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
SSS級重型監獄。
緊閉的鐵門打開,李獄長從門外走進,看著裡面正在暢飲美酒的身影,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身影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個輪廓,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男子,而且年紀不算太大。
他的腦袋高仰,一滴酒自嘴角流淌而下,落入脖頸之中。雙手搭放在身前的桌上,手掌撐住下巴,微瞇著雙眼,臉色蒼白,顯然已經喝的爛醉如泥。
這是一個頹廢的男子,頹廢的讓人心疼,他就像一根枯木般坐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嗝。”
剛進門,李獄長就聽到他打了個酒嗝,一股酒味撲鼻而來。
“混子,你該離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獄長對於男人能在監獄喝酒的事情,沒有絲毫意外。
反而如至交好友一般呼喚男人。
醉酒的男人並沒有理他,而是又喝了一口桌邊的茅臺酒,沾溼的碎髮遮擋了男人的面容。
李獄長輕笑,顯然對於男人的反應早有預料。
早在上個月,男人就已經刑滿釋放了,只是因爲當年的事情,一直不願意出獄。
“當年的事情,你還是放不下嗎?”
曾經的一代兵王,號稱人間兵器的存在,現如今卻躲藏在監獄,死活不願意離開。
他不走沒人敢趕他走,因爲整個監獄的獄警加在一起,也沒人能打得過他。
這一點李獄長很清楚。
不過這一次李獄長無論如何,也要讓混子離開。
華夏北部,不能沒有人坐鎮。
“混子。”沉默少許,李獄長說道,“當年害死法王的組織,這段日子又潛入華夏了。”
簡短的一句話,那正在狂飲美酒的醉漢,手上的動作驟然停下。
“地點。”
嘶啞的聲音從那人的喉嚨發出,短短兩個字,飽含了無盡的怒火。
而後,他終於擡起頭,露出容貌。
這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男子,甚至比一些女子的樣貌都要好上幾分,但是此時,這張臉卻充斥著一種深深的疲憊。
這個男子,不過才二十歲出頭。
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短短一年,身上的人命就已經上萬。
堪稱人屠。
“花都。法王的女兒也在那裡。”李獄長說道,“混子,法王的死,我們大家都很傷心。其他兩個兄弟暫時聯繫不上,所以我想問你,到底還要不要報仇。”
說到這,李獄長忽然頓了一下,猶豫的說道:“抱歉了混子,我還有公職在身,所以……”
他現在還清晰的記得,當年的那一戰,法王爲了救混子,撲在了匪徒丟來的手雷上,連塊完整的屍體都沒留下。
要說報仇,沒人比混子更加渴望,可惜的是,在追殺那些匪徒的途中,就因爲不小心打傷了一個路人的胳膊。
混子,被判了三年的刑。
就這,還是因爲法官念其多年的戰功,著輕處理了。
他驚訝的發現,在聽到自己無法爲法王報仇時,對方居然沒有想象中的發飆,表現得很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沒有關係,報仇的事情我一個人也可以。”
“三年了,身上的人命也該再多幾個了。”青年道。
他姓夜,單字一個黎。
在華夏,姓夜的人不多,叫夜黎的人更少。
夜黎夜黎。
黑夜退散,黎明將起。
對於夜黎的反應,李獄長顯得有些意外,不過奇怪之餘更多的是高興,混子終於決定出獄了,當年的人間兵器,將再現風采。
道了聲抱歉,李獄長轉身去幫夜黎收拾東西。
“出獄了啊。”
就在這時,與夜黎同一個牢房,靠在牆角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這人同樣是一個青年,長得很清秀,半邊臉被紗布包裹,頭髮長到腰間了也不說剪掉,不過好在還算是愛乾淨,洗髮水味道飄散整間牢房。
他也是早在幾個月前就可以出獄了,只是一直不願離開。
兩人都是因爲任務,誤傷了路人被抓到監獄,倒是有些惺惺相惜。
“出獄了。”夜黎道,“恩人的女兒可能有危險,我得去保護她。”
“出去了,就幹出一番大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青年聲音有些虛弱,帶著一股特別的腔調。
“白啓。”夜黎說道,“和我一起走吧,陪我報仇,我給你升職。”
如果李獄長在這裡,一定會驚訝,一向喜歡獨處的混子,居然也會邀請別人。
“你是華夏的夜神,位高權重,而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白啓道,“你有恩情,還有仇恨,所以需要入世。我不一樣,無恩無仇,沒有什麼需要解決的事情。”
“我在監獄待的很舒服,所以……抱歉。”
夜黎默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白啓的性格和他一樣,想做的事情自然會做,不想做沒人能夠強求。
當年白啓爲了追殺一個潛藏多年的詐騙犯,用從劫匪手裡搶來的槍進行阻擊,不料對方抓起人質來爲自己擋槍。
人質的肩膀處中了一槍,雖然不致命,但白啓還是因此被逐出了部隊,且入獄四年。
此人一生都在執行上面的任務,爲了城市的治安奉獻自己,可到頭來,卻是涼了心。
夜黎可以讓他重返部隊,甚至可以恢復所有本屬於他的榮譽。
只是白啓的心已經涼了,當年的熱血,如今只剩下了自責。
對於那個因爲他,而廢了一條胳膊的人質自責。
更重要的是,白啓的心病不解,就算夜黎幫忙,他也不願意離開。
“白兄,告辭。”
認真的和白啓道別,與此同時,李獄長拿著夜黎的東西來到這裡,身後跟了幾十個獄警。
他們,都是來送夜黎離開的。
血海深仇,不可不報,該離開就不應該再做逗留。
“如果你死了,就提前派人來找我,我幫你報仇。”
身後傳來白啓的聲音,夜黎頓了頓,道了聲謝。
大踏步的朝著外面走去。
監獄的大門打開,因爲許久沒有見過陽光,夜黎下意識的瞇了瞇眼,好半晌才適應。
“混子,有事就和兄弟吱一聲。”把一個帆布包遞給夜黎,李獄長道,“受委屈了就和我說,老子扒了他的皮。”
“不必。”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明明在笑,眼裡卻是毫無溫度。
看了看包裡的東西。
一沓現金,一張卡,一部手機,一張身份證。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三年的牢獄之災,夜黎的性格沉穩了不少,比起當年的衝動,現在的他已經能夠收斂喜怒了。
同時,也不在乎那麼多細節,坦然的接過帆布包:
“老李,你有家庭,需要養家餬口,我可以理解。”夜黎笑道。
“那就好。”李長青笑道,“花都離這裡不近,路上注意安全。”
“好。”
夜黎道。
“如果可以。”李長青的聲音微顫,“替我去法王的墓前說聲抱歉,兄弟我這幾年都沒有去看過他。”
“我會的。”
夜黎點頭,揚起一個笑容,不等李長青回答,轉身就走。
陽光的照射下,影子射在地上,將他的身影拉的好長好長,彷彿要把整個地面都拖拽進去。
今日,殺神入世。
世界將再次激盪,風起雲涌。
李長青注視著夜黎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良久,一滴眼淚,自他的眼角滑落!
……