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一個人呆在病房裡，抿著嘴，雙手緊攥，眼睛緊盯房門，雙耳努力捕捉著門外傳來的各種聲音，他把輸液管上的閥門開到了最大，做好了隨時衝出去的準備……

真是度時如年，就見一個護士出現在門口，探頭朝王浩說了一聲：“恭喜了，母子平安！”王浩懸著的心才落了地，抱怨一聲：“預產期也能搞錯，幸虧早來了兩天！”

吊針瓶子裡的藥水還剩小半截兒，王浩再也等不及了，拔下針頭，外衣都沒穿，跑到了婦產科病房。

王芳躺在最裡邊的一張牀上，腦門上纏著一條毛巾，微閉雙眼，看上去是那麼地疲憊。“還好吧？我看看。”聽到王浩的聲音，王芳睜開眼，撩開點被子，艱難的側了側身子，回了句“還好！”緊接著，擡擡下巴，示意王浩朝她身邊看——

“兒子！”燈光下王浩就看見緊貼王芳，牀上襁褓中有一個小傢伙，臉粉嘟嘟的，瞇著小眼在睡，頭髮粘在一起稍稍有點發黃，一隻帶點兒褶皺的小臂露了出來，小拳頭攥著貼緊自己的小臉……

“別動！我來！”王浩正要伸手把兒子的小胳膊順回去蓋上，王芳像母雞護小雞似的伸手擋住了，解開繫著的襁褓，小心翼翼地將兒子小手放回去蓋好，輕輕地在那小臉蛋上親一下，“你們男人粗手粗腳的，得這樣來。”

“這麼個小不點兒，啥時候能上大學？”捱了訓，想親近下兒子，卻又不知道怎麼下手，王浩張開兩手比了比，激動地沒話找話說，有點手足無措。

臨牀一位大姐插了一句嘴：“有小不愁大！”

“祝賀呀王浩，喜得貴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馬老師他們來看王浩了。

王浩此時正蹲在病房磚地上，從一個小鋁鍋中往外撈雞蛋，他要將剛煮熟的雞蛋弄到涼水中泡泡——這還是護士小張告訴王浩的，據說這樣剝皮利落。

“王浩，什麼時候學會煮雞蛋了，抽時間教教我！”小董進門就調侃王浩。馬老師笑笑：“你嫂子跟我說了，小傢伙很喜人，眉眼像王芳，長大了一定是個帥小夥子。說是王芳看上去有點虛，伙食你可得負責好了，等出院就好了，要不讓你嫂子先送幾天飯？”

送走大家，王浩心裡暖洋洋的，腰也沒那麼疼了，就想出院，可醫生說還得再輸一週液鞏固鞏固，小心落下老傷根兒……

家中添丁，喜壞了兩家大人，商量著給孩子辦滿月。

滿月前一天是禮拜六，一大早，姐夫就趕著排子車，到三峰中學把王芳母子接回了西坡。

中午一下課，王浩就騎著自行車趕回了西坡村。剛到街門口，“呼哧呼哧叮嗒叮嗒”的燒火拉風箱聲就從院子裡傳了出來。“二的回來了！”門房右首有間盤有大鍋的廚房，平時都是用堂屋檐下的小鍋做飯，這間廚房一般是用不到的。此時王芳家大姐頭上掛著汗珠，正在這間廚房拉著風箱蒸饅頭，看到王浩進門招呼了一聲。

王浩一進大門，就看見一院子的人在忙活，和麪蒸饅頭的，油鍋煮糖糕的，燉肉摘菜的，親戚們大聲說笑著。堂屋方桌前，親家母正雙臂抱著小外孫，邊搖晃邊和母親談笑著。家裡每個人臉上都充滿著喜氣。

這個院子好多年沒出現這種景象了——就是王浩結婚時，雖說大家也都是喜慶，可忙的成分多一點，感覺不到這次的那種輕鬆、隨性！

晚飯過後，院子裡靜了下來。王芳和王浩在耳房裡搖著撥浪鼓逗兒子，母親拿好多東西進來，特意指一指一個長盒子，交代王芳：“東西先放櫃子上了，明天要用，記得提醒我。你倆早點睡，明兒還有得忙活呢。”母親用一根手指輕輕點幾下孫子小腮幫子：“啊——啊——奶奶要去睡了——”

忍不住好奇心，王浩拿下了櫃頂上那個盒子，打開，盒子中擺放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