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周府內,一片綠竹交相掩映。廳堂內,頭戴抹額的周老太太正談笑風生,鶴髮童顏,笑容滿面。左下方身著亮黃菊花紋衣端莊的婦人微笑道:"可不是嘛,母親前幾天還在念叨著妹妹,今日你們就到了。我看湘兒她們旅途勞頓,不若讓她們先行休息吧。"
周老夫人沉浸在母女重逢的喜悅中,顯然就把這事給忘了,此時恍然大悟,立馬就吩咐丫鬟和婆子們去侍候著,樂滋滋的對周夫人說:"我記得聰兒那孩子也來了京中吧,說起來和我們周家關係親近著呢,你好生的教人服侍他,別怠慢了他。"
周夫人做事一向細緻周到,想到周老夫人壽辰將至,少不了賓客登門拜訪,金陵簪纓世家衆多,勢力盤綜錯雜,湘兒母女初到京城,不通豪門勳貴的喜好,若是鬧出了笑話可就難看了。閒聊時,她閨中的手帕交柴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便提議:"何不在家中辦個賞花宴呢?到時邀請一些相交的好友來家中做客,一來認認生,二來也是結交朋友,一舉兩得的好事呀!"
周夫人回府思量後便告訴了老夫人,當即拍手叫好,周夫人立馬下了帖子給夫君故舊的那些女眷們。
金陵果然乃是大梁最錦繡繁華之處,一國之都,天子腳下,風流富庶,金鑲玉嵌,倒是叫人富貴迷人眼,比起揚州不知豪華了百倍。周夫人慈愛的看了看秦湘那驚訝的眼神,向她介紹著:"這是金陵最大的首飾鋪子,名爲悅容樓,聽說眼下最時興的梅花妝就是從這裡出來的,這裡算是最豪華的地段了。金陵高門大戶林立,咱們周家雖然不是什麼勳爵重臣,但是姑娘家的臉面不能丟,別讓其他人瞧了咱們的笑話。"
秦湘眼睛飛快的把這首飾樓打量了一遍,裝潢古典大氣,卻不土味豪橫。空氣中隱隱飄散著龍腦香的味道,這東西稀奇的緊,先取泉州的龍腦樹果實的漿汁,再混以其他名貴的藥材與香料,製作工藝極其繁雜,就是做官的人家也未必能用的起。循著這味道,發現竟是從她不遠處一位身著嫩黃色雛菊長裙的少女身上傳來,看她的長相挺嬌俏可愛,衣物針腳細密,用料講究,穿戴皆是不俗,恐怕出身名門。旁邊的幾位女子笑意相迎,爭先恐後,臉上盡是諂媚之色。
她不經意的轉過頭來視線與一雙明亮的眸子對上,眼前的少女身穿淺綠碎花露水百褶裙,身姿綽約,眉眼間瀰漫著欲語還休的風韻,不禁朝她微微一笑,向周夫人頷首行禮:"周夫人安好,不知這位是府上的哪位小姐,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呢?"
周夫人見狀向淺笑道:"孟小姐好興致,這是我夫家妹妹的女兒,芳名秦湘,說起來比你還要大兩個月呢!"
那綠衣少女收起好奇的目光,不慌不忙道:"秦姐姐好,我叫孟芙,姐姐今日也是來這裡挑選首飾的吧?"
周夫人見兩個姑娘家相談甚歡,不便打擾,便帶著丫鬟和小廝挑選姑娘家的玩意兒。這邊秦湘和孟芙雖然在閒聊,可是眼睛卻一刻也沒閒下來過,當目光掃到一根白玉貓眼梅花簪時,眼前一亮,問清價錢後便讓掌櫃給包起來,還給她挑了一件紫水晶缺月木蘭簪權當是見面禮。
她身側的孟芙不禁昨舌,雖說她曉得秦湘乃是揚州富賈之首的愛女,這跟玉簪怎麼的也得三四十兩銀子吧,可她大手一揮就買下來了,未免也太大方了吧。她剛想張口拒絕,稚嫩凌厲的女聲傳來:"慢著!你手上的玉簪本小姐要了,還不快送過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剛纔那位薰著龍腦香的少女,她揚起尖尖的下巴,眼裡盡是厭惡與不屑之色。旁邊一位身著藕荷色月白紗的女子見面前的女子螓首蛾眉,好一個標緻的美人!眼裡滿是嫉妒怨毒之色,朝著秦湘高聲呼喊:"怎麼,你聾了嗎?衛小姐讓你把梅花簪讓予她是給你的臉面,你還敢不從?是不想活了嗎?"
孟芙臉色微白,身子顫抖著,向秦湘耳語道:"你千萬不要得罪她們,那位黃衣女子可是金陵八大世家之一衛國公府的六小姐衛清瀟,聽說她的生母何姨娘很得衛二老爺的寵愛,在金陵可是沒幾個人敢搶她的風頭。那位藕荷色的女子是何姨娘的侄女叫柯娥,算起來還是衛六小姐的表妹,她仗著衛六小姐的名頭沒少狐假虎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