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南頭上捱了一下,開了口的鮮血順著臉頰留下,他沒有覺得疼,卻感到一股不甘、屈辱,雙手被人控制著無法反抗,只能擡頭桀驁的望著對方。
靚坤看著眼前這小子的眼神,不服、挑釁的意味十足,不由得一陣心煩,順手從小弟手裡抓來玻璃飲料瓶,壓下對方腦袋。
“切,小衰仔。”一擡手就要朝對方後腦勺砸去。
按李豪的記憶,對方只是欺負下人而已,不明白怎麼又要下狠手,攻擊靚坤只會徹底完激怒他,以靚坤的狠辣,幾個人都會被他玩死。
情勢危急不由得再想,瞅準機會,從人縫裡穿進去,一把抱住浩南的腦袋。
“砰。”一聲悶響,瓶子沒碎,李豪只感覺肩胛一股劇痛,好似脫臼一般。
“咦,這撲街仔又從哪冒出來的。”靚坤睜了睜微瞇的雙眼。
兩個小弟連忙上前,一人一腳將李豪踹倒,拉著胳膊架了起來。
李豪捱了幾下,又被人架起胳膊,只覺疼的入骨,冷汗都滲出了幾滴,強忍著纔沒叫出聲。
“大佬,我們都還小,你就放了我們吧。”李豪也是憋這一口氣,僵硬的求饒,人在屋檐下,只能低下頭。
“義氣嗎?這麼講義氣,就不小了。”靚坤一邊說著,一邊拿瓶子拍著面前小子的臉,比剛纔那個桀驁的眼神強多了,可卻也不是害怕求饒的眼神,無所謂,就是這個意思,我靚坤就這麼沒面子嗎?
越想越不舒服,使勁擡手落下,玻璃瓶應聲而碎。碴子劃破頭皮,鮮血同樣流出。
李豪剛感覺到疼,就一股頭重腳輕的感覺出來,雙臂被人鬆開,渾身癱軟的滑落到地上,好暈啊。
浩南剛剛緩過來,看見李豪被爆頭倒下,剛要起身卻被身後的兩人死死按住,山雞等人的一番掙扎換來的又是毒打。
“既然要開瓶,肯定要碎嗎,不然我面子往哪放?給我打。”
“阿坤啊,哪來這麼大火氣啊。”聲音傳來的方向,又一羣人走來,領頭的一身花襯衫。
“這不是B哥,怎麼這幾個也是你小弟啊?”
“一羣小孩子嗎,教訓一下就完了,對吧,阿坤。”B哥笑著勸道。
“沒問題啦,B哥的面子還要給的。來來來,我這有些事還要你幫忙。”靚坤迎上去拉著B哥到旁邊看臺坐下。
靚坤的小弟一看老大發話了,也都順勢退開,浩南幾人趕緊扶起倒地李豪查看。
“沒事,就是有點暈,好像還有點……”李豪暈乎乎不知說些什麼。
聊了兩句,靚坤求有所得,很是滿意,扭頭卻看到浩南滿是恨意的眼神,不由得一陣心堵,晃悠悠的領著手下離去。
“你們幾個小子以後眼睛擦亮點,那靚坤別惹他,我們也走了。”B哥提醒了一句剛要離開。
“B哥。”浩南急忙上前喊了一聲。
B哥回頭看著眼前的靚仔,眼神倔強,充滿著不甘。
“我想跟你。”
“這點錢拿著,醫藥費,帶朋友先去看看吧!”B哥掏出一沓錢,抽出兩張百元大票塞道浩南手裡,轉身帶人離去。
幾天後某處山頂,天色漸暗,山下的燈光已經亮起,微風吹拂,夜景更加盎然。
“阿豪,你怎麼想的?”浩南看著躺在草地上瞇眼的幾人問道。
“不是我怎麼想,而是南哥你怎麼想,你真決定跟B哥?走矮騾子的路了?”李豪睜眼,看著對方。
“那天之後,我想了很多,不想被人欺負,就要比別人強,B哥那有我想要的。”
看著對方,李豪一陣沉默,學業不成,做工等正經門路不用想,確實不是這些人的出路,因爲他們都是公屋下飄蕩的少年,有一顆出人頭地的心,所以成爲古惑仔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大家都覺得你很不錯,你這個兄弟……”
浩南說著,一羣人都眼巴巴的看向李豪。
李豪明白的,不只是南哥決定了,其他人也決定了,只有自己還在猶豫,纔會這麼小心翼翼的詢問。
到底要不要進入洪興,李豪到現在也沒個主意,香港的社團起初確實與衆不同,作爲殖民地,開始時底層人報團取暖,成立一個個社團,有地域的,有行業的,有黨派的,滲透到各個領域,殖民政府只想攥取利益,又嫌麻煩,執行以華制華的策略,只要有利可圖,就放任自流,於是各路豪雄層出不窮。
