夫人還是一副淡然模樣,今日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抓著她噓寒問暖,與平日大相徑庭,也是一陣疑惑。當她得知這鄭大公子屢試不中,今年才得了舉人,卻沒有什麼正經的差事,鄭夫人能不急嗎?怕不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兒頭上吧,不知鄭姐姐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