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拉著寧雪念,躲在箭亭後面,試圖偷聽寧純祐和寧高祥的談話。
現(xiàn)任太子和‘下一任太子’的談話,多勁爆啊,放在前世拍下來……好像也沒有用,完全沒有變現(xiàn)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夏景興致缺缺。
“他們在聊什麼?”寧雪念好奇地問。
“可能在聊肉糉子好吃還是甜糉子好吃。”夏景隨口忽悠。
“還有肉糉子?”寧雪念睜大了眼。
忘了這個時代還沒發(fā)展出這一類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寧純祐和寧高祥已經(jīng)分開,寧高祥回後宮去了,寧純祐待在原地。
夏景從箭亭後面走出,來到寧純祐面前:“太子和七皇子在聊什麼?”
寧純祐搖搖頭,面露疲憊:“只是一些父皇的問題罷了。”
夏景假裝驚訝:“不愧是太子殿下,居然敢聊父皇的問題,父皇有什麼問題?”
寧純祐一時語塞:“是父皇問我們的問題。”
這孩子說的,好像他們在講康寧帝的壞話一樣。
被他這麼一打岔,寧純祐輕鬆了些,看著他和寧雪念:“你們這是去哪兒?課不上了?”
後一個問題,是問夏景的。
夏景回答:“我昨日學完了三日的課程,張師特許我今日放半天假。”
“既然一日能學三日,當日日努力纔是。”寧純祐勸道。
他這話一出,寧雪念先有了意見,女孩拉住夏景的手,生怕男孩聽了他的。
盯著寧純祐,寧雪念面色不善:“壞二哥!”
寧純祐啞然失笑,那笑容裡,苦澀多過歡樂。
夏景拍了拍寧雪唸的手掌,回答寧純祐:“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倒也是。”
寧純祐不再堅持,問起另外一件事:“霜兒妹妹怎麼不在你身邊?”
這下子,輪到夏景驚訝了,寧純祐怎麼知道他答應了尤太后照顧寧霜兒?
寧純祐主動解釋:“前兩日我去慈寧宮,太后與我說的。”
夏景心想,太后將這些事情與寧純祐說,代表老人家也拿寧純祐當一個親近的孫兒。這到不奇怪,寧純祐的人品,說不定比寧守緒還要好一些。
“太后還說了你三哥的事,這事,我自然也是支持的。孫家當年那件事,處罰太重了。”寧純祐又道。
聽到他這麼說,夏景對他的感覺也親近了些,解釋道:“霜兒妹妹在南書房。”
寧純祐驚愕地盯著夏景,良久搖搖頭,爲張贊禹默哀。
太后吩咐九皇子多帶著八公主,那九皇子去南書房上課,八公主自然也要跟著,這一跟跟個幾天,鍋就甩到了張贊禹身上。
“太子有心事?”夏景看出了他臉上的疲憊。“無事。”寧純祐搖搖頭。
的確有心事,但告訴男孩也沒有作用。康寧帝這些天,將他和寧高祥帶在身邊,用政事考校。
養(yǎng)心殿裡的所有奴才都知道,太子常被責罵,而七皇子偶有誇獎。
“何至於連親弟弟都騙?”夏景皺眉追問。
寧純祐心中情緒已經(jīng)積壓了許多年,面對夏景詰問,忍不住說出了些:“我只是不明白,父皇當初爲什麼選……”
他及時收住了口,這句話不能說,尤其九皇子身邊還有一個七公主。
“我也要出宮,一起走吧。”他轉移了話題。
三人走在出宮的道路上,夏景琢磨寧純祐沒說完的話,那句話只差了最後一個字。
寧純祐在迷茫,疑惑康寧帝爲什麼當初要選擇他。
這個問題,九皇子早就明白,寧純祐若能像康寧帝那樣思考,也能明白,但這個太子的思維,遠遠達不到康寧帝的高度。
太子是皇儲,但皇儲不一定是太子。因爲太子可以更換。
既然可以更換,那就能用來當煙霧彈,當棄子。康寧帝繼位時,需要文臣們的支持,所以將寧純祐丟給文臣集團,讓他們去教育,去捆綁。
這就像是個對賭協(xié)議,若康寧帝日後獨攬大權,那他自然可以廢除舊太子,重立新太子,擺脫文臣集團。但如果康寧帝的權術水平不夠,日後必須依賴文臣集團,那麼,下一任皇帝就必定是寧純祐,是文臣集團的代言人。
現(xiàn)在就是那‘日後’的日子,康寧帝已經(jīng)掌控了朝野,對賭協(xié)議裡,康寧帝贏了,文臣集團輸了,所以太子要被更換,寧純祐註定無法登基。
這纔是純粹的,冰冷的權術。所有的東西只是籌碼,除了籌碼外沒有任何意義,就像棋手不會說棋子的得失和步數(shù)有著意義。只有棋子會去思考其中的意義,會去幻想棋手對自己的偏愛,從而獲得一些慰藉。
夏景看著寧純祐。可以說,寧純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悲劇,一個康寧帝和文臣集團一齊造就的悲劇。
就算寧純祐成功登基,他也會在迷茫中度過一生,因爲他會發(fā)現(xiàn)這個國家的運轉與他心中的理念,完全是兩碼事。
他對世界的理解,無法指導他的生活,無法指導這個國度。
他不適合當皇帝,若他當了皇帝,寧氏王朝必定衰落。
夏景在沉思,寧純祐也在沉默,氣氛一時有些凝重。寧雪念看看二哥,再看看九弟,張了張口,沒敢打破這份岑寂。
她握住了夏景的手,走在男孩身邊。
因爲跟著寧純祐,夏景不用再出示慈寧宮的牌子,更不用從偏門走。
守門的侍衛(wèi)早眼熟了九皇子,但九皇子跟著太子出去,還是第一次見,紛紛感嘆這小皇子的後臺。
“你們去哪兒?”寧純祐看到了自己的馬車,扭頭問夏景和寧雪念,“可要去我那邊逛逛?”
寧雪念眨了眨眼睛。她沒去過太子府,還真有些好奇。
夏景也有些好奇,但今天已經(jīng)和薛昭矩約好了,而且,他不想見寧純祐的太子妃,在遊戲裡,那太子妃是殷皇后家的支脈,不是什麼善類。
“今日不方便。”夏景回絕了寧純祐,順口道:“我們要去薛家玩,太子哥哥可要一起去?”
這只是一份客套,畢竟寧純祐也邀請了他,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寧純祐居然順坡而下,答應下來。
“薛家?倒是許久沒見到薛老太爺了。”寧純祐點了點頭,“你們先去,我回去備些禮物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