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凡哥，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之後向父親彙報的事情我去做就行了。”看著傷勢開始發作，走路已經需要在芝靜的攙扶下才能勉強進行的黎言，張凡無奈地笑了笑。“你小子，這麼拼命幹什麼，這次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最後有黑品妖神救場了麼？”
“嘿嘿，有四妹在旁邊看著，對手又是非哥他們，這麼難得的練手機會，我總不能讓它白白地被浪費了纔是。”黎言倒是笑得很開心。
不過，他下手還是有點太重了吧。
視線落到黎言幾乎已經瘸了的左腿，停頓了下，爲了不引起黎言的不適，張凡還是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既然這樣，芝靜，黎三這小子就麻煩你了。”
“嗯，沒事。”
因爲立七門的離開，芝靜也終於恢復了正常，她輕輕笑著，只是視線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張凡身後的休汝。
“……”
休汝也因爲百穀的離開，而將注意力轉移了回來。以她機敏的警覺性，自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芝靜的視線，於是也看了回去。
“……”
兩女相視。
張凡嚥了口唾沫。
“哈哈，那個，黎三你小子是不是腿快受不了了？快讓芝靜帶你回去，記得找靜兒要點藥。”
“嗯？哈哈，我沒事，凡哥你別擔心，我現在就是自己一個人走也沒……啊！”
一隻魔鬼的腳準確地踢在了黎言的傷口上。
“嗯，現在應該傷得挺重的了，趕緊去找靜兒。”
“……我靠！凡哥你別這麼笑，你這麼笑真的很像人販子啊喂！我……啊！我知道了，四妹趕緊走！再不走我腿要斷了！”
“嗯。”
芝靜自然也懂得了張凡的意思，不介意地淺笑著點了點頭，攙扶著黎言一步步蹣跚地遠去。
“……呼。”
張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緊繃的肌肉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
這兩個人的關係……說起來，自己還真沒想好到底怎麼處理。
“休汝。”
“嗯？”
張凡回過頭來看向休汝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遠去的芝靜身上，只不過沒有表情的面容讓張凡根本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就是了。
當那雙熟悉的紅色眼眸看向自己時，張凡感覺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牽動了下，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將雜念都拋出腦外。
“總之，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轟轟烈烈，我說到底還是做到了吧？”張凡得意地叉腰咧嘴笑著。“一定會把你救出來這種事，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
休汝微微愣了下。
“怎麼，從我把你救出來到現在爲止，你可一點表示都沒有啊。”
張凡原本想要伸手親熱地拍拍休汝的肩膀，結果手伸到一半，看著休汝又迅速恢復了平靜的神色，不知做什麼感想，又折返了回來，撓了撓頭。
“你別看我今天這麼輕鬆，爲了今天的安排，我前段時間可是差點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說服了那些老頑固的。”
似乎是想起了這幾個月的忙碌時光，張凡眼裡不自禁地升起了一抹疲憊之色。
確實如他所說，雖然今天看上去他沒有再像往常一樣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但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他所投入的心血都是更多的。
先是雷茲，後是塔亞王國，還有一些暗地裡的聯繫和安排，雖然在這次會議上沒有起作用，但對於以後天璋的發展，多少還是會有推動作用。
而且，最重要的，也是張凡操心最多的，就是靈界的百穀。
那個人對於休汝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似乎非常上心。
當張凡通過阿一的妖神聯繫上百穀後，便與他交流了一些關於今天救下休汝的事情，沒想到對方很好說話地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當時，他並沒有提“讓休汝跟著他走”的條件。
甚至爲了保證這次救援行動的成功進行，百穀還將與妖神簽訂高等契約的方法教給了芝靜，讓其在危險的時候使用。
當然，他也沒告訴張凡，簽訂契約的對象就是立七門。
唯一百穀主動告訴張凡的事情，也只有他在當天所需要做的事情了。
也就是在契約進行到最後一刻的時候，將休汝帶到他身邊就行。
具體原因？別問了，張凡也不知道。
所以到頭來，除了百穀想告訴張凡的事情，其他的張凡所想要得知的事情，是一件都沒有從百穀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所以直到剛剛將休汝救出來的時候，張凡都還沒有完全信任這個滿身都是謎的男人。
總而言之，過了這件事情，之後兩人再遇上，是敵是友，就完全說不清楚了。
不過還是多虧了百穀的出現，讓打斷契約的簽訂到逃跑回來都變得如此輕鬆，光是這一點上，張凡還是很感激他的----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幫他到這一步。
黑品妖神的力量，果然是強大到令人窒息的。
“……呃？”
察覺自己好像最近一想起那些事情就會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來，然後走神許久，張凡突然回過神來，發現休汝還在盯著自己，一言不發，於是尷尬地撓了撓頭。
