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送功名(上)
逃離了營帳的孫亦諧如獲大赦,他一邊戴盔上馬,一邊就在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黃哥趕巧在這時候前來叫陣,但凡再晚一些,我都不好收場。
後怕之餘,他就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著這次上陣的機會,乾脆來個故意被擒,逃回朙軍那邊算了。
看到這兒可能有人要問了,孫哥這臥底不是臥得挺好嗎?儼然是一副本色出演、如魚得水的樣子啊,怎麼突然就打起退堂鼓了呢?
很簡單,就是剛纔水元仙子給他整的這一出,讓他嗅到了危機。
首先,從明面上講,水元仙子的身份是勇親王身邊的寵妃;孫亦諧即便再得王爺歡心,也不可能跟人家那種一被窩兒睡覺的關(guān)係相比。
那麼按照今天這樣的情況發(fā)展下去,要是水元仙子下回還來找他,他該咋辦?
得罪了水元仙子,人家只要在王爺耳邊吹吹風,孫亦諧可能就要腦袋搬家;而不得罪水元仙子呢,那就是要得罪王爺了,事情一旦敗露,孫亦諧還是要腦袋搬家。
當然了,你可以說:如果他既滿足了水元仙子,又沒讓王爺發(fā)現(xiàn),就像王爺身邊很多其他被採補過的人一樣,這不就沒事兒了嗎?
但這其實就是旁觀者視角外加賭徒心理了——當事情真落在自己頭上時,肯定不能這麼考慮問題,你得優(yōu)先想想最壞的情況。
更何況,除去“明面上”的危機,“暗地裡”孫亦諧都已經(jīng)知道水元仙子是屬於“妖魔鬼怪”這個類別了,他就更不可能抱著僥倖心理去冒這個險了。
站在孫哥的視角,這娘們兒或許是字面意義上的要“吃”了他的,這他能就範?
再者說,王爺身邊其他被水元仙子採補過的人,實際上也都沒能活過太久;比如今日在帳外幫水元仙子把風的那些人,他們就都是被採補過的,通常來講,這種已經(jīng)被魔道給攝去心魄的人,如果沒有人來搭救,後續(xù)就算水元仙子沒再把他們吃幹抹淨,他們的命也都長不了,且一直到死前都會對水元仙子言聽計從。
剛好塔兀又不是個東西,其身邊的下人平日裡因他玩樂而被整死的就不少,幾乎一年到頭都在更迭,所以他也根本注意不到有哪些人的死與水元仙子有關(guān)。
總之,孫亦諧的想法也算沒錯,如果水元仙子真盯上了他,一定要“嚐嚐”才罷休,那元軍這邊他確是不宜久留了。
但……現(xiàn)實果真如此嗎?
並不是。
因爲經(jīng)過剛纔那番“勾引”,水元仙子已經(jīng)判斷孫亦諧是生理上有問題了,所以她其實已經(jīng)放棄了。
什麼,您問她怎麼放棄得那麼快?
這不明擺著嗎?人家這買賣都幹了多少年了?百年老店啊,經(jīng)驗放在那裡。
在水元仙子看來,除去生理上有問題的人、以及看破了自己真身的修道者……這世上就沒有男人能頂?shù)米∽约悍嚼u的那番攻勢;而像“龜田一峰”這種極品小人,他就不可能是修道的,說他是魔道的同行可能性還大點兒呢,那麼剩下的結(jié)論就只有生理問題了。
當然,她此刻的想法,孫亦諧也不清楚。
說回眼前,孫亦諧在幾名兵卒的輔助下,已然是披掛了上馬,隨後他就率領(lǐng)“峰字營”的一衆(zhòng)人馬來到了大營之外。
遠遠望去,那對面的朙軍……還真就只有“一驃人馬”,目測連百人都不到。
黃東來就在那隊人馬的最前方,手裡拿著個自制的黑科技擴音喇叭,大聲叫罵著。
孫亦諧一瞧,便暗忖道:“這狗逼可以啊,還特意搞個喇叭,離得這麼遠開罵,這邊想放冷箭都夠不著你。”
心裡頭起手就是考慮暗算,但表面上他卻是一副大義凜然、豪情萬丈的模樣:“哼!區(qū)區(qū)鼠輩,也敢陣前叫囂!”他說著,便回頭下令,“你們都待在這兒別動,看本將軍單槍匹馬上去會會他!”
