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言兮謙虛地笑笑,轉入正題:“梅先生,我來找您,是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梅堯開心得手舞足蹈:“能夠幫到聶小姐是我的榮幸。”
聶言兮頓了片刻方纔開口:“梅醫生,您是向南其的主治醫生,我想知道您最初接受他的時候他的情況。”
提起向南其,梅堯情緒顯然很激動:“聶小姐認識向南其先生?”
“嗯,他現在是我的病人。”
“哦!原來如此。”梅堯恍然大悟,“兩個月前向太太告訴我向南其先生失蹤了,讓我幫著保密,原來他現在是您的病人。”
“失蹤?”聶言兮也驚訝了,向南其居然是瞞著家人來的,怪不得期間連電話都不曾見他接過,更別說有人來探望。
“向南其先生到我的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心跳,身體也變得冰冷,儼然已經死了很久的人,聽說是飛機失事後掉進海里,三天後才被打撈出來,當時已經被確認死亡了,所有人都放棄,但是殷雪兒小姐不肯放棄,求著所有人不要把他送去殯儀館。”
“奇蹟的是,三天後,向南其先生居然恢復了心跳,這真的是醫學界一件傳奇的事,若非足夠堅強的意志是醒不過來的,不過醒來之後,忘記了之前的事。”
聶言兮看著梅堯眉飛色舞的樣子,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渾身冷得僵硬,若不是撐在桌子上,她險些摔倒。
原來當年轟轟烈烈的飛機失事,死而復生事件說的都和向南其有關,但是因爲沒有圖片,她又一心赴在找人上,根本沒有注意到。
“雖然他是神奇的活過來了,但是他的病……我根本就無從下手,太奇特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奇特的病,就我醫學界的朋友也沒有見過,更是沒有辦法。”梅堯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說,他誇張的表情證明了一切。
下午的時候,街面像籠罩在蒸籠裡,悶得心口發慌,這個時間點是不會有人出來走動的,偶爾有車輛經過,也是飛快地閃過,背影立馬消失在炙熱空氣中。
聶言兮覺得冷進骨子去,怎麼曬都沒有溫度,向南其也是這麼冷的吧!
不,他要比她冷很多很多,在那樣的大海里,何止身上冷,他的心更冷吧!他的冷和絕望,她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所以他才忘了她嗎?那樣也挺好,只要他活著就比什麼都好了。
腳下突然出現一個陰影,側身便看見熟悉的側臉,何昀津無奈地說:“出門也不知道打傘,這麼大的太陽,不要以爲你是很出名的醫生就了不起了。”
聶言兮嘴角扯過一絲苦笑,看得何昀津都有些懵了。
聶言兮收起剛剛神遊的狀態,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剛從家裡回來。”
“喝一杯嗎?”她聳聳肩邀請他。
她覺得向南其活得,竟然比最苦的一味藥還要苦,他的病和過去,若再找不到人傾訴,聶言兮覺得自己會瘋掉的。
“你沒事吧!大中午的喝酒?”何昀津下意識地試探她的額頭。
“姐姐,昀津哥哥。”軟糯糯帶點八卦的聲音叫他們。
一大一小,帶著同款棒球帽的兩個人就在他們對面。
白襯衣男子眸子閃過一絲疼痛,大熱天他也是穿著長袖體恤和長袖襯衫,黑色休閒長褲也是那種稍微厚一些的。
聶言兮覺得難過極了,和他拉著手的吳儴肉嘟嘟的小手遮住眼睛,悄悄從指縫露出眼睛看他們,帶著一臉的八卦:“姐姐,昀津哥哥,你們在談戀愛嗎?”
聶言兮忽然僵住了,小破孩說的什麼跟什麼?都被古老頭帶壞了。
何昀津倒是自然而然地蹲下去朝吳儴招手,他小跑著朝何昀津跑過去,向南其忽覺空出來的手有些不適,僵了片刻,默默地收起來,原本就刺眼的眼睛更刺眼了,他把帽檐壓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白色的球鞋因爲長期戳在地面已經磨得有些破皮了。
“昀津哥哥,你吃冰激凌嗎?”
“你又想吃冰激凌了?”何昀津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吳儴噘著嘴:“真是熱死了,但是小其哥哥他不吃,一個人吃真沒意思。”
買冰激凌的時候聶言兮說:“買兩個就好,我不想吃。”
吳儴委屈道:“因爲小其哥哥不吃姐姐也不吃嗎?”
聶言兮只是笑笑沒說話,向南其剛剛的落寞落入她眼中,有些不忍。
向南其卻是在聽到吳儴的話後心中莫名地有些溫熱。
何昀津疑惑:“不是還想喝酒吧!”