“哈哈，抱歉，想到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
休汝還是盯著他，只是不知道在看什麼。
“……在正冠盟待了那麼久，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張凡笑著強行打破尷尬。“那個，你先回去休息下，你的房間還是原來的那個地方，我去找父親彙報一下情況，晚點來看你。”
此時的時間，也就不過早上十一點多而已。
“……”
“……休汝？”
見休汝依舊不回覆自己，只是盯著自己臉上不知道哪個部位不放，張凡伸了伸脖子，又試探性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呃？”
果然，這傢伙是看我看癡了麼……
休汝突然愣了一下的反應讓張凡瞬間明白她剛剛一定又是在想什麼了。
“雖然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是……”
張凡頓了頓，整理好了表情，才又舒展笑顏。
“果然，你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好好休息。”
“……嗯。”
意料之中的，又是及其平淡的反應。
算了，剛回來，總不能和她鬧脾氣纔是。
張凡撇著嘴這樣自我安慰著。
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激動地撲上來給一個久違的擁抱的舉動，但好像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也就不符合這傢伙的性子了。
這樣冷淡的反應，居然讓我還有點安心。
啪！
一巴掌將自己打回了現實，在休汝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張凡傻笑著：“既然這樣，我就先去找我父親了，下午吃飯記得一起啊。”
“嗯。”
這一次休汝沒有猶豫，但也只是點了點頭。
於是幾乎是和剛剛目送芝靜兩人遠去一樣，休汝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不知爲何三步一頓的張凡，直到後者消失在了盡頭，她又佇立了許久。
“……”
雙眸微微失神了會兒，她似乎微微嘆息了一聲，不過待得她再次看向張凡消失的方向時，眼角便又柔和了些許。
一陣涼爽的風帶著殘夏的溫度拂過，將柔順的黑髮輕輕撩起，席捲著她身上獨有的香味，最後消散於一聲輕笑中。
……
……
……
張泯辦公室。
平日裡那個粗獷的大老爺們兒此時正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前，雙手背在身後，宛若古時候失意的詩人一樣，四十五度角擡頭望著遠方的天空。
今天，也不知道他那邊會怎麼樣啊。
作爲天璋首領，心裡會隨時牽掛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了。
霎時，他的眼中凝聚了殺氣，就彷彿血海深仇的敵人就在眼前一樣，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瀰漫整個屋子。
如果真的敢傷害他，南之介……
砰！
“哈，沒想到吧，我這麼快就回來了。”
“……”
“怎麼了？表情這麼可怕。”見自己進來的時候，張泯居然不尋常地站在窗前仰望天空，而且他回過頭來的那一瞬間，表情彷彿見了鬼一樣，張凡自顧自地說著，走向了墮落源泉的沙發。
“欸，休汝那傢伙對我沒什麼反應就算了，你可別也給我冷臉看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張凡就差沒舒服地叫出聲來了。
果然，還是自己家裡的沙發最舒服。
“……”
張泯的神色依舊嚴肅，視線緊緊地盯著張凡，一步步靠近。
……幹嘛？
看著張泯殺氣騰騰地向自己靠近，張凡鼻孔掩飾不住地放大了一分，往沙發裡面縮了縮。
沙發咚？
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詞。
“欸欸欸，我可警告你，就算你是我父親我也……我草草草草草草！！？”
突然如餓虎一樣撲過來的張泯嚇得張凡瞬間擠出了自己的雙下巴，整個沙發都因爲張泯突然的跳躍而發出“吱呀”的抗拒聲。
這一次，兩人的相離的距離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近。
正是那個所謂，不是接吻就是幹架的距離。
但是怎麼想，接吻……？
只要是父親大人只要有愛也一定沒問題……之類的，說這種話的人果然還是讓他下地獄吧。
能夠清楚地從張泯渾濁的眼球中看到自己驚恐的面容，張凡此時無助到幾乎縮成了一團，面部表情不可控制地開始了瘋狂抽風。
盯----
就在張凡下定決心，決定張嘴用喝過奶茶的帶著一股酸味的口臭喚醒近在咫尺的張泯時，後者彷彿突然醒悟一樣，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間，張凡莫名想起了張飛。
“哈！果然是老二你回來了啊！”
哎？
“哈哈，我之前還在想，你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纔對，怎麼，臨陣脫逃了嗎？”
“你之前盯著我就是在確定這個問題……誰臨陣脫逃啊！我剛剛可是有說過把休汝已經救回來了吧？你有沒有好好聽人說話啊喂！？”
“嘿嘿……”
“嘿你個頭。”
這個不正經的父親，自己早就應該料到他不會想什麼正常人會想的事情纔對。
張凡汗顏地扶額。
“要不是看見你頭髮裡那七十六根白頭髮，我也不敢確定確實是你回來了嘛。”張泯依舊憨厚地笑著，甚至還開心地肩膀都一聳一聳的。“畢竟就算是再精明的僞裝，這白頭髮的數量總不會完全相同就是。”
“白頭髮？”
張凡愣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嗯，你小子這幾個月忙活操心的，白頭髮都多了不少，要不是……你笑什麼？”說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張凡露出了比自己之前更傻的笑容。
“嘿嘿，沒什麼。”
摸了摸頭髮，張凡開心地咧嘴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