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小城,名曰渭城。
一少年追著一男童嬉鬧。
“小風,你站住,你看我抓到你不拔了你的皮!”
“你來啊來啊,誰不來,誰是小狗子!”
“你說的小狗子是什麼樣的,你不學兩聲?”
“我就知道你會騙我,端的不當人兄!”
“你叫聲?”
說完,還作著鬼臉,朝著後方的少年學起了驢叫。
誰知那少年哈哈大笑道,“我倒沒讓你學做驢,你自己倒學起來了....”
那童子一愣。
“好啊,你這個心裡長芽的骯髒貨,就是這麼對我的?”
說完,他不管不顧,扭過頭怒氣衝衝的,身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絲白色虎紋印記,只見他手中結印,像是一頭入睡正酣的老虎突然張開了眼睛,大吼一聲,直接就衝著那少年撞去。
就在這時,一名紫袍道人,突兀的出現在兩人中間,只見他雖面容年輕,不過剛過二十的樣子,但兩鬢斑白,一頭飄逸的長髮束在腦後,神色淡然,身負長劍。
“二師弟三師弟,你們鬧完了罷,師父召見!”
順手間,手指一點,雖只是輕輕一觸,那隻張牙舞爪的猛虎,卻立時消散。
此兩個少年,見此情況,身上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不約而同的躬身行禮、
“拜見大師兄,我等立時就去。”
那年輕道人看了一眼,只是輕聲應了一聲,轉身便化作流光,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小風,你到現在進門三年了,練氣都毫無進展,我最起碼練氣五層了,師父總不是找我麻煩吧,肯定是我終日和你廝混,覺得我不上進,想要責罰我!”
那少年振振有詞,說完還不滿的瞥了一眼那個只有六七歲的孩童,雖是口中不饒人,但是語氣和眼中,總是帶了一些關心和擔憂。
“莫泉師兄,如今師父找你,你便快去吧,我就不去了,省的他一會又數落我。”
胡風聞言,縮了縮脖子,也不再嬉鬧。
感受到莫泉師兄的關心,也特別歡喜,但心中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他資質平平,實力低微,正式入門三年時間了,只是剛踏入練氣一層,最強的攻擊手段只不過是個花架子般的虎咆哮,看似唬人,其實並無實際傷害,說不得手無縛雞之力,其實細算起來,也沒強到哪裡去。
他今年已經六歲了,自從懵懂開智,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只知道,他出生在七星門天樞峰,三年前被首座張堯收爲坐下三弟子,雖比同齡人稍稍成熟,但也不過是個稚子。
他從別人口中得知,無論剛纔那位大師兄冷羽,還是二師兄莫泉,乃至於師傅在他之後收的三名師弟師妹,不說驚才豔豔,但絕非凡品,只是爲什麼會收自己這個拖油瓶。
正在他胡思亂想完,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厚重且略帶不愉的聲音。
“老三,你一起來!”
胡風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準備跑路的身體也變得僵直,幾個呼吸後,才訕訕的輕聲躬身行禮,就他這性情,師父早就摸透了,想跑也只是想想罷了。
“弟子領命。”
而旁邊的二師兄莫泉看見這一幕差點沒笑出了聲。
“三師弟,咱們這便走吧?”
莫泉那揶揄的語氣,怎麼看都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胡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只能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陽德殿內。
一襲黑衫,身高七尺,髮髻高梳,左邊臉頰處有一道約兩寸刀疤的道人端坐大殿主位,眼神炯炯,不怒自威。
只是他自眉心處經左目斜切而下,將左部面頰一分爲二,這本該猙獰可怖的刀疤,不知是因爲時間長遠,還是服用過什麼天材地寶,逐漸變淡,讓人一眼看過來,不僅不會心生恐懼,倒是平添幾份威嚴。
“拜見師父。”
兩人進殿後連忙躬身行禮。
“嗯,老二啊,你最近修行如何了。”
張堯的聲音有些粗獷,讓人不自覺的聯想到江湖上整日奔波,俠肝義膽的遊俠兒。
“回師父,徒兒最近勤修不惰,距離練氣六層亦不遠已。”
張堯冷哼一聲,二小躬身越發的低了。
“勤修不惰?老三頑童心性倒也罷了,而你每日和老三一起嬉戲玩耍,上山下河,荒廢修煉,你這也叫勤修不惰?你可知老四都已經追上你了!?”
張堯聲音如同炸雷在耳邊響起,莫泉滿臉的冷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請師父責罰!”
胡風見此,不忍師兄因自己受罰,硬著頭皮施了一禮。
“師父,是弟子貪玩,長長纏著二師兄陪弟子玩耍,擾了二師兄的修行,實在不關二師兄事啊!”
“你還有臉說?”
張堯似乎更加憤怒。
“入門三年,不得寸進,只知貪玩戲耍,修爲無所進也就罷了,那些個詩詞,竟是一點都沒有學進去,整日上竄下跳,一個諾大的天樞峰,被你攪得不得安寧,我怎麼會收你這麼個一無是處的東西!”
他似乎越說越氣,伸手拂袖間,一道勁風掃在胡風的身上,雖是絲絲罡風,並無太大傷害,但這只是剛入練氣的羸弱稚子怎麼會受的起這麼一擊,當即騰空飛出了十餘尺,口角溢血,昏迷不醒。
“師父師父,我求您了,都是徒兒的錯,您放了三師弟吧,是徒兒貪玩,才經常去找三師弟的,您就放了他吧。”
莫泉看著口角溢血的胡風,心似火燒,眼淚都快下來了,連忙磕頭求饒不止。
他深知自己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嚴厲,冷酷,不通人情。
三師弟雖是稚子,性情頑劣了些,但如此魯莽頂撞,哪裡還吃的了好?
他一心想著,無論如何此時老三還有個安身之所,要是胡風被一怒之下逐出師門,那時,便什麼都沒有了。
“滾回去修煉,一月之內,不到練氣六層,以後別來見我了!”
張堯起身,擡腿就要往後堂走去。
“那,那師弟。。。。。。”
“你還要我說第二遍麼?”
張堯冷哼一聲。
莫泉看著不遠處的胡風,咬咬牙,低頭叩首。
“徒兒不敢。”
“師父。”
後堂,一道飄逸人影靜靜站立,對張堯輕施一理。
“今日爲何至此?”
張堯透過窗戶,看著無邊花葉飛舞,伸手招過一片綠葉在手上摩挲,之後輕輕一嘆,轉而又變爲嚴厲。
“做好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