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阿姨放假回來,遠遠就看見站在路口邊的向南其,回來之後,她都不曾和他單獨相處過,有點侷促和緊張。
“南其少爺,您怎麼在這兒?”因爲過分緊張,劉阿姨在心裡警告自己不要說漏的話順口就說出來了,說完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向南其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阿姨,之前你也認識我的對嗎?”
“不不不,我不認識……哦那個,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她著急地圓謊,因爲不會撒謊而漏洞百出。
“要去做飯了。”劉阿姨慌忙從他身邊走過去。
向南其快一步攔住她:“阿姨,你認識我的,我想找回我的記憶,請你幫我。”
劉阿姨突然就哭了:“南其少爺,你真的回來了。”她這才仔仔細細地檢查他,向南其也任由她檢查。
劉阿姨把他過去種種告訴他,向南其一時不知是悲還是喜。
那天你送言兮回家後,在機場被太太帶去人的壓回來,只聽太太說要送你出國,後來,我被辭職了,被太太送到嵐臨,他們看得嚴,不讓我給言兮打電話,也不知道你被送到哪裡去了,直到一年前纔在電視上看見你。
“阿姨,你先別告訴她我問問過你這些。”
劉阿姨心中竊喜,答應幫忙保密。
吃午飯的時候沒看到向南其,聶言兮疑惑要去叫他吃飯,劉阿姨說:“剛剛說了不想吃飯,出去走走。”
聶言兮信了,卻不知道,向南其沿著昨晚上的山路去到山頂,扒開那一簇野,墓碑下方的落款赫然刻著他的名字。
他輕輕撫上老人滿是皺紋的慈祥面龐,眼中閃爍淚花,眼眶通紅,輕輕地說:“奶奶,對不起,是孫兒忘了你,但是我會把記憶先回來的。”
他覺得老人家在朝他微笑,笑容中裝著滿滿的疼愛和憐惜。
吳儀打電話說要來看聶言兮,他們要來摘李子吃,聶言兮當然是很歡迎他們來的,只不過她有所顧忌,就在猶豫時。
“我們已經到了。”吳儇的聲音突然從電話裡冒出來,一行人嬉嬉鬧鬧的聲音傳過來,聶言兮暗叫一聲不好,剛剛準備把向南其藏起來,軟糯軟糯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言兮姐姐你幹嘛呀!”吳儴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
聶言兮特別喜歡捏他肉肉的小臉,聲音也不自覺地喜悅起來:“姐姐沒幹嘛呀!”
她捏了捏他肉肉的臉,想起他生病的事,一臉愧疚地。
吳儴安慰她說:“姐姐你別擔心了,我跟媽媽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感冒病而已。”
聶言兮嘴角微澀,擡起頭看到衆人,吳父吳母都來了,還有她的師傅,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
他們都處於不可置信中,特別是吳母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劉阿姨看到他們,喜上眉梢:“言兮,有客人來了。”
聶言兮默默地解釋:“阿姨,這是我媽,還有吳叔。”
聶言兮家的情況劉阿姨不太清楚,也不敢亂說話,但是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一看氣氛就知道情況。
“我說丫頭,這就是你不顧一切喜歡的那小子?”古老頭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他一開口猶如平地一聲雷,聶言兮原本就緊張的被他這麼一說更緊張,只能狠狠地瞪過去。
被他指著的向南其似乎明白氣氛不對的原因了,拇指和食指下意識地搓在一起。
吳儀擔憂地靠近她些小聲說:“他怎麼會在這裡?”
聶言兮想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她和向南其也沒別的關係,有什麼好躲躲藏藏,她大聲說:“他是我的病人。”
向南其擡眸,眼中一度黯然。
吳母原本開開心心地來,卻看到這副場景,頓時沒了心情,她惱火地逼問:“什麼病人?這世上那麼多病人怎麼偏偏是他?”
聶言兮無奈極了,病人她有選擇嗎?
吳母根本不顧吳父和衆人的阻攔,質問:“聶言兮,你嫌你丟的人還不夠嗎?你嫌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怎麼跟你爸一樣執迷不悟。”
聶言兮似乎被刺激到了,但還是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媽,你們既然來了就好好休息,我是醫生,沒有選擇病人的權利。”
吳母不甘心,逼問聶言兮不成,直接扯開她質問向南其:“你是大明星就不要來惹我女兒了,世界上那麼多醫院你怎麼不去偏偏來這裡,不要以爲你們家有錢有可以隨意耍弄別人。”
劉阿姨怕向南其被傷到,下意識地攔在他旁邊,吳母遷怒於她,喝問道:“你是誰?”
