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曉春,柳絮紛飛,煙雨朦朧,霧氣氤氳,行船點墨暈染了一池風月。
秦府內,一個梳著雙髻的圓臉丫鬟上套粉紅香緊身泡泡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環著一圈碧綠輕紗腰帶。雙手端著鎏金銅底臉盆輕叩紅漆木門,輕喊到:"小姐,該起了,今兒還要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呢!"
驀然,房間內傳出嬌軟的瓊音:"我知曉了,竹浣,你進來服侍我吧。"這女音當真是聲若黃鶯,聽著就讓人酥了半邊身子。
竹浣聞聲推開房門,一眼望去雅緻的閨閣內滿是精巧稀奇的物件兒,便知這人家定是富貴。
這便是揚州數一數二的富商秦瑞的府邸,其人專營茶葉生意,名下產業更是遍佈江南,甚至秘製的蒙頂甘露曾一度風靡上京。
說來,這秦家老爺也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竟娶到國子監祭酒周延之妹周玫爲妻,如今財源亨通,美妻在側,膝下更是子女繞膝。長子名爲秦禮,年十九,現正在秦家商鋪協助秦父打理家中生意;幼女單名湘,小字月兮,年十五,生的那是一副花容月貌,霞姿月韻,讓人見之不忘。揚州的俊俏公子更是個個望眼欲穿,說親的媒婆都快踏破了門檻,可惜小姐沒有一個相中的。
末了,竹浣收回思緒,飛快的放下臉盆來到梳妝檯前,只見那銅鏡之中浮現出一面絕美的面孔,額頭光潔,膚如凝脂,兩彎柳葉吊梢眉,一雙盈盈含情目,猶似一泓清水,瓊鼻小巧精緻,粉嫩的櫻脣豐潤瑩澤,面若四月灼灼桃花瓣,青絲如瀑,纖細柔軟,眉眼間隱然有一股脫俗的豔麗之氣。許是剛醒,端坐在妝臺前的妙齡女子擬作慵懶之態,頗似一隻入睡的波斯奶白小貓。
"姐姐,我今日聽說劉公子高中進士了,不久就會衣錦還鄉風光迎娶咱們小姐呢!"一位梳著雙髻的鵝蛋臉丫頭興高采烈的小跑進來,只見她雙眼明亮,額頭輕冒著薄薄的細汗,臉上掩蓋不住洋溢的喜色。竹浣輕掃了她一眼,嗔道:"竹紗,小聲點,怎麼還是這樣咋咋呼呼的。"話罷,只聞一管妙音道:"無妨。竹紗,來幫我梳妝吧。"秦湘心下了然,想必父親母親也已知曉了消息,那婚事恐怕也不遠了……
秦府正廳內,一位面目和藹略帶儒雅之風的中年男子坐於上方,身穿褐色圓領長袍,眉眼間喜笑顏開。坐於另一側的美婦身襲大紅絲裙,面似芙蓉眉如柳,雙眼溫柔,肌膚如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翠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朱脣嘴角微揚,側身向那男子道:"老爺,你可知曉那劉公子何時回揚州呀?如今他也算是咱們的半個女婿了,妾身也好早日安排給他接風洗塵呀。"
秦父沉思了一下,輕聲道:"此事不急,待我探聽清楚後再作商議。"
秦父思緒早已飛回兩年前,他在揚州春林縣處理生意時偶然遇見那個清瘦貧苦的寒門學子,在得知他是已故舊人劉酌之子後,當即將他接回家中好生安頓。誰知這劉蒙在進京趕考的前幾日突然告知:他其實早已心悅於自己的女兒,先前因禮法森嚴不敢隨意宣之於口,如今即將赴京恐生變故,並承諾待高中進士後必會風光迎娶。
秦父心中一驚,回想這劉蒙自進府以來言行舉止無一不妥,爲人倒也忠實本分,且觀他確有真才實學,日後必是有一番大作爲,若是將湘兒許配給他倒也是個好去處。隨即與妻子商量此事,見自己的女兒無異議後,便互換庚帖,許下了這門姻親。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秦湘福了福身,只見她身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一雙瑩白柔夷似削蔥根。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濃睫投下的陰影猶似宣紙上的淡墨洇染。那一雙靈瞳空靈絢爛,瀅瀅如水。輕輕一掃,剎那間就叫人遽然間失了魂魄,爲之神魂顛倒。髮絲猶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飄舞的髮絲,激盪起層層墨色流光。
秦母看著眼前初長成的綽約女子,勾了勾手道:"月兮,快過來,我正與你阿爹商量劉公子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