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隻一早，李若華便起了牀，那一夜她幾乎沒有入眠，因爲她知道出宮一趟的不易。

李若華雖貴爲公主並深受當今聖上的寵愛，但這皇宮好比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想要找出出口幾乎是不可能的。李若華很珍惜每次出宮的機會。外面的世界對她而言是無比美好的，她一直渴望有朝一日能走出這個讓人壓抑窒息的皇宮，並且永遠不再踏入。

李治一向守約，他如約帶著李若華出了宮。李若華換上宮女的衣服，頭戴帷帽，再加上李治的緣故，哪個侍衛敢攔他們，只當李治帶了一個無名宮女出宮。李治把她帶到了長孫家。

“晉王殿下，新興公主。”長孫敬道畢恭畢敬道。

“長孫將軍。”李治道。

李若華雙腿微曲，輕聲道：“長孫將軍。”

說完，李若華的目光便望向長孫敬道身後的長孫曦。長孫曦，長孫敬道的嫡長子，是個文武雙全，儀表堂堂的大唐男兒。李若華與他已有一年未見，但並未生分。她依然能從衆人中一眼望出他。至於原因嘛，他們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況且長孫曦可是整個長安城裡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哪怕把他放在最熱鬧的街市上，就憑他的那種特有的氣質也能讓他脫穎而出。與他相比，其他人都如同點綴般毫無亮點可言。

一些寒暄過後，李治隨著長孫敬道一同去裡屋聊正事。眼下整個大廳裡只剩下李若華和長孫曦兩人。這個時候的李若華終於放鬆下來不再掩飾自己。她提著裙襬蹦蹦跳跳地跑到長孫曦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長孫曦先是一驚，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隨後他偷偷地低下頭望了一眼李若華，恰好兩人對視上了，長孫曦慌張地移開目光。

兩人一個大大咧咧，一個眼神遊離。

“這次我好不容易纔出來的，陪我出去轉轉唄。”李若華眨巴著眼睛望著長孫曦，她的眼裡滿是光，看得長孫曦心跳加快。

李若華開心極了，她剛出長孫府就深吸一口氣，呼吸著外面自由的空氣。兩人肩並肩，不知是不是刻意，他們之間總有著說不出來的距離。有時李若華步調幅度大了些，她的肩膀就會碰到長孫曦的大臂。這樣微妙的接觸李若華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但長孫曦就不一樣了。

集市好不熱鬧，李若華東看看這邊小販的吆喝，西看看那邊店家的商品。此時此刻的李若華早就把公主身份拋之腦後，此時此刻的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唐子民。

李若華都不記得上次出宮是何時，眼前景象與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我想吃這家店的點心。”歸根結底，李若華還是逃不出美食的誘惑，她指了指已經排了很長隊的張記點心，可憐巴巴地望向長孫曦。

“可是公主，這人也太多了。”長孫曦有些疑慮，但又不好拒絕，畢竟對方是公主。

“我們才一年未見，怎麼會如此生分？”李若華對今日的長孫曦很是不滿，她見長孫曦垂下腦袋，有些遲鈍，她抿了抿嘴放緩語氣小聲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要是連你對我也如此生分，那我真的就沒有朋友了。”李若華說著說著也垂下腦袋，嘟著小嘴道。

“若華，我去排隊，你別走遠了。”長孫曦輕輕拍了拍李若華的肩膀，轉頭就去排隊了。

“這纔是我認識的長孫曦嘛！”李若華開心地在胸口前搓著雙手。

閒來無事的她，在各家鋪子前來回轉悠。她買了兩串冰糖葫蘆，準備帶回去給長孫曦吃。她依稀記得兒時的長孫曦最喜歡吃冰糖葫蘆了。

走著走著，李若華不知怎的走到一個死衚衕，這死衚衕一眼便能望盡頭。乍一看，這衚衕與別的無恙，不過是堆放些竹籃罷了。當李若華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堆在高處的竹籃紛紛掉落在地，一陣竹籃掉地聲傳入李若華耳中。

不知是何來的勇氣，李若華竟一步步上前。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嚇了李若華一大跳。李若華被眼前的畫面嚇得尖叫，手中的冰糖葫蘆也掉落在地。此時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鮮血淋漓的乞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奄奄一息。

“你還好嗎？”李若華緩緩走上前，蹲在乞丐面前，撥開壓在乞丐身上的竹籃，詢問著。

乞丐傷的很重，他好似不能動彈了，只見他艱難地說出兩個字：“救我。”說完，乞丐嘴裡便往外冒血，驚得李若華後仰，直接癱坐在地上。那乞丐的血濺到李若華的裙襬上。

“我去找人救你，你別睡，等我回來！”李若華想拽乞丐，但無奈於乞丐實在是太健碩了，她根本就拉不動。

李若華實在放心不下乞丐，三步兩回頭。

（5）

長孫曦開心地高舉著給李若華買的點心。李若華則焦急地在人羣中尋找長孫曦，這是她第一次找不到長孫曦。

好不容易在人羣中找到長孫曦，她快步衝了上去，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長孫曦見她如此慌張，衣服上也有血漬，立刻緊張起來，雙手緊握她的肩膀，緊皺著眉頭觀察著她。

“怎麼了？”長孫曦語氣凝重，問：“誰欺負你了？”說完便警惕地望向四周。

“那裡有個可憐的人，他快死了，我想救他，我們去幫幫他吧。”李若華急得眼淚直在眼眶打轉，她不由長孫曦思考，直接拉著他的手往前走。

長孫曦的心一顫，李若華手上的溫度讓他無法把視線從她身上轉移。至於李若華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只見長孫曦像一隻乖巧的小白兔。

此時此刻，長孫曦的眼裡只有李若華，而李若華的心裡只有那個命在旦夕的乞丐。

見到乞丐後的長孫曦也很吃驚，以他多年習武的經驗，他一眼便看出眼前的男人並非是乞丐。他從未見過如此健碩的乞丐，他翻看著乞丐的手，乞丐手上的老繭證明了他的猜想，此人必定是個從小習武的人。長孫曦見此人被打成這樣，必定不是等閒之輩，他並不想救這個假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