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昀津趁沒人注意,抽空向聶言兮控訴:“這些女生也太沒眼光了,居然喜歡那種裝酷的人。我覺得你就特別有想法。”
聶言兮問:“什麼想法?”
何昀津說:“不跟風,我就覺得特別有想法。”
聶言兮微微抿嘴差點沒笑出來:“過獎。但是我也覺得他好帥。”
何昀津鄙夷地翻白眼。
前來接待的學生和校長對他們特別的熱情,校長聶言兮見過幾次,算是熟人了,校長向他們介紹學校的時候也沒有擺架子,就像老友見面一樣輕鬆。
“各位海川的老師同學,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博醫大的大二學生蕭補,也是我們學校的精英。”在王校長介紹到那個讓海川女生神魂顛倒的男生時,眼中有一種難以形容得光芒,那是一種自信和驕傲,“也是我教書生涯中遇見的第一個讓我自愧不如的學生。”
蕭樸微微頷首:“大家好,我叫蕭樸。”
王校長介紹的時候,海川和博醫大的學生已經紛紛露出崇拜的神色,他開口說話,膽大的女生已經明目張膽地稱讚了。
何昀津又湊到聶言兮身旁:“看吧!裝得跟什麼都不在乎似的,其實就是悶騷男一枚。”
聶言兮憋住笑,蕭樸確實挺悶騷的,這個詞形容他很貼切。
王校長叫聶言兮的名字時,聶言兮連忙收拾起剛剛吊兒郎當的心,王校長把聶言兮介紹給博醫大的學生,介紹時滿是遺憾和可惜,“沒有把聶言兮同學請到我們博醫大,是我從師生涯從的第一也是唯一遺憾吶。”
聶言兮微微頷首特別謙虛地說:“王校長過獎了。”
然後眼角餘光瞄到何昀津不懷好意地笑,她方纔想起自己剛剛對蕭樸的形容,臉微微有些燙,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倒是海川醫大帶隊的老師拍著王校長的肩膀說:“老王,給人留條後路不會死啊!”
一個短髮,雙眼炯炯有神的女生驚訝地看著拍王校長肩膀的老師:“校長,你們關係很好嗎?”
海川醫大帶隊的老師說:“不算很好,四年的大學同窗同寢室上下鋪的兄弟。”
然後同學們都驚呼地倒吸一口氣。
女生撇撇嘴:“怪不得校長親自來接待,我還以爲真是爲了海川的神話呢!”
何昀津偷偷說:“看來嫉妒你的人不少啊!”
聶言兮翻白眼沒理他。
校長也沒想到這位學生膽子這麼大,竟然敢當衆損他,回頭要教訓人,女生連忙陪笑:“不過校長大人真是培養得一羣棟樑之才,治病救人無人能比,實在厲害。”
校長立馬就不生氣了。
聶言兮抓耳撓腮,知道她嘴巴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厲害得有些……不要臉。
她抓了抓自己額頭前的碎髮,裝作不認識某人。
進入登記處,校長安排學生幫海川醫大過來的學生登記住宿,坐了一天一夜的車,交流學習之前肯定是要休息的。
王校長當著衆人的面說:“你們就給海川同學登記得了,戚老師就交給我了。”
衆人因爲他這句話起鬨,剛好登記到聶言兮,剛剛和老師頂嘴那位女生一把攔住聶言兮的肩膀:“既然如此,這位同學也不用登記了,交給我。”
聶言兮被她勒得險些喪命。
面對大家不解的眼神,她無語道:“你們就別管了。”說吧拖著聶言兮就要走,聶言兮連忙抓住她的胳膊,“程程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這裡明天蕭樸負責,怕什麼,再說你就不想見小伊?”
聶言兮忍不住眉眼都是笑意:“想。”
“我去,看見我也沒見你高興成這樣。”常程程不滿地撇嘴。
學校外面的燒烤攤滿座,常程程似乎是常客,而且人長得……聶言兮只想說亂花漸欲迷人眼,滿座的都能給她騰出位置來。
坐了十來分鐘,常程程看了三次手錶,聶言兮說:“會來的跑不了。”
陸伊長髮飄飄,喜歡素雅的服飾,滿身盡是文藝女青年的氣息,和滿是油煙的燒烤攤格格不入。
聶言兮費解:“明明一文藝女青年,偏偏喜歡吃燒烤。”
陸伊在南都藝術學院攝影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文藝女青年。
陸伊微微一笑,痛心疾首:“誰說不是呢!”
馬路對面燈光下,兩個俊郎少年的身影被攔在紅綠燈對面,常程程在這邊招手,許霖在那邊招手,相互呼應,中間隔著無數的車輛。
聶言兮淡淡地問:“是不是你們這兒長得好看的都喜歡吃燒烤?”
