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普猜不透原田菀爾這是唱的哪一齣兒。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兆，他知道有一位直接歸劉劭燚同志領(lǐng)導(dǎo)的“鐵錘”同志。“鐵錘”是誰，是什麼職業(yè)，周毅普就不知道了。可呂振國周毅普是認(rèn)識的，呂振國那可是“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鼎鼎大名的人物，沒人不知，無人不曉！呂振國竟然是“鐵錘”同志？還是原田菀爾親口所說，周毅普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周毅普在中央警察學(xué)校上學(xué)期間，小日本鬼子教官就曾經(jīng)反覆講過，一個出色的間諜在生活中決不能張揚，越低調(diào)越能保護(hù)自己的安全。原田菀爾如果想釣魚，這麼敲鑼打鼓的告訴人們，特高課和特務(wù)科已經(jīng)懷疑呂振國了，那不是把想咬鉤的魚都嚇跑了嗎？
周毅普意識到這一定是原田菀爾的圈套！可是，“鐵錘”同志是自己的同志呀，周毅普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周毅普暗暗下了決心，“鐵錘”同志很重要！他幾乎陷入絕境，無論自己遇到什麼危險，都要想法把這個情報儘快向劉劭燚同志報告，讓組織有采取對策的時間。
開完會後，周毅普又把特務(wù)科的那些什麼股長、隊長、組長的召集到自己的辦公室，嘚啵嘚啵囑咐了大半天，這才讓大家自己去找自己的密探，他跑到餘震鐸的辦公室去看餘震鐸。
餘震鐸一改往日的少言寡語，他和周毅普二人各揣心腹事，居然也能嘮的熱火朝天的。嘮著嘮著二人的話題轉(zhuǎn)到吃上來，餘震鐸對江南的“清蒸刀魚”那是讚不絕口。
周毅普連連點頭，說道：“餘長官所言甚是！‘清蒸刀魚’我只是在南菜館‘五芳齋’吃過一次。裡邊啦配上火腿、冬菇啥的，瞅著就淌哈喇子。刀魚入口鮮嫩，味感賊棒！這兩天消停消停，卑職請餘長官去南菜館‘五芳齋’造一頓！唉呀媽呀……我都饞的……”
周毅普說到這裡，猛地一拍大腿，說道：“讓餘長官見笑了！咱也不能學(xué)天橋的把式光說不練呀！卑職這就去‘八雜市’買幾條正宗的大連刀魚，去餘長官的家，再由卑職親自掌勺，做一盤正宗的哈爾濱‘紅燜大連刀魚’，請餘長官品嚐，比‘清蒸刀魚’有何不同。……”
“毅普兄還會做魚？……”餘震鐸滿臉歡喜。他連吞了幾口口水，和周毅普客套了一番之後，叫來去老站接人剛回來的“小爐匠”欒一平，囑咐“小爐匠”拉著周毅普去“八雜市”買大連刀魚。把周毅普送回自己的家中之後，他也該下班了，讓“小爐匠”再回來接他。
當(dāng)“小爐匠”拉著下班的餘震鐸剛走進(jìn)家門的時候，餘震鐸不由得連抽了幾下鼻子。哇，好香呀！餘震鐸急匆匆從走進(jìn)餐廳一看，原來周毅普領(lǐng)著特務(wù)科的兩個小特務(wù)，已經(jīng)做了十幾個色香味俱佳的哈爾濱特色地方菜。有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子、還有殺豬燴菜，整個浪兒就是讓人饞涎欲滴呀。餘震鐸沒想到周毅普還有這兩下子，不知他在家做不做飯？
幾乎就在周毅普雙手端著棗紅色的“紅燜大連刀魚”走進(jìn)餘震鐸家餐廳的同時，兩個穿著破夾襖，頭戴髒兮兮氈帽的大漢趕著一輛拉滿凍大糞塊兒的大車，“吱吱嘎嘎”的沿著警察街，也就是後來的友誼路向西“三十六棚”方向走去。趕車的漢子也夠可以的了，拉了那麼多的凍大糞塊兒，你倒是找一頭牙口好一點的牲口呀。那拉車的馬只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條長腿肌肉盡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滿了癩子，滿身沾滿了泥污糞便。
