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荒神女,當我看見煙落來找我,我總算是能隕滅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我並不是北荒神女,我是一段記憶。煙落纔是真正的北荒神女,只不過她是失去了莽荒神界時的記憶。
如今她來找我,我總算能把記憶還給她了。
我接著跟她講述上古莽荒關於她的故事。
煙落詢問了我關於莽荒神界的一些事。
我便一一告訴了她。
話說上古莽荒神界,其實獨立於六界之外,其中包括東西南北、日月星辰八荒,又有縹緲虛無,須臾孤苦四海,又合稱四海八荒。
只是現今四海八荒早已湮滅。
只剩少數地界與仙妖魔三界融合爲一,邪靈界亦被徹底孤立於其餘五界之外。
沒有死在千萬年前莽荒時期的妖魔邪靈分散流落於各界遊蕩,永遠被擋在莽荒禁錮之外不得重返。
而這結果,是當初那場曠古未有的仙魔大戰導致的,傳說仙魔大戰的起因之一,便是我跳滅神臺。
但即便是沒有我,莽荒神界與魔界也終會有一戰,而我,只是其中一根***。
忘川氏乃莽荒神族之一。
雖說我們神族可永生,終究也抵不過天道,那些混沌初開以來的雷劫便是神族的劫數。
有些神族很倒黴遇上了,抵不過去便神隕了。
我爹忘川清陌乃是混沌初開之時的青澤上神,娘則是一株青荷。
青澤一族喜愛生性獨立,瀟灑自在,遨遊於四海八荒,非澤芝不食,非梧桐不棲。
所以我嚴重懷疑,當初高冷的青澤帝君喜歡青荷神女,只是因爲她能結出清甜的蓮子而已。
我誕生之際,北荒上空極其罕見地降下了十萬道滅世雷劫,而且都是衝著我這顆脆弱的青澤蛋而來。
爹爲了保我,遂硬生生抗下所有滅世雷劫,也因此神隕。
青澤一族與鳳族同屬一脈,本來孵蛋這件事該由父親負責,況且那時我剛剛誕生,神魂不穩。
爹沒了,孃親爲救我,遂耗盡畢生神力,也總算爲替我補全了神魂。
之後,整個北荒,便只剩了我。
那時我年輕,整日待在北荒的府邸之中,生平只愛做兩件事,穿著青衣在我的朝霧府中釀酒、還有喝酒。
如此一來,莽荒神界竟傳出了我容貌冠絕神界的虛言。
那時有神族上我的朝霧府拜會,一個個見了我,免不得問一句,“你家上神在何處?”
一開始我說,“我便是忘川傾落。”
可是那些神族皆以爲我是打趣。
那男子顯然氣急敗壞,使勁搖頭,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傾落上神乃四海八荒數一數二的神女,你肯定是騙我,是不是神女不肯見我?”
我跟他們說不清楚,幾次以後,索性就不說了。
每次再有神族來,我都謊稱自己是傾落上神的侍女,並且宣稱上神閉門不見客。
千百年來,竟無一神族質疑,我對皮相併不在意,況且我的臉是化形時自帶的。
用了幾萬年,早已習慣,我的臉的確並不是最美的,但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本神女又不需要靠臉來討生活。這四海八荒,誰又敢惹我呢?
某一日,我正在朝霧府外修剪梨枝,忽地天幕襲來一道流光。
這是一個容貌極爲俊朗的年輕男子,一身白衣,發間別著一根白色翎羽,想來他原身是隻鳥。
我飛身下地,問了他,“請問尊者有何貴幹。”
那白衣男子躬身朝我行禮,“燚皇欲請忘川神女後日往須臾海一聚,特命我來北荒知會神女,請您代爲通傳。”
我心中暗自嘀咕,這個男子也把我當做侍女了。
我問他,“尊者可知爲何事而聚?”
他答道,“是太子殿下授神之禮。”
我便也向他行禮,“多謝尊者,我自會告知我家神女,尊者請回吧。”
那白衣男子通傳完便離去,徒留我站在梨花樹下生氣。
Wшw◆ Tтka n◆ C〇 我就這麼不像是神女?
回了朝霧府,我又開始自己演戲。
我掐著嗓子,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神女大人,你在哪兒呢?”
嗖得一下,我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就見對面的青衣女子對我擺擺手,“沒看見我正忙著麼?”
她繼續擺弄她懷中抱著小酒罈。
我又說,“神女,莽荒神界發來邀請呢,說是燚皇請四海八荒諸神,前去見證太子授神之禮。”
那青衣女子皺起眉頭,“我在北荒待著多好,不去不去。”
我又繼續說,“這次宴會有蓮梔神女哦,據說她美得天地共憤,這四海八荒之內再找不出比她更美的神女呢。”
咻的一聲。
青衣女子消失了,是我收回了神力。
我冷笑一聲,“呵,我倒要去看看,四海八荒的第一神女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既然要去參加燚皇太子的授神儀式,自然少不了禮物。
鳳凰一族生性清冷高傲,普通禮物他們定看不上,我決定去孤苦海取一塊熄鐵。
這種混沌初開時凝鑄成型的神物,用來打製刀劍最合適不過。
他們鳳凰不是喜歡閃亮的東西麼?(你確定你說的不是烏鴉?)
說幹就幹,我立刻出了北荒去孤苦海。
一路飛至海域上空,總算是感受到寬長八萬裡的孤苦海帶來的威壓。
湛藍天幕下的海面,平靜無波,宛如碧綠寶石,亮得能將我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出來。
我畢竟最擅長運水,便是再深再寬的海,破開它也簡單不過。
隨著神力注入,那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翻滾出滔天巨浪,朝著兩邊極速退散,漸漸露出孤苦海紅褐的海底。
我提著銑刀飛奔入海底,扒了半日,總算撬得一塊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