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其……怎麼辦?”她的聲音顫抖著,但更多的是擔心。
向南其往遠處走了幾步,把蛇放在地上,鬆開手立馬後退兩步,那條蛇似乎有些不甘心,仍回過頭來朝向南其吐蠍子,突然一根木棍把它仍得遠遠的,聶言兮卻覺得那條木棍拿在手裡都有些不自然,連忙將木棍一起扔掉。
大概十多分鐘了,她仍然心有餘悸,腿腳發軟。
向南其給坐在臺階上的她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水稍微好點兒,她覺得自己剛剛丟死人了,不甘心地解釋:“小時候我哥哥被有毒的蛇咬了,送到醫院去,卻因爲沒有錢被醫院拒醫,哥哥就是那時候離開我的。”
她的聲音涼涼的,隱隱的藏著悲傷。
“我也是那時候決定學醫的,可是有一個小子卻以爲我因爲他才放棄了小時候喜歡的財經。”她握著水杯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自嘲地笑,“我哥哥走了,我把他也弄丟了,醫術再好又有什麼用。”
她不甘心地看著向南其:“我一直一直在研究怎麼給他治病,他卻連我都不記得,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人呢?”
她的質問,讓向南其心慌意亂,彷彿就是質問他一樣,彷彿那個記不得她的人是自己一樣。
聶言兮看著他,忽然嘲弄地一笑,扭過頭來,眼中閃閃的光芒被她逼了回去。
陰晴不定的天氣,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大雨傾盆還是陽光普照。
聶言兮接到病人家屬的電話,病人情況危急,醫院束手無策,而且之前又是在她這裡醫的病,病情發作來不及回來就去了附近的小醫院。
她匆匆推過自行車,向南其說:“我跟你一起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的開口,如果給他時間猶豫,他估計不會如此毛遂自薦。
聶言兮看了他兩秒,猶豫兩秒,最終把藥箱遞給他,讓向南其坐到自行車後面。
從老屋出來只有一種自行車一種見過你公交,到劉老闆的修理廠,他們就把自行車停在那兒打車過去。
從醫院出來,聶言兮重重地吸口氣,危險總算是過去了。
七彩霓虹閃爍,路上納涼的行人熙熙攘攘,還有很多跳廣場舞的人。
聶言兮順勢坐在旁邊花池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捏痠痛的肩膀。
向南其在她旁邊坐下,不太敢去看她的眼睛:“肩膀很痛嗎?”
她使勁扯了一下脖子:“估計是這兩天累的。”
她突然想起有東西要買,起身:“去超市買點東西回去睡覺,困死我了。”
向南其主動去推車,她看著他忽然有些恍惚。
向南其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向南其看到對著自己出神的她,有些不自然。
聶言兮一邊挑選東西一邊問:“你們做明星的,會自己去超市買東西嗎?”
“我沒去過,都是別人幫帶的。”他說著,看到一排排擺滿物品的貨架,卻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他好像去過超市,在裡面推著購物車跑,和別人搶東西,那感覺模模糊糊的,又特別真實。
有個女孩子在前面喊:“向南其快點。”她的聲音脆脆的,這一瞬間的那個影子異常清晰,那個聲音比平時更真實,他連忙回頭,周圍冷冷清清。
那種既清晰又模糊的錯覺,好像數百條線在他腦子裡縱橫交錯。
店員看他抱住腦袋痛苦的樣子,連忙追問:“先生,你怎麼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聶言兮連忙跑回去,抱著的東西嘩啦啦掉在地上。
“你怎麼樣?”
她把向南其帶到安靜的地方,把打開瓶蓋的水給他遞過去,擔心地問:“現在好點了嗎?”
向南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事,努力擠出一抹笑:“沒事了,就是剛剛腦海突然出現一些模糊的影響。”
他喝了一口水:“我覺得我以前來過這種超市。”
他語氣淡淡的說:“他們都說我是在國外長達的,因爲飛機事故腦袋受傷,醒來就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他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好像在對她解釋。
聶言兮暖暖地一笑:“在哪裡長大的都可以,好好的就行。”
她的話讓他不明所以。
聶言兮又說:“你的病情奇特,我都有研究的,所以你放心吧!我若治不好你……”她擡頭望著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但是這樣的夜晚卻非常美。
拿命來賠她沒說出來,回頭看著他堅定地說:“我會治好你的病的,我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他堅信她的話,那堅定不移的信任不知是哪裡來的。
聶言兮忽然問:“你現在想體驗一下生活嗎?”
向南其不明白她的意思。
聶言兮已經起身:“帶你坐公交車。平時都是專車接送,沒體驗過公交車吧!”