常程程鄙夷:“哪能呢!你看看周圍,哪有什麼好看了,除了我們四人組俊男靚女。”說著,她順便撩一下微卷的短髮。
在聶言兮的白眼中許霖和蕭樸到達現場,老闆的燒烤也剛剛到,一切恰到好處。
朋友的關係應該怎麼樣維繫?聶言兮覺得朋友是不需要每天聯絡,但是任何時候都有無數話題可以說。
也不需要時刻了解對方的樣子,但是在對方有困難時能夠挺身而出。
朋友,是在很久很久不聯繫,但是發現有一首歌很好聽立馬分享給對方,也不會等待對方的迴音,知道就好,見面相互吐槽。
簡單的聚會,足矣!
交流學習的時間是三天,回到海川之後一切又恢復到往常。
有一次她去超市,買完東西排隊結賬,由於無聊眼睛四處亂瞟,越過來來往往的人羣,目光停留在一瓶洗衣液上。
洗衣液也沒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洗衣液的代言人,她深吸一口氣,方纔移動到洗衣液的貨架旁,粉色塑料瓶子,粉藍色襯衣的少年,她發現自己的手微顫,那個名字赫然寫著向南其的名字。
真的是他。
聶言兮緊緊捂住嘴巴纔沒讓自己驚呼出來,腿腳不知道因爲震驚還是什麼無力地曲下去,用力扶住貨架纔沒有讓自己跪下去。
售貨員看她不對勁連忙問:“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她努力鎮定,然後僵直著背脊離開了超市,也忘記自己所要買的東西。
離開超市,她連忙拿出手機搜索向南其的名字,關於向南其的信息上萬條,原來他早已經成爲萬千粉絲擁護的明星偶像,而她還在茫茫人海苦尋他的蹤跡。
真是蠢到家了,將自己淹沒在藥山藥海里,怎麼就忘了外面的世界,不知是驚還是喜,但是心口的疼痛卻異常清晰。
這麼多年來,守巢人還在,守巢人的人也還在,她站在人羣裡,舞臺上朋克打扮的少年們生機勃勃,哪怕生活艱苦,在追求夢想的路上,他們仍然意氣風發,閃亮耀眼。
她要了一杯涼白開,直到人羣散去,克寧他們走過來,阿慶笑著說:“聶同學,今天怎麼過來了?”
聶言兮打開手機,把向南其個人信息的首頁擺到他們面前:“你們都知道的對吧!”
阿慶的笑容僵在臉上。
現在的網友真是盡職盡責,向南其的興趣愛好都寫得清清楚楚,成功之前歷盡千辛萬苦,但是那個全家其樂融融的背景怎麼那麼虛僞。
克寧把吉他放在吧檯上,動作粗魯得讓周圍更加陷入沉寂,她冷冷地說:“你不也是一個人嗎?不會自己看?”
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聶言兮也沒有任何要責怪別人的事,只是她不甘心,找了他這麼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麼自己就那麼愚蠢。
娛樂新聞也好,多麼無聊的八卦也罷,怎麼就能錯過了呢?
她徹底奔潰,嚎啕大哭,就像向南其剛剛消失的時候一樣,他不聲不響地從她的世界離開,三年來生死未卜。
城市的夜晚,霓虹初上,燈光相互交錯輝映,納涼和跑步的人羣熙熙攘攘,夜市裡小攤上坐滿了人羣。
她向魂不附體的幽魂,穿梭在人羣中。
突然一個身影竄在她面前,何昀津皺著眉頭:“餵你幹嘛?叫你也不應,害我以爲認錯人了。”
“你叫我了嗎?”聶言兮反應慢半拍。
何昀津抹汗,誠然叫了那麼多聲她根本沒聽見,看著她恍恍惚惚的樣子,不由得擔心道:“喂,你是不是生病了?”
聶言兮被他打擾,神智漸漸清醒,揮揮手:“沒事了。”
走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她忽然有些發愣,三年來,她常常有事沒事就坐客流量最大的公交車和地鐵,在來來往往的人羣裡搜尋,以爲會在某個角落遇到他。
何昀津看著公交車一輛接一輛地在車站停下,然後錯過,忍不住問:“沒事吧?”
聶言兮苦笑:“我男朋友迷路了,我常常在各個城市坐著公交車和地鐵,以爲能在某個角落找到他,有時候坐車吐得一口飯也吃不下,但是最後發現,他不是忘了回家的路……”心口隱隱作痛,水霧矇住了眼睛。
何昀津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忽然有一種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慾望。
聶言兮回家就開始刷微博,在網絡上把關於向南其的故事介紹看了一遍。
一個家庭幸福富裕但從小獨立刻苦學習各種才藝的男孩,經過自己多年的努力成爲德智體美勞拔尖的少年,成功考入演藝界最高學府南都藝術學院。
聶言兮苦笑,笑得有些諷刺,不知道諷刺那些故事的荒誕無稽還是笑自己的愚昧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