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沒亮,肖故就打車離開了。
他接到經紀人的電話,一週前試鏡的角色,導演要求二次試鏡,如果這次過關就直接錄用了。
這是個古裝男一角色,從小患有腿疾,但是內心堅強,一心向陽,溫文爾雅,飽讀詩書,是個近乎接近完全的人。
經紀人說這個角色跟他真的非常契合,簡直就是爲腿殘的他而生的。
聽到這兒的時候,肖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其實,他的腿真的沒事了,但是沒有人相信,經紀人更是不信。
因爲,當初醫生搖著頭惋惜的說:想要恢復,很難。
而醫生當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
‘浮生’的荷花開的比去年晚了一個多月,六月下旬才完全綻放。
肖故試鏡的角色也已經通過,半個月前剛定好妝容,目前正在搭外景,採用的是實景,經紀人說這兩天就要過去了。
肖故在‘荷’室裡,以荷花爲背景拍了幾張照,作爲那些每天都來他這裡蓋萬丈高樓哭訴許久沒見到他的粉絲福利。
並配文:【荷花嬌嫩,盛夏不可辜負】
晚上,肖故就用荷葉搭配荷花,做了一頓荷葉燒雞,吃的很是滿足。
蘇挽看看沙發上毫無形象的肖故,又看看已經上了頭條的‘肖故的自拍’,說道:“嬌嫩的荷花,確實又焦又嫩!”
肖故聞言哈哈笑了兩聲。
蘇挽伏在茶桌上,看著外面鮮豔欲滴的荷花,有些困頓的閉上了雙眼。
肖故見狀將手機調至靜音,關了多媒體的聲音,看了一會兒粉絲的留言,也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時,肖故發現他站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不是‘浮生’。
但是他知道,他應該是在夢裡,很奇怪,他每次做夢,夢裡的他都知道自己在做夢。
“奇怪,怎麼什麼都沒有?”
肖故隱隱聽到有水滴在地上的聲音,他循著聲音向前走去,打開了其中的一扇門後,水滴的聲音變大了。
肖故探頭看去,原來是浴室的洗手池水龍頭在滴水。
他走進去試著擰了一下,才發現原是水龍頭沒關好的緣故,然而接下來,他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浴室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再往裡走,可以看到一個非常大的浴缸,入目之處,盡是血染的嫣紅,浴缸裡,一個紅衣女生趴伏在浴缸的邊緣,一隻手枕著腦袋,一隻手放在水裡。
“挽挽——”
肖故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去尋著什麼,在看到趴在茶桌上的女孩時,跌跌撞撞的爬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探向她的鼻息。然而他的手還沒伸過去,就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向前拉去,他沒有防備的,整個身子向前傾,另一隻手胡亂的壓在茶桌上穩住身形,打碎了昂貴的茶杯,但他卻沒有所覺,愣愣的看著面前突然陌生起來的女孩。
蘇挽滿眼戾氣的緊緊抓著試圖靠近她的手,眼中神色幾近瘋狂,然,茶杯落地發出的破碎聲似讓她回了神,她眼中血色凝滯,慢慢的鬆了手,猛地起身狼狽的奪門而出。
肖故驟然清醒,本能的向前追去,心裡有個聲音在跟他說,不能讓她走,她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樣的認知令他感到恐懼,比看到血色裡的蘇挽,更讓他恐懼!而這樣的恐懼,促使他在抓住蘇挽後,死死的扣在懷裡,哪怕身體被猛烈的撞擊在硬物上,痛的眼前發黑,他也不敢鬆手。
顏霞聽到動靜後慌忙跑了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荷’室裡的一地狼藉,大聲喝道:“蘇挽,你傷到肖故了!”
蘇挽,你傷到肖故了!
蘇挽頓時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
肖故受傷了,但是經紀人同時接到了導演的電話,明天正式開拍……
卑微的經紀人方芳賠著笑臉去劇組要死要活給他請了兩天假。
肖故睜開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鼻息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又住院了。
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打開。
顏霞驚喜的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肖故一聽到霞姐的聲音,連忙就要起來,然後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又倒了回去。
顏霞連忙將穩住他,讓他別動,肖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切的問道:“霞姐,挽挽她......挽挽她......”
他急切的看著霞姐,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哎呦,你別亂動,挽挽在‘荷’室裡好好的,你回去就能看到了,你還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肋骨斷了兩根,都綁了腹帶了,你平時注意點,不要再撞到了。”
肖故卻只聽到了前半句,笑著安靜了下來:“挽挽沒走,挽挽沒走。”
顏霞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好笑:“你啊,這舊傷剛好,又添新傷,整天把自己搞的慘兮兮的,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肖故只“嘿嘿”笑了一聲,問道:“霞姐,我想出院。”
霞姐見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心裡鬆了口氣,在醫生的囑託聲中辦理了出院。
回到‘浮生’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荷’室被撞壞的東西已經全部換了新的,和之前的一模一樣,而蘇挽坐在茶桌旁,看著夜色下的荷花發呆。
肖故捂著胸口託霞姐把他的行禮搬進了蘇挽所在的‘荷’室,一進來,他就大大咧咧的叫疼:“挽挽,我胸疼!”
蘇挽轉頭涼涼的看著他。
肖故坐到沙發上,又喊了兩聲胸疼。
蘇挽嘆了口氣,“知道疼你就安靜一點。”
肖故:“那怎麼行,身體是自己的,疼就要說啊,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
蘇挽聞言不置可否,在她看來,疼就疼了,幹嘛要讓別人知道。
“所以呢?你叫我幹嘛?”
肖故拍了拍旁邊的沙發,“你先坐這兒。”
蘇挽依言坐下。
肖故側身看著她,伸手去抓蘇挽放在一邊的手。
蘇挽條件反射的就要抽回手,肖故一邊喊著“痛痛痛”一邊手卻抓的緊緊的死也沒鬆開,蘇挽心軟,最終還是由他去了。
見她不掙扎後,肖故將手中冷的不像話的青蔥玉指隔著寬鬆的衣服貼在自己的胸膛,哭唧唧的看著蘇挽:“肋骨斷了兩根,醫生說要兩個月才能好。”
蘇挽剛剛的掙扎確實扯到了他的肋骨,所以他的眼中也是真的含了眼淚的,水汪汪的,看上去好不可憐。
顏霞端著果盤剛走了進來,又瞬間轉身風一般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