位置上都坐了人,他們拉著車上的扶手,車窗外橘色燈光溫暖了晚歸的行人,那些找他的時光,她都是在這些燈光的陪伴中度過的,那時候她就想,如果這世上還沒有這些燈光,該多難熬,那時候她就祈禱,祈禱也有這樣的溫暖陪在他身旁,讓他不至於孤單。
但是後來才知道,陪他的是全世界的人,只有她形單影隻。
她的側影,顯得孤單冷漠,彷彿開在懸崖的花,燦爛卻無人可接,向南其心中生出些難過,那樣的憂傷淡淡的,卻讓他無法安心。
聶言兮側身靠在旁邊柱子上,視線透過扶手的圈,對上向南其的視線,向南其下意識地避開,凝視窗外飛快而過的樹和燈。
他和她的影子倒影在玻璃上,時而被燈光照得反光,時而模糊安靜。
車子到站時,聶言兮忽然拉了下他:“下車。”
向南其不認識路,跟著她下車,周邊有很多小吃,他們去吃小吃。
走進去的時候,聶言兮回頭交代他:“這裡是大學城,認識你的人會比較多,你小心點。”
向南其點頭,把頭低下去,看著她的腳後跟走,因爲是大學城,出來吃飯的都是年輕的學生,人也比較多,聲很嘈雜。
聶言兮在麻辣串攤子前停下來,轉身:“你吃辣……唔……”
她不知道向南其沒有看路,向南其也不妨她會突然回頭,結果撞了個滿懷,少年身上淡淡的菊香縈繞在她鼻尖。
向南其的臉忽然有些燙,侷促道:“對不起。”
聶言兮揉著額頭問:“吃麻辣串嗎?”
各自買了一盒邊走邊吃,作爲一名生活在鎂光燈下的公衆人物,吃飯睡覺走路都要注重形象,他從未如此放飛自我過。
他細嚼慢嚥,普普通通的路邊小吃硬是被他吃出西點的味道,不過他一向如此,聶言兮也懶調侃他。
回去的時候,向南其再次主動請纓,所以聶言兮不用自己費勁地騎車,她坐在後面,昨天到現在,她多次長時間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也沒睡好,不小心就睡著了。
她的臉貼在他背上,向南其一僵,手也跟著抖了一下,險些沒騎穩,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的,進入果林,偶爾有露水滴下來,突然落入她脖子裡,冰得一個激靈。
她的臉在他背上蠕動,他以爲是要醒了,心也莫名地提起來,後面似乎沒什麼動靜,提起來的心又莫名地放下去。
到門口,他慢慢減速,然後停下來,背後的人似乎睡的太沉,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輕輕垂下眼眸,就能看見環在腰上的手,似乎有些粗糙。
他記得殷雪說過,女孩子應十指不沾陽春水,柔若無骨,但是聶言兮的手,雖纖細修長,指尖飽滿可愛,但是環在他腰上卻很有力量,。
第一次靠異性如此近,漸漸地,他臉上生出彤雲,滾燙起來。
聶言兮擁著他也不冷,她只覺得做了一個特別香的夢,很久沒有如此了,以前無論怎麼熬夜怎麼累,即便睡著也會被各種夢纏繞累的醒過來。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擁抱著個滾燙的東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順便用手摸了下,肌理分明,手感很好……她才摸了下手就被一把抓住:“你醒了。”
他的聲音明顯被不平穩的呼吸帶跑了調。
她的臉還閣在他背上,怕她摔了,向南其只是微微側頭,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頭頂。
聶言兮立馬想起來,騰地彈起來,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她從來不會讓自己處於不清醒的狀態,今天是怎麼了?
向南其說:“剛剛你睡著了。”
“你怎麼不叫醒我。”她尷尬地抓了把頭髮。
向南其說:“昨天你沒睡好。”說罷,把自行車推去車棚。
聶言兮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就因爲她沒有睡好所以都不叫醒嗎?直到看不見向南其的背影,她被自己氣得直跺腳,用力抓兩把頭髮,跺著腳去開門。
清晨,鳥兒撲閃著翅膀拍打在窗戶上,向南其醒過來,用力兩秒鐘纔想起來他換了房間,昨天沒有雷陣雨,只有涼涼的露水。
房間的前後都有窗戶,木牀就在後面窗戶下,他半撐起身推開窗戶,光線照得睜不開眼,連忙用手擋住,恍惚間好像看到後面有人影,他慢慢鬆開手,沒有看見人,但是滿眼都是綠色的葉,那些葉子他叫不上名字,奇怪的樹他也沒見過。
樹和葉的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荷塘,裡面盛開著碗口大小的蓮花,遠遠的也能看見金魚游來游去的。
忽然間,聶言兮的身影從一叢綠葉中伸出來,綰著頭髮,穿著綠色工服,戴了膠手套準備把修剪的枝葉運出來。
不小心擡起頭,看見少年半探著身向外看,頭髮凌亂慵懶地垂著,眼睛微瞇,雪一樣白的睡衣有些晃眼,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劣跡,聶言兮臉上有些發熱,木訥地扯了扯嘴角,連忙推著木車離開了。
向南其抿著脣,似乎在掩飾自己的情緒,他重新躺回牀上,昨晚上是第一次沒有做噩夢,沒有被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