自從八十年代談判後,處於各種考量,殖民政府開始明抓暗放,所以八九十年代更是混亂不堪。
之前像雷洛爲代表的一些人收取的規費,一部分流入殖民地官員手裡,一部分分到如警隊等各個階層,某種意義上,這些豪雄有代表底層跟殖民政府討價和再分配的權利。
港英掌權者們打掉這個鏈條後,這些利益變成正規稅收流向宗主國,底下人還得再交一部分到各個幫派手中,也就是新規費。
至於爲什麼還能繁榮起來,只不過趕上了大陸改革開放的紅利。
而社團也就從這時開始蛻變爲真正的黑社會,這時的社團已經開始變爲利益至上,由於上面沒了扛旗人,同時也解開了鐐銬,在港英政府的持續壓力下,轉向更黑的深水區。也就相當於埋下一顆顆定時炸彈,迴歸後不用挑唆,就會自己跟新政府對著幹。
簡單來說,就比如像雷老總來說,他如果跟政府合作是能夠徹底打掉像販毒、軍火等對社會危害極大的犯罪行業,社會弊病短時間就能清理一番。
這個世界有沒有雷老總,李豪不清楚,但大致時代的脈絡還是可循的。
至於這跟李豪的猶豫有什麼關係,除了價值觀的原因,另外就是現實考慮了,這就不得不提前世一部電影裡的吉米黑古了,黑色背景的副作用這他身上顯示的淋漓盡致。
作爲穿越者,李豪也不甘平凡,古惑仔情結再是深重,但人都是要長大的,迴歸是必然,大勢所趨,不到萬不得已,李豪真心不想進入,留下黑點。
這一晚,李豪沒有答案,連性急的山雞也沒催促,雖然年齡都不大,但也都清楚這條路一旦進入就身不由己,給李豪一點時間,也或許給自己一點時間。
翌日。
“給我來十套。”
一番忙碌,李豪滿頭大汗,終於做完這單大生意,剛要收錢,卻見旁邊看報的一人抱起一摞雜誌就跑,下意識的丟下攤子去追。
追過拐角,快要追上時,卻見對方扔掉偷來的一摞雜誌,快速的消失在下一個路口。李豪喘著粗氣看著灑落一地的雜誌。
“壞了。”來不及拾取,李豪急忙轉身回去。
攤位上,攤煎餅的爐子已經推倒在報攤上,李豪從遠到近狂奔,眼睜睜的看著火苗由小到大,變成熊熊烈火,排在一起的車子也無從倖免,火焰散發著濃煙,讓人無法靠近。
我還以爲就多收點保護費,或者不斷有人來搗亂……怎麼就直接一把火燒個乾淨呢?李豪喃喃的自語道。
攤位是在馬路邊的便道上,周圍什麼都沒有,就像煙花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行人偶有駐足,很快又會散去,沒有手機的時代報警都顯得麻煩,當然來了也沒用,或許還要交筆辛苦費。
只剩李豪坐在灰燼前發呆...
自己得罪了誰?
好像只有靚坤,可B哥不也露頭了嗎?
這個時候的靚坤有這麼猖嗎?
還真不好說.....
李豪躺在草坪上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他突然笑出聲來。
一個小破攤位而已,難道還真靠這個發達嗎?
只不過才踏踏實實幹了幾天,還真以爲自己是個吃苦耐勞的人了?
長年累月的真能堅持下去?要真有這種毅力前世不早就出人頭地了?
攤位、底線什麼都不過是能茍著活時的遮羞布,如今好了,還想什麼,一條路衝吧,反正也是大致熟悉的路,又有幾個兄弟陪著......
至於以後,再說吧!
“這都幾年了,什麼時候能跟在B哥後面顯威風呢?”巢皮不滿道。
“B哥後面哪裡用得著你來跟吶……”大天二無聊的翻著卡帶。
幾人無聊的打插科打諢。
一間路旁的鋪子,主要經營卡帶、唱片等音像製品,貨品一路擺出店門,佔了一半的便道,當然這是B哥的店了。一週除了偶爾去拳場訓練,幾人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裡看店。
日常花銷都從店裡扣,地處銅鑼灣的繁華街道,人來人往,生意好的不行。
山雞又不知去哪把美眉去了,浩南在屋裡鍛鍊身體,李豪支了張躺椅在屋檐下,美美的歇著。
不是他偷懶,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