聶言兮突然有些窘迫,好像這是一個忌諱的話題,何昀津也突然意識到,圓場說:“玩笑歸玩笑,買瓶水吧!”
聶言兮想了想,去隔壁拿水,回頭問:“向南其你喝什麼?”
向南其面無表情,眼中看起來有些森寒:“不用,”彷彿多說一個字都不行。
聶言兮強行給他選了和自己的一樣的飲料,遞過去,向南其淡淡地凝視她,她也不示弱對視回去,最終還是向南其先接了飲料,被太陽曬暖和了的飲料,拿在手心裡暖和和的,他漸漸握緊了瓶子。
聶言兮心裡笑道:明明很想要,還鬧彆扭,果然是向南其。
走著走著,被前面的人羣攔住去路,已經搭好的舞臺上面赫然寫著“守巢人”三個字,聶言兮想起前兩天在後面花園時克寧給她通電話,說今天他們在海川有演出,邀請她來參加。
她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向南其,他目視前方,似乎沒什麼表情。
只是她回過頭之後,沒發現他透過來的視線,很輕很溫柔,帶著暖暖的笑意,是因爲她那擔心的一望,暖進了他的心底。
向南其也不懂,爲什麼她的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能牽動他的心,那種滿進心間的情緒,會隱隱作痛,也會像山花爛漫山間。
突然一聲刺耳的聲音吵得周圍的人連忙堵住耳朵,音響就在聶言兮他們的傍邊。
聶言兮幾乎都是條件反射地捂住向南其的耳朵,那嘈雜的聲音過後,聶言兮愣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何昀津輕輕放開吳儴的耳朵,瞟到他們時目色酸澀。
聶言兮也連忙將手縮回來,連忙掩飾住自己的慌亂解釋:“出於保護病人的條件反射。”
無論她出於什麼,向南其都當那是對她的關心吧!
試音完畢,音響的聲音還是很大,聶言兮經不住吵,催著他們離開。
但是向南其身上的細胞明顯變得活躍起來,跟著音樂節奏不自覺地抖動。
聶言兮忽然有一個想法,問他:“怎麼樣?晚上有沒有興趣上臺?”
向南其下意識地不動,他是偷偷跑出來的,走在人羣裡都要特意壓低頭不讓人認出來,被認出來就麻煩大了,他想了想,搖頭。
聶言兮微不可見地有些失落,卻沒逃過向南其的眼睛,他忽然有些衝動了,只是一瞬間之後,他就發現,其實自己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看著走在前面的三個人,自己怎麼都融不進去。
走著走著,向南其掉在後面也沒人發現,直到吳儴問:“噫,小其哥哥呢?”
越過茫茫人海,白色的身影在人羣中如飄零的葉子,因爲低著頭,沒發現有人看他,走得極慢極有規律。
就連何昀津都有些看得呆了,不得不承認,他從未見過如此安靜好看的人,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他孤單疏離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靠過去卻又不太敢,充滿探索的神秘感。”
他和蕭樸何昀津他們都不是同一類人。
等走近了向南其才發現他們都注視著自己,不適地搓了搓手,他的視線有自動過濾的功能,彷彿旁人他都看不見,只看得見她。
“你是向南其嗎?”突然有人問,向南其抽了抽嘴角,搖頭。
聶言兮也適地低下頭不讓人發現她。
那兩個女孩子不死心:“不是向南其?怎麼那麼像?你是來參加守巢人的表演的嗎?”
“哇,原來你是來參加守巢人的表演的?”
“向南其……”
“向南其來看守巢人的演出耶!”
“難道你出道之前就認識了守巢人團隊的成員嗎?”
接著,一些列把他當做向南其的聲音飄過來的人也聚攏來,無論他怎麼否認他們都不聽。
除了粉絲八卦狗仔也參加進來,堵得向南其防不勝防,他的否認和解釋他們根本就不聽。
聶言兮看他們問東問西煩躁極了,她又曾經在網絡上大火過,要是現在過去肯定不行,只能說有心無力。
何昀津見她如此,主動把向南其解救出來,原本以爲向南其會很感激他,沒想到他只是依舊冷漠疏離地道了謝,怎麼看都是對何昀津不爽的態度。
聶言兮納悶,何昀津怎麼得罪了他?再看,何昀津也沒給他好臉色,氣氛詭異而危險,她忽而慶幸沒有向何昀津傾訴向南其的事,不然向南其非殺了她不可。
吳儴掛念著守巢人的演出問:“姐姐,晚上我們還去看演唱會嗎?”
聶言兮想也不想就回:“去啊!”可是克寧親自打電話邀請她的。
不過想到向南其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剛剛向南其就差點被認出來了,每當面對他的粉絲,她都覺得無能爲力,她出現只會給他增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