“遵命!”他那些部下這會兒可聽話了,畢竟操練了一上午,渾身疼得要死,誰願意這時候上啊?
於是,兩秒後,孫亦諧喝了聲“駕!”,便單騎衝了出去。
他的想法咱們前文書說了,這就是奔著“被擒”去的,所以這操作也不奇怪。
可黃東來不是這麼想啊,今天他是帶著風滿樓的“任務(wù)”來的,事先是做了不少“佈置”的,再說他也不知道孫亦諧突然就要“撤退”了。
因此……
“呆!龜田小賊!你還真敢來!”黃東來見孫亦諧越跑越近,隱隱有點猜到這貨可能要幹嘛了,故趕緊先用這句罵放緩了孫哥前進的速度。
孫亦諧一聽,心中暗道:“怎麼回事?到這兒了還要演一出?”
而黃東來則是很快打消了他的疑慮:“上次算你運氣好,今日且看我再來與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他一邊喊著,一邊也抄起了兵器催馬出陣。
“哼!沒脖賊!來得正好,有種這回你別跑!”孫亦諧見對方上來,那就配合一下唄,剛好湊近了能再交換一下信息啊。
就這樣,兩人又裝模作樣打了起來,且這次因爲離元軍那邊比較遠,兩人講話也比較方便了。
孫亦諧覺得自己的狀況比較急,所以他就搶著把水元仙子相關(guān)的事兒先給講了,然後就表示“那邊有妖精我不玩兒了”,並要求被擒。
其實他這要求提的也算合理,因爲此前亦卜剌的那整套進攻部署,已經(jīng)在他的“事先泄密”、“獻計假勝”、“謊報軍情”和“背刺隊友”等一系列操作下廢了大半,再加上塔兀來了之後,元軍內(nèi)部也在他那“小人得志”的風氣下被攪得亂七八糟、矛盾重重……做到這個地步,他這臥底行動已經(jīng)算很成功了,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也恰恰是因爲他講了水元仙子的事兒,黃東來又品出新的問題來了。
“你確定嗎?那北元勇親王身邊的最親近的女人,竟是妖邪?”黃東來又確認了一遍。
“那我能搞錯咯?”孫亦諧道,“我告訴你……今兒也就是我,換個別人,已經(jīng)著了她的道兒了。”
“嗯……”黃東來想了想,蹦出一句,“那你就更不能走了啊。”
“什嘛?”孫亦諧道,“什麼意思啊?”
“你現(xiàn)在一說,我再一琢磨……或許咱倆從歐洲回來後,會直接出現(xiàn)在元軍大營,不是我?guī)煾甘д`了,他是故意的。”黃東來道,“他是算到有妖魔邪祟蠱惑北元皇室,且會出現(xiàn)在此,纔有此一著。”
“你——媽——的——”孫亦諧這就罵上了,“那也是你們玄奇宗的事兒啊,關(guān)我屁事啊?”
“嘿!”黃東來聲音也高了,“那你算計我?guī)煾福o他來一招‘換家’的時候,也沒問玄奇宗關(guān)不關(guān)他們的事兒啊?”他頓了頓,“再說了……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我就問你,大家好兄弟,是不是應(yīng)該一條心?”
“哼……”孫亦諧立馬開始冷笑,“呵呵呵……哈哈哈哈……”這笑聲漸漸又演變成了有點癲癲的苦笑。
當然,他也沒再還口。
因爲他明白,此處他要是強行再扯皮下去,下一句對方可能就要跟他提“煙燈坡反手狂戰(zhàn)斧”了。
“唉……好好好……一條心一條心。”笑完,長嘆一聲後,孫亦諧又道,“那你說,你現(xiàn)在怎麼打算?”
“那好說……”黃東來眼珠子一轉(zhuǎn),也是心生一計,“咱們換一換……今天我不擒你,你來擒我。”
“哦?”孫亦諧一聽,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嗯……那咱們現(xiàn)在再對幾招,然後你就假裝落馬?”
“不不不……”黃東來道,“今兒我還有別的安排,一會兒你就……”
他剩下的話呢,咱這說書的講來,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反正他迅速交代完之後,孫亦諧便點頭應(yīng)是。
隨後兩人又鬥了幾招,緊接著,竟是孫亦諧先擺出落敗的姿態(tài),怪叫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開始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