“媽,我跟你說了他只是一個病人,”聶言兮一把把她拉過來,“一個普普通通的病人,跟其他任何一個病人都沒有區別。”
她吼完,世界都安寧了,心臟卻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
向南其的眼中只剩下黯然,他默默地低下頭去,手指緊緊地搓在一起,心也冷到極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默默地補了一句:“他的病好了自然會走。”
像是說給吳母和周圍的人聽,也像說給自己聽,聲音盡是蒼涼絕決。
吳父爲了緩和氣氛,連忙把吳母帶過去摘果子。
吳儴嘟噥道:“要不是我非要先來看姐姐,媽媽也不會生氣了。”
吳儀蹲下來撫摸他的頭安慰:“沒事兒啊!”
吳儴淚汪汪又委屈又自責的眼神讓聶言兮不捨,她笑吟吟地朝吳儴招手:“那麼你明天替姐姐喊號吧!”
吳儴這纔開心地笑起來。
其實,最近喊號的事情幾乎都是向南其在做,他聽見心臟碎掉的聲音,眼睛酸澀得厲害,只能把頭埋得更低。
凌原看情況不對,對吳儀說:“我們也去摘水果吧!”
吳儀明白過來,拉了吳儴要走,吳儴卻跑過來拉著聶言兮的手:“姐姐,我們一起去吧!”
聶言兮說:“儴兒你先去,姐姐先給阿姨看病。”
吳儴卻鬧著不肯去,最後只能把他留下來,只是準備給病人看病的時候,他擡起頭,氣勢洶洶地對向南其說:“壞人,我纔不許你傷害姐姐。”說吧,小手拉著聶言兮不放。
聶言兮覺得自己也沒說錯什麼話,連頭都沒回。
向南其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劉阿姨也不敢叫,又不敢去找聶言兮,急得團團轉。
聶言兮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被靠在牆邊那抹單薄的身影吸引住,他靜靜地看著她,他很輕地說:“對不起。”
眼中有淚光,眼眶也紅了,眼中隱隱地期待,讓人不忍心,但是她的理智戰勝了情緒:“我說了你不用道歉,如果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今天實在對不住。”
向南其苦笑,黯然地低下頭去,默默地退回房間,合上門,悄無聲息地,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聶言兮看著合緊的門,心臟微縮,手上的水已經蒸發掉。走出房門,炙熱的太陽刺得睜不開眼,梨樹上坐了四個人,三大一小,吳儇和古老頭在上面睡懶覺,凌原和吳儴坐在最平那條樹幹上。
她苦笑,這是梨樹還是人生果樹啊!
晚上收拾藥房的時候,吳父踱了過來,和聶言兮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聶言兮也喜歡和他聊天。
過了一會兒,他看聶言兮收好了,不信地問:“收好了嗎?”
聶言兮笑著說:“吳叔,我這個可比不多你們大公司,就是些草藥。”
吳父挫著手:“呵。”
“言兮,其實我想和你說,你媽其實她很愛你,真的,”他儼然一個慈父,苦口婆心地說,“她只是在某些事情上過於偏激,不會表達,怕你受傷。”
聶言兮鬆開手中的草藥,擡起頭:“吳叔,我知道的。”
母親是關心她的,只是看到她的時候會想起父親和失去的哥哥,所以她的情緒在她身上總是顯得不穩定。
吳父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其實,那個孩子也沒有做錯什麼,受了委屈也不願表達,初見時,我就挺喜歡他的,這期間,大概是發生了些事,能遇見就是緣分。言兮,你一向獨立,叔叔希望你能夠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珍惜。”
聶言兮第一次感受到慈父般的教誨,竟是因爲別人替傷過她的人說好話,滿心感激地說:“謝謝吳叔。”
“自家人,不用跟我客氣。”
聶言兮把椅子推到桌下,拍拍手:“吳叔,走吧!劉阿姨應該做好飯了。”
出去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立馬看到吳儀手腳無措地出現在門口。
吳父看著她六神無主毫不穩重的樣子,訓道:“什麼事這麼毛毛躁躁的,怎麼還這麼不穩重?”
聶言兮連忙圓場:“吳儀姐,沒事兒,什麼事你慢慢說。”
“那個,向南其他……”
“向南其怎麼了?”剛剛還穩重的聶言兮聽到向南其的名字,立馬就慌了,凌原揹著水淋淋的向南其急匆匆地跑過來。
聶言兮僵住了。
直到吳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言兮,沒事兒,你可以的。”
她稍微清醒了點,僵硬地點頭,走進病房,凌原已經將向南其放在牀上。
她有些無從下手,切脈時,脈象微弱幾乎摸不到,她試了幾次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