兩個漢子趕著的大車散發(fā)著令人聞之慾嘔的惡臭，街上的行人被大糞的惡臭所薰，無不紛紛咒罵著掩鼻躲避。這也怪不得兩個趕車的漢子，再過兩天就要清明瞭，老百姓得種地了。先別去想這糧食一年能不能吃到頭，不種地的話，連半年的糧食都沒有。種地都得上肥料，那大糞可是上好的肥料。現(xiàn)在你聞著大糞臭，可是用這麼臭的大糞種出來的高粱米，怎麼還左一碗右一碗吃起來沒完呢？
坐在大糞堆上的一個大漢似乎嫌那馬走得慢，不住手的揮鞭抽打。瘦骨嶙峋的馬不住發(fā)聲悲嘶，吃力地拖著糞車艱難地前行著。這個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北滿省委秘書長劉劭燚的警衛(wèi)兼交通員，代號“戰(zhàn)將”的哈丹巴哈爾。嘴裡叼著旱菸袋，把手抄在袖子裡坐在大糞堆上閉著眼睛晃來晃去的漢子是代號“風(fēng)暴”齊佔林的北滿省委行動組的組長。
“戰(zhàn)將”和“風(fēng)暴”是奉了劉劭燚的命令，前往“三十六棚”，把“鐵錘”呂振國同志解救出來。北滿省委行動組的其他七八個同志都已經(jīng)出動了，正在趕往“三十六棚”，潛入“鐵錘”家附近，掩護(hù)“戰(zhàn)將”和“風(fēng)暴”的營救行動。劉劭燚接到周毅普冒死送出來的情報之後，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是原田菀爾或者是橫田正雄的陰謀。但是，“鐵錘”暴露也沒有異議！
“鐵錘”是胡服同志早年親自發(fā)展的黨員，也是“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碩果僅存的工人運動領(lǐng)袖。“鐵錘”身份特殊，極爲(wèi)重要！如果被捕犧牲，將給黨的“工運”工作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請示北方局已經(jīng)來不及了，劉劭燚下了決心，決定承擔(dān)一切後果。就是把北滿省委行動組的同志都拼光了，也一定要把“鐵錘”呂振國同志解救出來，送到山上。
“國難思良將，家貧思賢妻。”劉劭燚給“戰(zhàn)將”和“風(fēng)暴”安排完任務(wù)之後，不知爲(wèi)什麼，心裡忽然又覺得沒有底了。他不由得想起了“老六”同志，要是有“老六”相助，也許成功的希望能更大一些。可是，請“老六”相助，時間上肯定來不及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劉劭燚就在感慨請解耀先協(xié)助救助“鐵錘”，可惜時間來不及呢。解耀先和“連翹”也正在爲(wèi)解救“鐵錘”呂振國的事爭得面紅耳赤。“連翹”的確認(rèn)識呂振國，也知道在北滿省委領(lǐng)導(dǎo)下有個“鐵錘”同志，可“鐵錘”就是呂振國，他也是剛剛聽說。
解耀先來到“回春堂”中藥鋪之後請示“連翹”，想把“鐵錘”救出來，“連翹”一個勁兒的卟楞腦袋，死活也不同意：“老解同志，你明知道這是個坑，爲(wèi)啥子還要往裡跳呢？……”
解耀先當(dāng)然相信“連翹”所說的北滿省委會想辦法的話。可是，解耀先又心有不甘。他笑了笑說道：“陸老怪，老子想去救‘鐵錘’，是因爲(wèi)老子有‘驅(qū)虎吞狼’之計。只是因爲(wèi)敵情不明，需前往‘三十六棚’偵察一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嘛。詳情容老子偵察完敵情，考慮周詳，再向你彙報。到那前兒，你陸老怪就是見死不救，老子也沒轍了！……”
“‘驅(qū)虎吞狼’之計？……”“連翹”滿腹狐疑的望著解耀先，說道：“你個龜兒子難道是想鼓動軍統(tǒng)濱江組去攻擊埋伏在‘鐵錘’同志家周圍漢奸特務(wù)，再趁亂救人？……”
“切！軍統(tǒng)濱江組的人也是老子的人呀，手心兒手背兒都是肉！再說軍統(tǒng)濱江組的人也不是虎。……”解耀先撇了撇嘴，又說道：“此乃天機(jī)，天機(jī)不可泄也！……”
“連翹”瞪了瞪眼，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